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翁正传

        昔荆楚之地，武陵陶陶，雪峰莽莽。五溪孟夏，斯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甚是如法。

      其时，卿云歌起，旦复旦兮，日月光华。某岁末，水翁临世，南渡于明溪，其辉熠然，有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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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王天下共主，于镐京洛邑治地仁人，水翁得祖上问鼎之德，衍豫北辉县九莲白泉，细水泱长于 雪峰之襟。少时颖黠，玩劣乎卵毛翻天，初入学，即喜沅酉二水澄澈无边，观星汉之灿烂，登善乡桐木岭，立忍不拔之志，后入“芷江师范大学”，复进麓谷湖师大，师从朱张渡口残波余浪，苦心砥砺，遂成吴钩之材，大有收取关山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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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几，造化弄人，涧底松郁，山上苗离，世胄蹑兮高位，英俊沉哉下僚，庶民既莫之胜，乃潜于学，拙于见，诤于言，侃于独，应之者众。

        水翁性豪放，好友人，勿论鸿儒白丁。与之近，莫不以为荣。

      某夜，阑珊，乞者兩，月下夺宿，顿足怒目，几血溅。其一情急，曰:“尔等可知水翁乎?此处乃翁赐，安敢与吾争？”闻者当即呆，如木鸡，张口不能合，遂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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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夜，水翁自醉，踉跄归，横行于街衢，一車骤至，虽庞然，亦不避。无奈，车停。驾者正欲理论，未及喷口，水翁忽大骂：撞我？汝欲出名乎？休想！乃蹒跚去。

        逾日，水翁携众友将进酒于肆，语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及至当下，仓廪实却不知礼节，衣食足而不知荣辱，义愤填膺，甚是惘然。郁极，连饮数杯，慷慨疾呼：“自古，圣贤寂寞，饮者留名，余拳打五强溪，脚踏辰龙关，喝干凉水井，水漫二酉山，孰敢再饮？”众不服，浑不解其意，轮番酣战，终至醉，然，翁不倒。出酒肆，截一慢慢游，趔趄回。车夫急索银，水翁遍寻四兜，掏出仅有百元大钞，怒目嗔曰:“勿找，找之，与汝急”。车夫窃喜，揣币速离。翌日，水翁酒醒，气极，悔极，遍寻长街短巷，欲授之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焉能趁人醉之危谋之？是可忍孰不可忍？！有甚者，酒醉尿急，当街纵洒，众侧目睥睨，醉者眦目曰:看甚？吾水翁，焉不识？水翁晓之，喟然长叹：交友不慎，毁吾矣，吾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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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翁性嗜酒，然恐內，于家不可得。乃时求醉于外，往往自掏银两，如是者久，不堪负。偶若得他人与之，则豪饮。人往往省己待客，假意讨饶，水翁则意气轩昂，独孤求败。共和年间，曾治辖术业多处，如得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每至一处，人必酒席礼之。主家以醉示敬，水翁则趁势飘然，可谓气贯中天，独领风月。殊不知，各路侠士，烟尘四起，事后纷纷索其居所，欲伐水翁，讨回酒尊。匹夫编户者众，水翁惧，势单力薄，乃离居出局，隐于桃花岭。众索，复撵之，又遁至鹤鸣山，更门庭，作师训态，具伯苓寅恪相，众敬其学，畏其威，敛行息声，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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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间，操琴弄音者武华，拍案惊奇，云：水翁独登山寨云盘头。民设宴。酒三巡，水翁急问：“盘头淑女有乎？”众答曰：“已去百里外避难”。“何也？”众不语。水翁怒，箭手顿足，鼻翼歙动，粗气狂泄。良久，一胆大者曰：“水翁息怒，翁固若磐石，教书育人，功德无量，圣人之躯，非某人怪力乱神，吾等知汝不近色，只邀明月对酒，遥想当年小乔初嫁，垂泪母鹅，浩气凌然，世人瞩目。”水翁听罢，笑蹙曰：“谁能与吾齐？吾与谁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然诺，仰脖长饮，醉如泥，众弃之，臥溪中。醒，一梦。

        水翁听闻，抚掌欲击之，思忖三，人言其梦，若就此铁马秋风，未免有辱斯文，遂怏怏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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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翁性狷，具魏晋风国士骨，闲时吃紧，忙处悠闲。常言：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水翁非厚非薄，且言且行，一蓑烟雨，两汀霞浦，如舟，野渡自横。居家思危，处乱思治。读经史，知更替，习六艺，明兴衰。继日，亦痴赤癫，常执卷于案牍，时掩卷长叹，时拍案击节，时呆坐镇日，谜不知所悟。尝夜读野夫《日暮乡关》 之 《江上母亲》，既诵且吟，擂胸顿足，泪下如雨。邻人皆以为异。翌日询其妻 ，妻淡云：“勿怪，书痴矣。如人之鼾，久之则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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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翁观心之道，迥乎人，感时忧事，黎民苍生，野村鸣禽，残花剩草，尽入怀。

        独步江畔遇鸬鹚：“残柳枝下栖孤舟，风冷江寒一望愁。渊深何曾惧潜跃，居陋庶几随川流。仰天应有凌云意，垂首却对蓑笠翁，江岸霜白草渐黄，还怜春水到洲头。  ”

        野柘萋萋寻柘园：“柘园有诗几人知，寻迹舒溪读修翁。风起沙岸蒹葭白，水映杂树蓼花红；数枝黄菊立残阶，半壁颓垣埋草丛。唏嘘当年桃源地，何人溪楼吟古风？”

        形单影只入孤村：“雾霭迷层峦，云锁孤村远；舍前落叶稀，田头人语闲；来往皆老幼，朝夕少炊烟；忽闻黄犬吠，夜枭号树巅。”

          衣带渐宽惜流年：“水逝云卷去意徨，半世浮生梦黄粱；愧无柴门对松竹，幸有同道笑炎凉；曲直是非墟里烟，诗酒文章杯中狂；最爱陶令恋丘壑，一任南山菊花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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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时恨别，溅泪惊心。时青樽斗酒，拔剑四顾，穹顶之下，云端之上，传道授业，行知解惑，弹剑作歌，每于会心处，荡胸生云，云水沧沧，是故，得周姓，名万水，字见一，号水翁，世称明周公，自谓百千年后，堪比肩五柳陶潜，可并称陶周。时有联谓曰：周万水明溪口边朝朝暮暮读经，万丈红尘一壶水；陶渊明东篱山下岁岁年年种豆，渊洄菊影半星明。

        世事殊异，忐忑忧戚，为赓续有无，师弟长河，斗胆捉陋，惶以记之，恐甚，战战惊惊，汗不敢出。

                        丁酉季夏 于天宁无为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