長路

              ---写在長路前之

                                        开篇

長路_第1张图片

文丨苏安安

照片拍摄丨陈老师


出发前半年,我一个人去捷安特店买了自行车,在那之前,我几乎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碰过自行车了。

当下的城市生活快速而便捷,大部分人住着电梯房,出门有私家车代步。物价飞速上涨,每去一次商超都感叹自己赚的还不够多,于是快马加鞭想往前跑。

坦白地说,我不是单车爱好者,只是单纯地热爱着那条路,那条通往西藏的路。

也爱着那座城。

我曾经尝试走不同的路线,用不同的方式去往那座日光之城。

青藏线上的绿皮火车,咸阳中转,兰州中转,成都中转,昆明中转,重庆中转的飞机。我以拉萨为圆心一圈又一圈,试图探究这座高原圣城。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心底的声音告诉我,我要停留下来,并且做好长久的打算。

我近乎偏执地认为是那座城矫正了我心底的某种抑郁。

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是从什么时候感觉不快乐的?

这些问题我常常拿来自问。

是13岁还是15岁,或者更早一些。

在我成年之前,思索最多的是怎样才可以让自己死去。

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着,拉扯着,它始终在我心底阴暗的一隅看着我。

我尝试用刀片划伤动脉,吞下过整瓶的舒乐安定,在火车开过来的一瞬穿过铁轨,站在13楼的露台边缘看夜晚的灯火。

我几乎没有朋友,用看书来排解内心所有的孤独,偶尔写一些阴郁的文字。

高一时我的语文老师,是那一年分配来的大学生,他在看了我交的第一篇作文后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说,苏安安,你该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呢?

之后的三年,我上交的每篇作文都是满分,会在文综办公室被老师们传阅。唯独,不会被当作范文在班级里诵读。

毕业典礼上,语文老师走过来,他看着我说,老师不知道你究竟会有怎样的一生啊?他伸出手,犹疑着停留在半空中,又任由它低垂下去,然后转身离开。

确诊抑郁症是2010年的冬天,有一段时间,我对所有事情丧失了热情,签约两年的文学网站因为我常常完不成日更量解除了合同,我甚至一个字都不愿意写了,每天的日常洗漱在我眼里都几近多余。

医生告诉我,是中度抑郁。我一个人在诊室里。门外的长廊上等待候诊的患者,透过诊室门上的扇形玻璃窗向里面张望。

我拒绝服用药物。回到家里,刻意藏起所有能造成人身伤害的利器。

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常常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才能入睡,脾气愈加暴躁,眼神涣散,体重迅速降到了82斤,脸色苍白的不敢照镜子。

那一年的冬天漫长寒冷。我躲在暖气房里终日不愿出门,母亲说得最多的便是,我陪你出去晒晒太阳吧,走走也是好的。她语气里带着试探和近乎哀求的口吻。

太阳?在某一天我醒来,看见透过阳台和窗台铺洒进来的浅橘色的太阳光,突然开始想念拉萨城明晃晃的太阳。

去辞职那天,我特意穿上衣橱里颜色最鲜艳的羽绒服,但穿在身上已经宽大的不像自己的衣服了。

母亲知道我要走了,她说,左右要在家过了春节的,我去给你买几套合身的衣服来,你和我同去好不好?她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央求地看着我。

她在我成年之后似乎磨光了性情里所有的戾气,学会用柔软和妥协地方式对待她眼里这个曾使她伤透脑筋的顽劣孩子。

离开那天,刮着大风,北方的春天也并不温暖,我缩在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里,背着很大的登山包,排队进候车厅时,我看见玻璃门隐约映出的身影,消瘦,佝偻着背,看不清脸,很快被人群遮挡了视线。没让任何人相送。我不擅长告别。

近乎悲壮地去往远地。辞了工作,也并无积蓄,带着不能言说的病疾,我真正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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