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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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认为这只是小说,那你所在的一定并非人间。

那里面没有提到一个“悲”字,可一切都被一层似有若无的悲伤的雾霾笼罩着。在那里,人和牲畜一样,忙着生,忙着死,忙着别无选择般的互相伤害。

有善良穷困并被欺骗至死的底层妇女,有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奸商,有被百般蹂躏而孤立无援的儿童,有博爱并救赎他人的人,有爱痴狂的人,有被救赎的人,也有陷入卫道者泥潭无法自拔的人。正是这些各种各样的人,汇成了芸芸众生,在那个精神信仰被空前地动摇,良知丧失,物欲泛滥的世界中,或坑骗,或偷盗,或卖娼,或压迫,或欺凌,或歧视,或势利。贪婪之欲像毒蛇在潮湿的黑暗中滋长,不断吞噬着良知和真诚,而他们各自挣扎,各自悲欢。

因为偷一条面包救济外甥而坐牢的囚犯,原本只判五年徒刑,但由于他并不信任法律,屡屡越狱以致罪刑加重。十九年后,当他再次回到这个曾经伤害他的世界里,那里冰冷丝毫没有变化,迎接他的依然是冷漠。在那个法律之上的社会,他得不到别人的原谅和宽恕,没有人愿意用一个犯过罪的人,哪怕他是因为不忍心姐姐的孩子挨饿而偷了一块面包。

贫苦到了某种程度,人会变成孤魂野鬼,彼此漠不关心,把生人也当成游魂。你的最亲的骨肉也会被你看作是些潼潼往来的黑影,几乎成了人生的穷途末路中一些若有若无的形象。而人心通常只能像矮屋下的背脊一样,因痛苦压迫过甚而蜷曲萎缩变为畸形丑态,造成各种不可救药的残废。

他挣扎过,彷徨过,无奈过,最终却依旧迷茫。当他再次报复性的重蹈覆辙时,主教对他说出“您对我许诺要做一个老实的人。我赎出了您的灵魂;我将您的灵魂由黑暗的想法与堕落的精神中赎出来,交还给上帝了。”冉阿让饱受磨难的的内心开始动摇,他的精神告诉他,这个社会仍对他保留善意。主教把他的灵魂从黑暗中赎出来了。这是他朝圣之路的起点。

主教拯救了一个灵魂,让世界上少了一份恶意,多了一份善意。主教凭一己之信念,抗争着社会的沦陷。如果说这个世界多了一抹彩色,那也是来自于他势单力薄的抗争,而不是世界的幡然悔悟。他无需感谢这个世界,是善良人的抗争把他变得美好了一点。他做了上帝该做的事,而上帝总是迟到。

主人公冉阿让与狱警沙威则是这幅历史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冉阿让的经历具有明显的奥德修斯式的传奇性,他的苦难经历丝毫不亚于《奥德修记》中主人公的历险。不过奥德修斯式反抗的是神性,要征服的是自然,而冉阿让斗争的却是庞大的社会机器以及编织严密的法律之网。如果说冉阿让是反抗的代表,那么沙威就是法律之网的维护者,两人的斗争贯穿整部作品,当斗争停止也就意味着某一方的落败。

冉阿让所受颠沛流离之苦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沙威的穷追不舍,而冉阿让却说他并不恨沙威,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忠于职守。双方立场的对立,评之以对错,难免过于简单。可能在沙威探长的世界里,犯过罪的人只有被处死才会对社会没有危害,只要不死他依然是潜在的危险。而沙威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最后选择死亡,也许是因为他看到自己所维护的法律法规,社会的法度是真正危害底层的大众人民罪魁祸首。贫苦的人们生活悲惨,连温饱问题也解决不了,在这样的现实面前,阻碍社会的法制还值得自己一直追随下去吗?也许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但至少在那一时刻他困惑了,迷茫了,无所适从了。他终究陷在这个无法自我救赎的怪圈中走不出去了。也许他选择死亡正是因为他不愿抛弃自己曾经所忠于的社会的坚守,但是也不愿成为迫害人们的刽子手,最终选择死亡来解脱,他的内心深处怎会没有人性的本能的爱。

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小说总是轻易的给了迷惘一个死亡的归宿,但现实中死亡来的更为困难,我们多半看到的是他依然活着,嘴里的口号喊得更加响亮,来证明自己忠诚的追随。

最高的法律是人的良心。被悲惨世界玩弄的良心,正如孩子舞刀弄枪,迟早要伤了自己。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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