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棉花草,又叫清明菜、甜艾。也有人称我们为无心草,呵呵呵,不知道人类是怎么想出这个名字的,我的心眼儿可多了呢!至于叫我鼠而草的嘛,那是他们觉得我们的叶子像老鼠的耳朵,毛茸茸的,对于这个名字,我可是厌恶至极,怎么把我们和肮脏狡猾、偷偷摸摸的老鼠扯在一起了呢?殊不知,我身上白色的绒毛可是有来头的,这是一件为我量身定做的白色丝绸礼服,那个雍容华贵、高雅端庄,人类是欣赏不了的,这使得我们个个像椒美的小公主,傲视群芳,当然,这是不能与那高高伫立枝头的红色木棉相比的,同样都有一个“棉”,她们可谓是高调至极,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谁让我是草,长在土里,人家是花,长在树上呢,出生好,家境好。哎,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我们也有加冕成女王的时候,那就是头顶的金黄金黄花开的时候,真是浑身珠光宝气呢!清明时节雨纷纷,黄花顶上欲销魂。
这不,春光灿烂,我摇晃着小脑袋从土里钻了出来,好好沐浴这暖融融的阳光和湿漉漉的雾气,浑身上下一片清爽,把这个冬天的晦气都给褪去了。在我旁边还冒出来许多三叶草,三瓣小叶子就像三个绿色的小心偎依在一起,她们在一起诉说着彼此的心事呢!我们常常在一起聊天,谈天说地,漫无边际,好不快意,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有一天,我正在墙角晒太阳呢,一个叫霸川的汉子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我的世界。他把一只肥硕的魔抓伸向我,捏住我柔嫩的身体,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从地底连根拔起,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山崩地裂,就像处于十级大地震中一样,不,比十级地震的杀伤力还大,“握草!”只一瞬间,我被强制拆迁了,失去了家园!
三叶草们也不能幸免,她们正相谈甚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摧花辣手所摧残,转瞬暴尸街头,在红色的火砖上仰天长叹。只见她们喘着粗气,呼号着“哎呀,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家,当然是舒适安稳的大地了。可霸川对她们的求救充耳不闻,不仅不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咧着血盆大口嘲笑道,“哎呀妈呀,我把这些杂草给拔出来了,免得影响辣椒生长。”他在邀功!他在用我们的生命换取他的战绩和荣誉!啊,太可怕了,这个摧残我们生命的魔头!我想和他拼了,可我拼什么呢?我没有武器,更没有力气,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摧残。我恨!这就是命啊,命如草芥!人类只会以实用价值评判一切,对他们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就杀死,还美其名曰“一块田地不长庄稼就长杂草”,他们总是以自己的偏见和功利实用主义行事,摧毁对他们没用的一切,情急之下,我大声呼喊道,“手下留情啊!君不见,天生我材必有用吗?”可霸川仍然无动于衷,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对牛弹琴。
也许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川妈妈在另一旁给她种的莴笋浇水,朝这边瞥了一眼说道,“哎哟喂,平时不见你勤快,扫帚倒了也不扶一把的,现在来这里帮倒忙了。你拔它做啥子?棉花草有用的,可以做清明馍馍,降血压……”就这么一句金玉良言,皇恩浩荡啊,我彷佛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小命有了希望。霸川遂用他讨厌的手指捡起我,将我扔到另一块土地,随便浇了点水,撂下一句话,“要死要活,随便你!”
(二)
就这样,我搬了家,离开了我童年温馨的环境,举目望去,四下无亲,连个说话的熟人都没有,不由得我眼泪刷刷刷流淌啊,冤屈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只是这世间,再无我的伸冤之处,也无能为我做主之人。这就是飞来横祸啊!想到伤心往事,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时间颓废黯然,毫无生活动力。正当我悲观厌世的时候,又有一颗三叶草从我脚边的土地冒出来,“嘻嘻呵呵”她正天真无邪地笑着,一看就涉世未深,不懂世道艰难,少年不识愁滋味。
“小公主,你哭什么呀?打起精神来?你没听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咱们草的生命可是很顽强的。”三叶草关心地问。
“小三儿啊(对三叶草的昵称),你不知道,我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差点一命呜呼。生活很美好,世道很艰难啊!你还太小,不懂人心险恶。”我苦笑道。
“什么不懂事?我的祖先们可是把一切遭遇和告诫都通过基因密码传递了给我的呀!我妈妈常给我讲故事,还说,一颗草,只能被摧毁,决不能被打败。即便不能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们也要生当做草杰,死亦为鬼雄。”小三儿字句铿锵,掷地有声。
“对,草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股无穷的能量从我心底腾跃而起,我们草是不能被打败的,人类可以摧毁我们,但不能打败我们。“我要生如春光之灿烂,死如冬雪之壮观!”
“是呀!你要振作起来?人类算个屌?在还没有人类的时候,我们草类就存在了;当人类灭亡时,我们草类仍将继续存在。他们就是浮云,神马都是浮云,我们得活出自己的精彩来。”小三儿说。
听完小三儿的话,我高兴地欢呼雀跃,又有了全新的动力,我再也不要自暴自弃,我要茁壮成长,用自己的努力和美丽庄严大自然,感恩天地万物的赐予。生命不就是个过程嘛?死亡是一切事物的归宿,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享受每一缕微风,每一束阳光,每一阵香雾,每一场暴雨,以及每一次意外的遭遇。我甚至有些渴望去看看新的世界,经历一些新的体验,开始新的旅程。这不,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
一天,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对川妈妈说,“婆婆,我想吃清明馍馍。”
“好啊!等棉花草长大,婆婆就给你做清明馍馍,让你尝尝鲜。”川妈妈回答。
在川妈妈的老家,也有很多我的姐妹们,她们或长在田埂上,或在庄稼地里夹缝生存,一到清明节前,个个头上都都顶着金灿灿的皇冠,迎风微笑,煞是骄傲。这时,好多妇女、小孩会结伴而行,胳膊上挎着个小小的竹篮,小心翼翼地把我们掐断,整整齐齐地放进竹篮里。他们一见我们就两眼放光“哇,这里又有一颗田艾呢!”小女孩们摘下我们后还会拿到鼻子上轻嗅几次,“哇,好香呀!”她们期待着那清甜美味的艾馍馍。当然,这时大多姐妹会哭起来,她们不停地做着徒劳无益的挣扎,身体里流出绿色的血液,以为能改变被蒸煮的命运。
我就不一样啦!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生该享受的也享受了,该流的眼泪也流过了,只想体验一下那被做成馍、被人吃进口的奇妙感觉。我早就想明白了,如果生命注定被蹂躏的话,我反抗无效,不如就乖乖享受吧!就这样,当霸川第三次用他粗壮有力的手指夹起我柔绿的身躯时,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苦和难受,反而有一种终于可以脱离土地束缚的自由和畅快感,怎一个爽字了得,我终于离开土地,在空中飞翔,那怕这种飞翔是短暂的,被迫的,悲剧的,我也能从悲剧中品出悲壮、豪迈之情。草终有一死,既无法重于泰山,也不能轻如鸿毛,如果能作为人类的食物,给他们提供养分,使得其生命得到延续,或许有些人还能创造些许价值,那也是死得其所了。
虽然我对人类没有好感,但想想大地,她不加分别地接受一切物种,像个母亲一样搂抱着我们,无论是美孩子还是丑孩子;想想太阳,他老人家每天都发光发热给我们传递能量,香花毒草都沐浴他的光辉;想想雨雾,对我们每一个卑微的生命都如此兼顾,无论是莴笋、蒜苗,还是三叶草,早上都将获得她给予的珍珠……作为一棵草,能被采摘,也是极好极好滴归宿。
就这样,我进了霸川家的厨房。川妈妈用清水一遍遍给我们洗着淋浴,日积月累的尘土终于在一遍遍地清洗中了无踪迹,我们个个都泛着亮晶晶的绿光,身上的绒毛白得像绵羊。接着,川妈妈把我们放在砧板上,开始切割和剁碎。这时候,同伴们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它们有的被切成几段,还没断气,有的已经被剁成一堆绿泥,连叹息都有气无力,绿色的血液铺满了砧板,开始往外漫去,真个血流成河啊!“惨绝人道啊!惨无人寰啊!好痛啊!”人类所谓的千刀万剐,所谓的酷刑凌迟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却在一旁,仿佛局外者一般,嘻嘻又哈哈,笑得肝肠断。伙伴们都埋怨我冷酷无情,死到临头了还笑,没有一点同情心。同情心?同情谁?我们要同情自己吗?为自己自怜自艾,怨天尤人,叫苦无边?不不不,我不同情自己,我在庆幸,马上我们就要脱掉彼此的外套,融为一体了。纵然血肉模糊,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说,脱了这层束缚,让灵魂自由飞扬,想滚多远就多远,哪里不好?到时候我们可以和春风一样,四面八方,宇宙洪荒,任尔翱翔,岂不快哉?
正当我思绪如棉絮开始悠长时,一堆白色的糯米粉将我们团团围住,准备把我们的血吸入他们的肉。糯米呀?没劲,软塌塌的东西,没骨气,直不起脊梁来,还不如我们草呢!要不他们怎么叫糯米,听起来就像懦米,懦弱的米,人类怎么搓,他就怎么滚,搓成圆的,就变成团子;搓成方的,就变成盒子,当然,是软盒子,他们一有机会就开始瘫软,躺惯了,腰就断咯!说了半天风凉话,我们还是不得不面对和糯米和成一团的命运,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不说他了,耙耳朵,呵呵,倒听话,省心,我们想散发什么味道,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吭!
川妈妈烧好了水,锅里放上蒸笼,等到水咕噜咕噜唱着歌曲时,她就把搓好的馍馍包上食材放入蒸格上。才一进锅,一股热气马上席卷了我的全身,这可是几百度高温呀!这次算长见识了,这么大了,还没洗过桑拿呢!这免费的桑拿,不洗白不洗,痛痛快快洗个够,让蒸汽将我所有的晦气和阴霾都蒸发,留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自己。
很快,糯米更软了,像一堆摊在路上的稀泥。给我们当床垫的菜叶们发出了清香的味道,和着白色的水雾欢腾地往外冒。这时,绝大多数同伴们的身体开始发福,膨胀,她们都变得白白胖胖,丝丝柔滑,皮肤散发着淡淡的,若离若即的香味。抱怨没有了,咒骂没有了,哭声没有了,大家都仿佛睡熟了,似乎也懒得去说话了。我也懒洋洋躺着,这高温真阻碍思路,使我也暂时忘却一切,不爱胡思乱想了。我的灵魂或许已经如一缕蒸汽,飘荡在空气里,又或许它觉得空气太寂寞,太无聊,总想回来陪伴我,看看我接下来的归宿。
(四)
“哇!好香啊!”是霸川的声音,他揭开了罩着我们的锅盖,留着口水说道。这锅盖就像一个巨大的天网,使我们逃不出命运的安排。对于霸川,这个给我苦难又给我觉悟的人,对于他,我是又爱又恨。要是他不曾将我连根拔起,我会像其他姐们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着成长的美妙时光;要是他不曾将我重新种到地里,我会如那横尸街头的三叶草一样,在阳光的曝晒下含恨而死,更不会有了后来的觉悟;要不是他再一次把我拔起来做馍馍吃,我会安然终老,给子孙们讲述我跌宕起伏的生命故事……正是有了他,我的生命轨迹才完全改变,生命体验才异常丰富,灵魂感受也别样丰盈。
现在,我就躺在蒸锅里,浑身冒着热气,脸上流着香汗,就像刚从华清池洗浴完,来不及更衣的杨贵妃。我的周围同样是刚出浴的美人,她们个个瞪大了眼,娇羞地望着这个揭开锅盖的汉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蒸锅出艾馍,霸川垂涎久。
“吃我吧!吃我吧!”啊,我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刚才那些哭哭啼啼的姐妹们口中发出来的,这叛变得也太快了吧?她们比人类的女人还要善变?刚才是谁说要与人类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是谁叫嚷着宁死不给人类吃的?是谁呐喊着我们要革命,推翻这蒸锅的?现在全都变了样!叛变!叛变!大家都被桑拿蒸糊涂了吧?才过上了一回富贵日子,就忘了我们共同经历风风雨雨,出生入死的革命情谊了?都是糯米的错!这懦夫,他让曾经的巾帼英雄们全都没了战斗力,变成了娇滴滴的骚娘们儿!
“气死我了!霸川是我的!你们谁都别和我抢!”我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河东狮吼也不过如此,以为这吼声会吓住她们。
“你是谁呀?凭什么呀?也不瞧瞧你那丑样子,被川妈妈包得浑身疙疙瘩瘩的,也好意思出来抢霸川?”一个小艾馍馍嘟着嘴嘲笑我。
“就是嘛!也不去照照镜子,就想来争宠?没门!姐妹们,来,我们用力挤,把她挤得更丑点儿。”说完,四周一大堆艾馍馍朝我挤来,挤得我眼睛鼻子都歪了,身材都走样了,还差点把我肚子里的美味的馅儿给挤出来。他奶奶的熊,面对屠刀、杀戮和残暴都不曾让我低头,没想到却倒在爱情这软刀刀上了,叫我情何以堪呐?
大伙儿正吵嚷着,只见霸川晃动着两根长长的木筷子,从我们中间夹起一个小的馍馍。馍馍朝我挤眉弄眼,嘴里哼哼,扭捏造作,傲娇地模样,堪比火红的木棉花,但人家木棉花才不屑于争宠呢!一时间,我想腾空而起,掐死这小娘们,可身子仍被紧紧挤住,动惮不得。
“哇,太好吃了,又嫩又滑,又香又甜,馅儿又足!妈,你的手艺太好了。”霸川一边吧唧嘴,一边称赞川妈妈。川妈妈在一旁满足地微笑,“好吃就多吃几个!还是好多年前在老家的时候做过,这么多年没做都没生手了。”
“和老家味道一样,就是春天的味道,清明的清香与甘甜,踏青的惬意感觉全回来了。”霸川说完,又走到锅边,准备夹第二个。
“吃我!吃我!我的霸王!”刚才冷清的锅里顿时又一片沸腾,每个艾馍馍都像后宫三千佳丽的一员,在等待着霸王的宠幸,相互之间辱骂、掐架,唾液横飞。
对于这一切,霸川仿佛没听见,毫不理会,他夹起靠锅边的一个,只因为馍馍太软,夹不起来,锅边的不用使太大力,有锅撑着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在锅边就是好,我也想啊!”大家纷纷嫉妒起锅边的馍馍,也嫉妒起这一口蒸煮她们的大锅。大锅就像森严的宫墙,将她们的青春韶华都囚禁了起来。“大锅太偏心!太偏心!”有几个挤在中间的馍馍竟然开始哭了起来,悲叹自己不幸的命运。
一直沉默的铁锅忍不住发话了,“都别吵了,我不做大锅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不要为我流泪,不要为我伤悲,我会翻脸!”
大锅翻脸可就惨咯,馍馍们再怎么吵闹还是有点常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遂不再作声。
霸川又急急忙忙吃完了第二个,估计还没塞着牙缝,这个巨人呀,胃口大着呢!要不然怎么一年胖过一年呢?他又来到锅边。
这时,他的眼睛看到了已经身材扭曲的我,肉馅儿流到皮上了,闪着光,他不知道那是我等待的眼泪。“霸川,你还记得我吗?曾被你亲手拔起过的那根棉花草啊?如今,我已丰满,君已富态,何不将我拥入你碗,再吃进你怀?我已迫不及待。”我声泪俱下地告白着,希望自己能马上被他夹起来,放入碗里,享受二人时光,哪怕被吃掉,化为灰烬,我也愿意。
霸川犹豫了一下,把筷子伸向我,又从我身边挪走了,将我旁边的姐妹带走了,顺带还撕破了我的衣襟。我愤怒了,满腔柔情已化为一地仇恨!我恨他,这个夺走我心,又忘恩负义之人!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恨的就是他,这个唤起我希望,又让我失望的赖霸川!我与你不共戴天。
听着他吧唧吧唧地吞咽声,我内心的仇恨值不断上升,达到了极点!就好像失宠的妃子听着曾经的王和新宠的欢闹声,心如刀绞,醋意雄姿勃发,冲破天际,势不可挡!是可忍,孰不可忍?仇恨已将我淹没,毒汁在心中蔓延。
“妈,我吃饱了。”霸川揩着油腻的嘴唇说道。
“再吃一个嘛!我去捞点泡菜给你下着吃,免得腻。”川妈妈利索地去捞酸菜。
这时,霸川走到灶台去放碗,我则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身体,馅儿已漏出一大半。“这个都漏了,我还是把它吃了吧!虽然饱了,但太好吃了,就加一个吧!”这个冤家自言自语道,夹起了我。
我被他放入碗里,仔细端详,他小心翼翼用筷子剥去我身上的绿衣裳,把我揪下一块儿递入嘴里。我颤抖着身体,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刚才的仇恨已被这温柔细腻地咀嚼所深深消弭,我享受着在他舌头下天旋地转的感觉,好像翻过了几座大山,又好像渡过了几条河流,更像是在地震中劫后重生,或是在海啸中同归于尽。短短几分钟,却又如生生世世那样绵长悠远,沧海桑田一瞬间。我被一点点地吞咽,我的身体渐渐化为碎片,消失在虚空的黑洞中。
我终于一点点被霸川完全地吃掉,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突然,霸川跌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叫道,“哎呀妈呀!我的肚子好痛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