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是这样,好得像是无论怎样度过都会被浪费。 那么,不如浪费在你身上。”
高考那年,我发挥失利,预想中的重点离我悄然远去。
因为高考前两天,家里发生了意外,我精神上受了刺激。
我爸跟一群酒肉朋友开车去喝酒后,酒驾还撞了人,更可恶的是肇事者逃逸,我爸成了替罪羊。
那段时间大群大群的陌生人来我家,抢东西砸东西;我们家赔了很多钱可以说是倾家荡产,更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心理都受到了创伤,而我最为明显。
我的分数勉强到本三,可是本三真的很贵。当时以我们家的状况,根本不允许我去上。
可是一直很努力的我并不甘心,我咬了咬牙自己做主办了助学贷款。
开学后在学校的一切开支都只能靠自己,为了挣生活费,我把宿舍门缝里塞进来的所有小传单小纸条都收集起来,每一份我都想去试一试。
我利用周末和没课的时间去外面兼职,发传单,饭店端盘子刷碗,大排档推销啤酒,有时还去高档的酒店替补服务生。
我不敢买好点的手机,也不敢在学校食堂点自己喜欢吃的菜因为我跟自己说能省则省,那个时候第一次离开自家县城也不会打扮所以不会去买好看的衣服,顶着一个齐耳的学生头。
虽然,兼职用去了我很多的时间,可是我对待学业却一点也没有马虎,因为在上大学之前就有人告诉过我,大学里有奖学金可以拿,为了这个我决定要拼一拼。
一个学期下来,我身心疲惫,除了要认真对待每一门功课以外还要时刻担心每个月的生活费,虽然做了很多兼职,但是钱真的很少,一个月勉勉强强的能度日。
第二学期开学,我如愿以偿的拿到系里面的奖学金,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忙忙碌碌的又度过一个学期,原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大一,却不曾想在大一的尾巴上才知道,有个人注意了我很久。
因为自卑因为要面子,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家庭状况和处境,我没有跟身边的任何人透露过。可是他,跟我同一个系的一个男生很早就注意到了我。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也是另外一个拿奖学金的人。他找到我,跟我表达了他对我的好感。因为,为了节约时间,我通常都会在每堂课下课后留下来把老师留的作业做完,然后再去兼职,因为每天我兼职完回宿舍已经很晚很晚了。
很多时候班里可能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可是我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通常我都是在赶时间。他注意到我了一直一直,会觉得我很认真,很安静。据说我唯一一次去图书馆借书还被他看到,因为他也喜欢看王小波。而那天,我借的正好就是王小波。
按他的话说,就是那天的阳光正好,我刚好穿了他喜欢的白色连衣裙还有他最喜欢的书,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头发还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味儿。总之,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而他,也刚好长得有些神似谢霆锋,刚好是我钟意的样子。
后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也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特别的小心翼翼,总想着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在他眼前。所以,跟他也没有提起自己每天要去打很多工的事实,完全不知道我的家庭状况。
因为看到的他是那么完美,我心想,大概他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吧。
或许,大学校园的恋爱之所以让人怀念,大概是因为每对情侣都有令彼此难以忘怀的浪漫约会记忆。
那个时候,都会有大段大段的时间去用心寻找各个角落,精心准备约会的地点,会为了约会有趣而花心思,那个过程或许比约会本身更加让人难忘。
于是,我和他的恋爱随之而来的也是无数个的约会。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放学后等到班上所有的同学都走了,他跑过来坐到的身边和我一起完成作业,(因为是同一个系上课也基本都是在多媒体大教室)然后,一起去图书馆找书看。
我们会常常讨论王小波的书,最喜欢的地方和最不喜欢的地方。我通常说不过他,因为他真的是脑残粉,看书看得仔细,说起来事无巨细,头头是道,他能跟我讲我所没看到的见解,这也是他吸引我的地方。
我们也曾在夏天的半夜溜到学校外面的植物园里去,参加植物园里参加夜趣自然探索蛙的奇妙世界。夏夜里的大自然总有精彩“合唱”,最有力的合唱主角就是藏在角落里的蛙类。
其实我特别怕那个东西,我觉得它们长得很丑,可是他却拉着我的手说:有我呢,什么都不用怕。说完,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脑袋。
那一次很刺激,更多的是对他有了另一种感觉和了解。因为那次植物园的活动对象是中学生,是他得到的内部消息,悄悄的拉着我早早地蹲点等待他们,然后混在他们其中。
那一次他背着相机,还一路拉着我,活动结束后我们回不了宿舍,就在植物园里待了一宿。在亭子里的长椅上,我枕着他的腿,和他看了一整夜的星星和萤火虫。
我们在清晨浓郁的露水中醒过来,我睁着眼看到他熏然的脸在浓雾中渐渐苏醒,太阳从背后的柳枝间隙慢慢洒在他白色衬衫上,细细的闪着微弱的光。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好像漏了半拍;只有“咚”的一声,过了许久才响另一声......
我觉得,恋人之间一同经历的探险是恋爱中最快的升温剂。那一次,我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另外一面,面对之前害怕的东西忽然间变得大胆起来;平时闷闷的学霸原来也有充满朝气与活力的时候。
他原来是一个可以给我安全感可以带着我跑的人,而我,原本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想跟他一起跑的。
这样浪漫而刺激的约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的兼职太多了,我没有办法放弃兼职而专心的和他谈恋爱。我还要生活,我需要生活费。
后来,我不得不一次次的推掉他的约会,我又一次次的找不跟他见面的理由,说了很多谎编了很多借口,只是因为不想要让他知道我的狼狈和不堪。
他约我晚上见面,那时候的我恰好在大排档一遍一遍的向别人介绍我的酒;周末,我又在酒店里替补全天的服务生,连电话都没空接。我并不想在和他见面的时候带着一身的烧烤味和油烟熏过的头发。
他找不到我的人,说好每天一个电话却好几天也没有,和我长时间见不到面。这已经足以让一个在恋爱中的男生没有安全感了。
我觉得我可以做到不让他知道我为了生活过得如此不堪,我也曾一度的以为他会包容我甚至奢望他能够理解我的各种借口和理由。
可事实是,他却并不能理解。
我们常常花尽心思去逃避一个人,但是,却从没想过总有一天是要去面对他。
他常常会在我们宿舍最近的西校门口附近等我,我也不知道他等了几天,总之那一天如约而来。
在大排档里,附近的学生请客过生日,其中一个男生跟他同学打赌一定要让我和他喝,我被迫无奈为了把酒推销出去也就答应了,没成想我一向不胜酒力,两杯下去已不省人事。
那帮学生也算还友好,找了一个大高个把我一路背回来,等在校门口的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你为什么不理我。这大概只有小孩子才能问出来的话,不在乎自尊,不在乎姿态高低。”
他问我的时候,可爱得就像一个孩子。
原来那天晚上的后半夜我在迷迷糊糊中给他打了电话,都说只有喝醉了才知道你最想念的人那个是谁,真的一点也没错。
第二天知道真相的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犹豫的想给他打电话,因为我特别特别的想他。
其实我一直向往浪漫的校园恋爱,我也渴望在青葱的时代遇到一个可以守候的他。遇见他,或许是我花了前半生所有的运气吧。
为了兼职不能和他见面,我也常常在心里落泪。晚上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穿过大街小巷的时候,我也想在熟悉的地方转个弯就能遇到他;等到喧闹的街市打烊关店的时候,偌大的城市冷清的街,我也害怕周围突如其来的危险;为了赶时间,就着包里面的面包配矿泉水的时候,我也渴望和他一起吃饭时的温馨。
只是,在心爱的人面前,我们都太过倔强。
我们见了面,一起吃了我最爱的石锅鱼。
放下筷子我们面对面的坐着,这时他缓缓起身头慢慢的靠近我,拿着纸巾细心的把我嘴角还没吃干净的肉沫擦掉,那个动作激起了我无限的温柔。
我瞬间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你可不可以等我,等我忙完了,我就来找你,也许那个时候的我才更完美。
他没有问为什么,然而却什么话都没说。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不要等我”我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小得可能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
你说,他会等我吗?
一周后。
那天下着大雨,我像平常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坐公交回学校,走到校门口才发现手机不见了钱包也不见了,包的拉链被拉开一个大口子。
手里的伞不自觉的滑落到地上,漂泊的大雨一颗颗重重的打在我身上,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我觉得此时此刻,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却没想到跟我同样倒霉的还有他。
在西校门的门卫室,前前后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走过去问拉了一个男生问才知道,有一个孩子的妈妈在里面闹,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在她家做家教,原本下午是他辅导数学,可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孩子溜出去了,家长回来找不到孩子,过来找这个学生闹。
听完觉得这世上的糟心事真多,我自己的事情还理不过来,于是就想抬腿走。一个转身还没转过来,就被舍友拉住了。
她脸色稍显异样,跟我说:你要走啊,那个,张禹德在里面。说着用手指了指,皱了皱眉。
我一脸诧异,扒拉开人群,只见他在里面跟人吵得面红耳赤,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他。
我发挥了在大排档混迹的优势,跟阿姨保证我们会帮忙找到孩子,就顺势把他从里面捞了出来。
我们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他停下来,水珠顺着头发滴下来,他好像很累。
我全身都湿透了,想起来自己的钱包又丢了手机又没了,现在他又遇到这种事,一时间不知所措,竟然控制不住抽泣起来。
张禹德凑到我眼前,看到我哭红的眼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用手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还惨”。
我们坐在麦当劳门口的台阶上,他跟我说他从小就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直到上高一的那一年妈妈了别人走了。从此他开始自暴自弃,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打架斗殴,拉帮结派。他在老师和爷爷奶奶的眼里就是不务正业浪费青春。
“反正我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是在浪费时间”张禹德低头闷声说,“直到遇见了你”。
前几天,他知道了我去兼职的事情,原本是想帮我减轻负担,没想到第一天去就发生了这种事。
他一根烟抽完,掐灭了烟头,跟我说:反正,无论时间怎样度过都会被浪费掉,
可我,只想把它浪费在你身上。
我终于知道,原来世界上最好的安慰并不是告诉对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是苦着脸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还惨”。
关于遇见张禹德,我想说的是:那些突然出现在我们生活里的人啊,从来都不是等你准备好才出现的,彼此遇见,那都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