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蓬:《不会说话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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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对我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拒绝。对于异性的邀请，我一向是下意识地立刻拒绝，但我此时却不懂如何回答。他马上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过好几个拐角，从一条黑乎乎的巷子走入另一条黑乎乎的巷子，然后在一个货仓的后门前停下脚步，掏出钥匙进了去。

这是个什么地方？大约一间教室大小，靠墙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有的盖子开了一半，有的新封了口。箱子之间有张塑胶凳，上面放着一把电吉他，一个黑色小盒子连着一条黑线，不知源头在何处。在这张凳子前，还摆着一个落地麦克风。他又一次突然地说，我唱首歌给你听吧。说完，没有等我回答，就走过去拿起吉他，坐在胶凳上，打开话筒，打开吉他电源，稍微停了一下，便张开嘴唱了起来：

绣花绣的累了吧 牛羊也下山喽

我们烧自己的房子和身体 生起火来

解开你的红肚带 洒一床雪花白

普天下所有的水 都在你眼中荡开

没有窗亮着灯 没有人在途中

我们的木床唱起歌儿 说幸福它走了

我最亲爱的妹呀 我最亲爱的姐呀

我最可怜的皇后 我屋旁的小白菜

……

他唱到这里，停下来抽了一口烟，我才发现，他的右手拨弄琴弦时，食指和中指一直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完一口，他又继续唱了起来：

日子快到头了 果子也熟透了

我们最后一次收割对方 从此仇深似海

你去你的未来 我去我的未来

我们只能在彼此的梦境里 虚幻的徘徊

徘徊在你的未来 徘徊在我的未来

徘徊在水里火里汤里 冒着热气期待

期待更美的人到来 期待更好的人到来

期待我们的灵魂附体 重新回来

重新回来 重新回来……

他唱得很专心，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好像把我忘了。我盯着他看，看他一头染得灰灰白白的短发和不太干净的脸，我又看他的灰T恤和迷彩短裤，我看得很认真，可脑袋却像被催眠一样混混沌沌的。他唱完了，我却痴呆了，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脸上。我第一次听这首歌，他告诉我，这是周云蓬的歌，名叫《不会说话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