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最让我疑惑的是美里最后的自杀未遂。
我一直觉得美里最后自杀这个举动有点突兀,好像前面没什么铺垫,剧情就突然这么一交待,靖子接到电话,说美里割腕了。到最后故事结尾也没再提一下美里,好像关于美里的结局是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结束了。
她为什么要自杀?
仔细翻看前面关于美里零星的描写,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解释美里最后这个看似意外的行为,其实是有一个情感的积累过程的,积累到最后爆发了,她崩溃了,所以才走了极端。
首先来看美里第一次出场,是她回家发现前继父出现在自己家,她什么都没说,回到自己的房间,很用力地把门关上。
第二次出场,是她的前继父富悭对她的母亲靖子不断地进行语言上的威胁和骚扰,正当富悭准备出门时,美里从背后用铜质花瓶砸中了他的脑袋。
紧跟着第三个动作,竟然是美里控制住富悭,并冲着她的手足无措母亲靖子喊出一句关健的话:“妈,快点!快!”这像强心剂一般让靖子不再慌张,然后勒死了富悭。
之后母亲表现得很慌张,可能是作者重点不在美里身上,关于她的反应写的很少。这个时候,描写的越少,就给人感觉越镇定,而描写母亲靖子的都是表现她的惊慌失措。
这三次出场,结合后面关于美里为数不多的描写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内向的人。内向的人往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情感,比如美里不喜欢工藤先生,就干脆不见他,但在特殊的情况下往往会出奇的冷静,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至于她的课余生活,似乎也只有羽毛球和同学聊一聊电影。总之,美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有这样性格的人,书里还有一位,就是石神。
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美里对石神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但这种感觉是很微弱的,全书中石神和美里几乎没有对话,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可以说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联系。
但这才是不可思议的地方,美里似乎一开始就对石神有一种信任感。也许是相似的性格带来的天生的好感的缘故。
当石神提出要帮忙解决她们杀人后的问题时,靖子表现得犹豫不决,反倒是美里在和石神对话:
“叔叔,不用自首也能解决?”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继续说:“叔叔您觉得能做到吗?”
在被靖子叱呵后,美里打断了母亲,“妈,你别说话。叔叔,做得到吗?”
之后美里竟然说:“妈,就让叔叔帮忙吧,没别的选择了。”
试想一下,让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来帮助自己掩盖杀人事实,若不是出于绝对的信任,又怎么会在当时紧张惶恐的状态下产生这样的想法。
后来,美里出场的机会很少,都出现在和她妈妈靖子的对话或在靖子的描述中。其中有一次在出租车上,她问靖子;“妈妈,你要和工藤先生结婚吗?”
靖子失口否认,美里说:“我只是觉得背叛那位先生不太好。”那位先生就是指石神。
这句话表明两点,第一,美里不接受工藤,工藤希望见一见美里,但几乎都被拒绝了。第二,美里提到了“背叛”,何为背叛,靖子和石神根本没有恋爱,怎么会背叛呢?
因为美里知道石神的付出是出自对母亲靖子的心意,而她自己心理上也已经接受了石神,所以才觉得母亲如何和别人结婚了是一种背叛。美里这句话,是在向母亲表露她的心迹,一个内向的人含蓄的表达方式。
石神表面呆板,但做事滴水不漏,这一点美里心里肯定清楚,书中没有写美里平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我估计至少是比较踏实的,应该是觉得石神在身后为自己和妈妈建造了一座结实的屏障。
在对石神的态度上与母亲靖子不同的是,美里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赖。靖子想摆脱石神对自己精神的控制,过回正常的女人的生活,但美里给人的感觉是,似乎并不对当前这种被警察审讯的生活感到厌烦,也只有警察来访时会紧张一点,平常的生活美里还是和往常一样。
她也许感觉,生活中多了一个石神,反而更好了。
这个阶段,汤川还未触及事情的真相,美里的生活表面还风平浪静。而接下来,随着汤川一步步靠近整个事件的核心,同时工藤对靖子的追求越发猛烈,美里的心里应该产生了一些波澜。仿佛平静、安心的生活逐渐被打破了。
终于,石神为了救靖子自首了,而没多久美里就割腕自杀了。
很令人困惑。如果美里是出于愧疚,出于忍受不了良心谴责而导致压抑的生活的话,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忍受过来了,偏偏在石神自首后不久就自杀了。况且前面也说了,美里对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像她母亲靖子那样的反感,反而在谈起石神的时候让人感觉到她很开心。
美里绝对明白母亲靖子作为一个单身妈妈对自己的爱和平时生活的艰辛,所以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妈妈,也不会轻易选择自杀的。
究竟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石神。石神为了自己和妈妈而入狱,一方面受到良心谴责,而更重要的是,她产生的对石神的依赖、眷恋,都因为他的自首而终结了。原本生活虽然有风险,但至少是充满希望的,但现在,希望破灭了,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人往往是这样,与原本什么都没有相比,得到后又失去,更让人接受不了。
我把美里对石神的感情理解为恋父情节。母亲靖子经历过两次失败的婚姻,而想必父亲这个角色一直在美里这里缺席着,从心理上讲她也渴望着象征踏实、伟岸的父爱。
石神的出现,恰恰满足了美里心理隐秘的渴望。
就这样,美里经历了杀人的恐惧,到石神出现后的踏实、依赖,到最后平静的生活被打碎后的绝望、崩溃,让美里选择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