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墨水湖

        盼望着盼望着，江城武汉的蔚蓝色天空渐渐出现了浮云，而且越集越多；不久天空变暗，终于落雨了，开始滋润干涸已久的万物。我与妻各撑雨伞往墨水湖畔走。

        我们是沿着墨水湖北岸慢行的。起初雨并不大，空气格外清新，游人也不见一个。我们可以自由地漫步、自由地赏景；可以肆意地呼吸，似要吐出所有的不快。放眼望，一切都是湿漉漉的，仿佛进入了一幅烟雨江南的画卷。高天之上，灰暗如淡墨色的云层在缓缓移动；湖水与天同色，非先前的蓝色，更非春日的绿色，只是在最远处的天幕下似有些许亮色。一直的干旱无雨，导致湖水下降，湖边露出不少水草，好似草地，眼下的雨使湖水有了上涨之势。我想，这湖以及湖畔的一草一木必定跟我一样，欢呼这场期盼已久的雨。时至今年，我才真切感知云的宝贵；碧蓝的高旻固然美好，云集雨落与风调雨顺更是必须。

        没多久，雨大起来，似瓢泼，雨声越来越大，还伴着凉风，整个湖面与天空似乎更暗了，湖面被千万颗雨点打出无数个跳跃的小黑点；雨和风的作用使整个湖面出现了明暗相间且快速变幻的波纹，尽管并不汹涌，但也给人带来些许惊悚之感。我们赶紧躲到树下。这个季节没有雷电，寻大树遮雨是安全的。我猛然想到那些晴日里展翅飞翔的鸟们，它们都躲到哪里去了？

        我们留意起鸟儿来，忽然见东边树丛下隐约有一只蛮大的鸟在慢慢地移动，也许它发现了有人，于是轻轻地飞起，飞进了远处一棵大树。任何一棵大树都可为鸟们遮风避雨，都可成为鸟们的家。妻子推了推我，示意我往上看，果然在我们头顶繁茂的香樟树上有一只小鸟的影子，我们不敢惊扰它。真是有缘，我们与鸟同受一棵树的庇护。

        我们继续往前走，不管风雨多大。这时见正前方有一群黑色的小鸟，散花状快速飞到了一棵树上，说也奇怪，它们不是躲进树冠里面，而是径直落在树顶上，变成一坨一坨黑点。这真是勇敢的鸟。既如此，就试试它们。我冲着风雨中的那棵大树打了一声呼哨，只见那群鸟呼呼地全都飞起来，飞向远处的另一个树顶上，变成一个个更小的黑点。在这人迹罕见的时候，还有灵巧的小鸟与我们同行，甚是幸运吉祥。

        尽管不再是蓝天丽日，但这湖畔还是有亮色的，这便是花草树木的力量，而且在风雨中更显靓丽。在绿色的大背景里，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栾树生出一串串紫色的灯笼果，气势壮观，远远望去，宛若紫色的云霞；尽管被吹落一地，但丝毫不减其色彩。还有红的花如美人蕉、夹竹桃，它们闪亮在湖畔；更有艳丽可爱的芙蓉花，它们一朵朵粉嫩嫩娇艳艳地盛开在纤细秀气的枝头。

        墨水湖畔的荷花原本也是蛮多的。此时的荷叶不再是夏日的蓬勃状了，已然现出衰败凌乱之势，不少荷叶的边子已经干枯卷起呈焦色，还有的荷叶被风吹得翻转过来大半背面显浅亮的颜色。荷花早已不见了踪影，余有零星的瘦小枯干的莲蓬可怜地躲在硕大的荷叶之间，人们是不会去问津它们的。但我知道就在这一片秋之荷下，定有白生生的莲藕依然生机盎然，下个春夏必定又是映日荷花红满湖。与荷叶相伴的，是高大的香蒲，它们齐整婀娜，其细长条状恰与田田的荷叶形成反差，但它们也泛出黄色，正如美人变老。这片景致叫我心生感慨，人生易老，天难老，湖也难老；人若似这花草树木该多好，秋谢秋枯后可春回春发。

        就在湖汊边，在荷叶与草丛间，还有高大的芦竹蒲苇等在风雨中挺立着，其顶部的花穗已变成黄白色，成了真正的秋天色彩。我立即想到了诗经里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的“伊人”就在身旁。望着眼前的景象，我又产生身临江湖与古战场的感觉，仿佛看到旌旗招展与刀枪剑戟，似乎还有伏兵......

        湖畔的草坪已有黄色，朝湖汊对岸望去，那面的绿树掩映中是一片金黄的地毯。西南方有一片粉墙黛瓦的房子，最是与这烟雨湖景相配。往湖南岸远处眺望，那里的花草树木与鳞次栉比的高楼都隐在烟雨中，仿佛海市蜃楼。

        继续往东走，湖面更加开阔。长长的墨水湖大桥闯入眼眸，虽然此时十分朦胧，但其拱形的轮廓很是壮美，且桥上依然车来车往，呈现着活力；隐约可见那桥的灯柱上挂着红色的国旗，在风雨中猎猎飘舞，似跳动的火苗，亦成这烟雨湖上的亮色。蓦然东望，居然从东南方向的林立高楼中瞥见杨泗港大桥的金色桥塔，它高高耸立于云天烟雨中，壮观极了；那是位于四新的中铁大桥局的又一作品。

        一只黑羽的小鸟在湖边的草地上蹦跳着觅食。有三两个垂钓者在静静地期待，不知他们是否已有收获。而我们则鞋子湿了，衣服湿了；但精神气爽了，满满地沐浴了这一湖的秋风秋雨。

              2019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