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动物出击》中有一幕让我印象很深刻，布鲁斯嘴里扛着爆破弹，看着随热气球逐渐远去的身影，内心的独白这样说道，你要相信，努力是会有结果的，只是有些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
成长总会伴随破茧成蝶的疼痛，无法逃避，无法诉说，我们只能像个大人一样，默默承受着，默默地成为了眼神里写满故事的大人。
我和你，我们成长的代价，或许就是，失去彼此吧。
文/苏朗
01
笔尖在数位板山来回滑动，鼠标随着笔尖的滑动在电脑上跳动着。临近下班，跳动的越发厉害，许是感受到了下班后的愉悦，提前庆祝。
看着桌面右下角的时间，秦兰内心越发的激动，马不停蹄工作了一个月，终于可以放个小假，好好放松一下了。为了赶项目进度，已经熬了几个星期的夜了，头发掉了一大把，人也憔悴了不少，再不好好休息，人怕是要废了。
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从下午三点就开始有动静，为了可以按时休息，秦兰丝毫不敢分心，顾不得看消息，心想，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找上我。
心理学上有一个定律，叫墨菲定律，讲的是，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来的简单，越是担心的事情就越有可能会发生。
出了电梯，秦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兰兰，境泽有给你打电话吗？”
“兰兰，你赶紧打个电话给境泽，阿姨找不到他了。”
“这孩子，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真的是急死人了。”
“兰兰，你得劝着他点，这孩子脾气倔，做事一根经，阿姨怕他想不开。”
“他，他爸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硬要说人家出老千，跟人打起来了，现在在医院，医生说可能后半辈子要躺着过了，境泽这孩子一听消息受不了了，跑出去这会都还没回来。”
“兰兰，你几点下班啊，下班了帮阿姨找找境泽……”
还没来得及享受假期的前奏，心就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厚重，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拨通了阿姨的语音通话。
“喂，阿姨，您还好吧，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叔叔怎么样了。”
“兰，兰兰，”阿姨忍不住哽咽，嘶哑着嗓音，“叔叔没事，抢救过来了，你快，快找一下境泽。”
“阿姨，没事的，有我呢，我现在就给境泽打电话，有消息了及时跟您说，境泽这么大人了，做事有分寸，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挂了语音，秦兰整个人开始哆嗦。
十几万的赌债，家里的顶梁柱说倒下就倒下了，境泽，我的境泽，我要怎么帮你渡过去。
没有回应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
无人接通。
还是无人接通。
秦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
短短几分钟里，秦兰幻想了无数种可能。
多希望这是假的。
是你吓唬我的。
可是现实毕竟残酷，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是第一次，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五秒钟之内，让我找不到你。我们说好的，说好的无论什么事都一起面对呢。
02
“叮~”手机界面跳出一条消息。
“什么事。”
眼泪再也绷不住，顺着脸颊喷涌而出，“你在哪，我去找你。”
“玉泉桥。”
也许季节是会随着人的心情变化的吧，晚间的风凉凉的，吹干了眼角的泪珠，带走了残留的泪痕。
境泽站在桥边，眺望着远方，侧影写满了无助。
那一刻，秦兰的心狠狠地纠了一把，她真害怕，害怕境泽想不开，一头扎到冰冷的湖水中。
走到境泽身边，秦兰什么也不说，紧紧地握着境泽的手，陪着他一起，眺望未知的远方。
哪里是你的远方，哪里是我的远方，哪里又是我们的远方。
我们仍然是我们，却不再是昨天之前的我们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月亮卸下光辉，躲进云层，星星不再眨眼，湖边泛起浓浓的雾气。境泽脱下外套轻轻地搭在秦兰身上。
“兰兰，我不读研究生了，我决定去工作了。”坚定地语气让秦兰内心波涛汹涌。
“可是，明年你就毕业了，你筹备的画展很快就要开展了，你真的想好了吗。”秦兰鼻头一酸，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在境泽面前哭出来。
境泽伸出手，轻轻抚抚摸着秦兰的头发，“我想好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人生的分岔口，也不得不做出当时最对的决定。就算没有了一切，还有你啊。”
看着失去光泽的境泽，眼神里盛满了疲惫，微笑都藏满了无奈，秦兰的心揪着，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定定的站在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知道，他变了。
“丫头，没事的，我们努力就好，其他的交给上帝。”
“境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面对的。”
“谢谢你，丫头。”
“那我们回去吧，阿姨很担心你，阿姨现在比我更需要你。”牵起境泽的双手，秦兰还是忍不住想哭。
“好。”
一路上，两人默不作声，却都在心里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凉风习习飘过，握紧的双手，终于还是凉透。
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刺鼻。叔叔安静地躺着，阿姨哭肿的双眼还在流泪，境泽一句话也不说，在走廊安静的一个发呆。
秦兰忍住内心的悲痛，试图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阿姨，别哭了，叔叔会好起来的。您好几天没东西了，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不用跑了兰兰，我实在是吃不下。你去看看境泽吧，阿姨没事的。”
“阿姨，未来还有很困难的一场仗要打，我们不能还没开始就倒下了，听我的，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养足精神。”
“阿姨真的吃不下。”
“那吃点水果好不好，不然怎么有力气照顾叔叔。”
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般，好不容易才哄得阿姨吃了点东西。
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要怎么去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只是这份强大的获取，需要付出点代价。
03
白天境泽满城市跑，忙着面试，忙着兼职，晚上忙着接私单做设计。
没有空闲的时间。
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空闲吧。
人一旦想要逃避点什么，就容易活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不愿意走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看着境泽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外奔波，满面愁容，秦兰内心五味杂陈。
那天之后，再也没见你笑过。
说好的一起面对，你还是选择了独自承受。
什么都不曾提起，苦与乐，再也没了分享，没了一起承担。
最近公司接了个大项目，秦兰每天忙得团团转，也许是内心的悲痛太过沉重，心里装不下了，溢到了笔尖，屏幕上的每一个形象都失了生气，少了几分灵动。
不管多晚下班，秦兰都会先去医院接替阿姨照顾叔叔。
与我而言，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我认为对你最好的事情了。
凌晨的城市充满了悲戚的气息，霓虹亮起，不再闪烁，不再热闹，车水没了马龙，我没有了你。
人生就像一杯茶，会苦一阵子，但不会苦一辈子。
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你，终于签下了一笔大单，拿了几十万的提成。
你高兴的拥抱着我，拥抱着阿姨。
没有人比秦兰更知道，那笑容背后，藏了多少辛酸。
时过境迁，物是人已非。
秦兰知道，走过这一遭，她和他，再没可能了。
原来相爱的两个人，不管爱了多久，也不一定会走到白头。
玉泉桥。
“境泽，还记得吗，两年前，就在这里，你摸着我的头，跟我说，就算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我啊。”
“丫头，我……”
秦兰打断他，“你先别说，等我说完。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如果没发生这些事，我们现在也许连孩子都有了。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不想让我担心，所以独自承受了这一切。上帝垂怜，我们都熬过来了，赌债还清了，叔叔也可以走路了，雨过天晴了，一些美好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就想问问你，你选择独自承受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境泽看着秦兰，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丫头，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能明白的不是吗。”
眼泪在眼眶打着转，秦兰努力憋回去，“对，我明白，正因为我什么都明白，所以我不理解。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想法，你凭什么一个人去承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你晚上回来什么都不说，一个月跟我话都说不到两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担心你，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帮不上忙，又怕自作主张加重你的负担。”
境泽伸出手，紧紧地抱着秦兰。眼泪终于还是没能憋回去。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
“境泽，我们分手吧。”秦兰擦干眼泪，挣脱开境泽的怀抱。
境泽看着秦兰，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说完，秦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看着秦兰远去的身影，境泽没有追上去，对着空气，境泽轻轻地说道，“我也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老，一起死，百年之后我们要埋在一起，坟前种上青春的树，春天开出满树的花，风一吹就像是我在和你说话，好不好？
——摘自苏朗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