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大尺度华语新片,打响12月院线第一炮

本文作者:豆瓣@魏佳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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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第一个周末,电影里期待值最高的,非它莫属。


五年前,导演刁亦男凭借《白日焰火》在柏林电影节大放异彩双熊奖杯捧握在手,成就了他,也成就了廖凡。


五年后,他带着最新作品,作为唯一一部华语电影入围戛纳主竞赛,与《寄生虫》、《好莱坞往事》等热门影片同台竞争。


这部期待值爆棚的新作,到底如何,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


南方车站的聚会

导演:刁亦男
编剧:刁亦男
主演:胡歌/桂纶镁/廖凡/万茜
上映日期:2019-12-06(中国大陆)
片长:113分钟


豆瓣评分7.8,好于80%的犯罪片。



在同一档期竞争的,还有几部热门商业片选手。作为国产犯罪类文艺片,《南方车站的聚会》面临着不小的挑战。


就在五年前,刁亦男导演的《白日焰火》在获得柏林电影节殊荣归国之后,在国内上映期间,打破了国产犯罪类型文艺片在国内的票房天花板。


由此,刁亦男名声大噪。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对于《南方车站的聚会》的期待值,自然也变得更高了。


《南方车站的聚会》,是刁亦男个人电影审美趣味的集合,是华语电影在声光电音等方面所具水准的一次自证。


同时,它也是电影语法对直白文本的一次别有用心的加工与拆解。

刁亦男拍了半部好电影。


*剧透预警*


故事始于一座湿溽潮热的南方城市——武汉


盗窃团伙的领头人周泽农(胡歌 饰)在一次内部冲突中,失手枪杀了公路上巡逻的警察,自此踏上逃亡之路,警方因此开出30万元的悬赏令。




度假村野鹅塘,流亡至此的周泽农原本想让妻子杨淑俊(万茜 饰)将其举报,拿走30万元赏金补贴家用,权当自己多年来无暇顾家的补偿与自我救赎。



却不成想,等来的是镇上的“陪泳女”刘爱爱(桂纶镁 饰)


她告诉他,可以代行举报计划,事后从中抽成,剩余的依周泽农之意,交还给杨淑俊。



然而,在刑警大队队长(廖凡 饰)和盗窃团伙仇家的双重追踪中,周泽农发现,若要打响这投巧的如意算盘,还需付出不少代价。


“大哥,借个火。”


刘爱爱以武汉方言的形式,说出了全片第一句台词。


地点在野鹅塘的车站旁,夜晚,有雨。


由此而始,观众会发现,刁亦男从电影开画的第一秒,便对“千湖之城”武汉进行了别具一格的「重建」。


方言,是「重建」的手段之一。

相较于中国观众习以为常的普通话电影,方言叙事首先从听觉层面,给观众以新鲜与陌生感。


虽然对于部分观众而言,势必会有短时的抽离,但随着观影时间的拉长,听觉惯性的建立,方言反而会加深代入,更便于沉浸。



其次,方言的相对小众与地域特性,亦能为电影带来与事发地氛围互为贴合、统一的独特气质,从而为影片建立更为独立而完整的生态语境。


《路边野餐》中,凯里方言与贵州小镇的互通表里,平添一层虚实结合的叙述诗意。



《平原上的夏洛克》大胆启用的土味方言,佐证中国式农村的生活景貌,促进情节的饱满。



再如更早的《无名之辈》、《追凶者也》、《一九四二》等国产电影,都利用方言叙事,激活了内在张力,不一一赘述。

总而言之,多用于类型电影的方言叙事,使作品拥有了一种埋根土壤的高级感染力,是创作者需要赋予作品独特的环境质感。


又追求某种深刻、隐形的表达时,常用的手段之一。


《南方车站的聚会》全程使用武汉方言,刁亦男从中强调地域性的完整统一,以此涂抹影片的类型底色。

刘爱爱说的第一句台词“大哥,借个火”,先行在电影开篇,将观众一把拽进那个暗沉、阴郁、无序且潮湿的南方小镇。



再往后看,随情节推进,人物形象渐次立体,方言的作用也缓缓凸显,与几位主演纯熟的演技(神态、肢体语言)相辅相成。


野蛮生长的刚猛、伺机而动的凶杀、穷途末路的绝望,都在方言的台词里,如细菌一般较劲着滋长。


朴实,又富具黑色的心机。


光与影,是「重建」的手段之二。

刁亦男此次拍《南方车站的聚会》启用的绝大多数班底成员,与两年前毕赣拍《地球最后的夜晚》3D部分时使用的有较高重合度。

(其实是当时毕赣拍《地球》3D时,拉来了《白日焰火》的班底……)


所以在视觉层面,两部影片有共通之处。


《南方车站的聚会》在布光上,有非常明显的人为痕迹。


大街小巷的灯牌、斑驳墙壁的路灯、街市闹区的招牌,和渲染人物造型的角度光,经由很多观众提及的“霓虹美学”,在大部分叙述时间里,主导了观者对影片的视觉印象。


首张剧照就以“霓虹色调”为背景


位处武汉其里的小镇,在各色灯光的包装下,乍一看有种过时的洋气。


实则在光束编织的结界内,粗粝尽显,声色张扬,蜕变成单为电影气质服务的虚构场所。


刁亦男用光的门道,颇为有趣——


摩托车融入暴雨的红色车头灯、一片昏黄的隧道里依次排布的灯条、“十六步舞”群众统一穿着的会发光的运动鞋等等。



灯光装点了环境的单调版图,勾勒了人物的内心曲线,空气中浮游着当地百姓对时髦风潮简单、直白甚至粗线的需索。


影子,是刁亦男借灯光的辅助,投射在《南方车站的聚会》里的另一层隐喻。


周泽农与刘爱爱在街角路灯下的对话,便以影子的形式加以表现。


镜头内空无一物,边缘外的墙壁上孤影两只——


周泽农形似“庞然大物”,刘爱爱仿若“娇小可怜”。



实际上,前者穷途末路,后者计谋在心。


光与影联合编撰谎言,虚与实反向对照处境。


在旅馆的追击戏份,刺眼的强光打在楼梯口的墙壁上,周泽农择梯而逃,背影投在墙上。



略显滑稽的影子透着扭曲的慌张,各色情绪混作黑糊糊的一团,悄然稀释掉所有剑拔弩张,引人轻微发笑,也让心底略略一疼。

镇子上,阴影无处不在,掩盖了难以启齿的罪恶、欲望与人性的篇章,绝望之气茂盛,重见天日之时愈发如梦。

故事场景,因此更加独立,更加在现实中,找不到丝毫落脚点。


黑色,是「重建」的手段之三。

《南方车站的聚会》被刁亦男定义为黑色犯罪电影,方言、美术乃至光影部分的非传统运用,奠定了影片的黑色类型底蕴。


接下来,要看剧本故事如何铺排。



“老公行凶逃亡,老婆举报领赏。”


充满戏剧性的故事主线,附着了几分科恩兄弟《冰血暴》式的黑色与荒诞,人性在此种境遇下,最易颠簸变质。


像野鹅塘连绵的夜雨,黏在皮肤上,擦拭不净,余味残留。



电影的人设模式,也留有几分上世纪黑色电影的典型路式。


负罪在身的男主角,在近乎蛮荒之地,邂逅陪泳女。


后者的美貌下,潜藏着趋利避害的“蛇蝎心肠”,美丽与危险并存,吸引与致命为奸。


她内心对于道德是非的反复挣扎,是刁亦男用现代手法,对“蛇蝎美人”这一传统人设类型,做出的更为复杂、多面的重新建构。



当然,影片中亦有周泽农在盗窃团伙内结识的兄弟好友,他们个个出手狠辣,不计后果。


在“三不管”的无序地界,在杂野丛生的坑洼公路上,如恶魔逡巡,无魂无魄。



电影最抓人眼球,最直观明了的黑色质地,源于刁亦男对凶杀手段的百般巧思。


昏暗污浊的地下室,挂在摩托车上的U型锁,直砸对方迎面骨。


疾速行驶的公路上,钢筋铁索横穿脖颈,斩断头颅。



人烟稀少的岸边,匕首藏于钞票内,快速抽出,连捅要害。


简陋封闭的旅馆房间,透明雨伞力穿腹腔,伞面张开,血洒伞叶。


腥红鲜血与斑斓光影诡异撞色,刺激银幕视觉,将充斥着黑色腐化、犯罪沦丧的南方小镇,描摹为哀鸿遍野的修罗狱场。


刁亦男对黑色犯罪电影的视野涉猎,可从当下追溯至上世纪四、五十年代。


国内的普通观众,或许不太能直观Get黑色电影的门道。


但是这一次,在《南方车站的聚会》开辟的这一方风格艳奇的罪恶之土里,我们将会看到,华语犯罪类型片崭新的呈现方式。


意象,是「重建」的手段之四。

对影片来说,《南方车站的聚会》是一部能够提供解密快感的电影。


光影意象与场景样式的互动,是探寻创作者底层表述逻辑的一种渠道。


而那些融在叙事中的道具意象,则是深潜影片灵魂的另一条隐蔽通道。


透明的雨伞,全片多处入镜。


这是刁亦男用以隐喻片中人物内心渴求的表达手段。



不同于非透明材质的雨伞,对执伞者单方面的“禁锢与隔绝”。


透明的伞面在起到遮雨的基本功效之外,避免了将使用者与外界分隔的桎梏。


抬眼可见天空,可见淅沥而落的雨滴,在可视距离内,被阻挡在外,免除浸身。

刘爱爱对周泽农说:“不然你就跑吧。”

周泽农问往何处跑,答:“一直往南走。”


走的方向,其实并不重要,包括周泽农在内的许多人希冀的是:


在“透明雨伞”的护佑下,不被世界所伤害、所囚禁。


所以在特定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想要逃离。


不止逃离小镇,更要逃离这无望、艰涩、令人窒息的生活日常。


罪恶与追捕,只是为“逃离”的欲求,所批示的导语和注解。


湖水,是野生的性欲泥沼。



刁亦男拍摄了「陪泳女」这一特殊职业,混沌厚浊的水面上,与来客调笑嬉闹。


言语大胆,肢体夸张,待欲望的胚胎发育成型,再卸去正经的伪装,归岸载人,乘兴而去。


故事里,刘爱爱与周泽农在水上飘荡,一舟双人,四野寂静。



刘爱爱蛇一般滑向周泽农的腹部,再往下,听闻头顶一声粗重的叹息。


事末,刘爱爱就近捧一簇湖水漱口,将热烫的液体搅入其中,一并吐出归还。


可想而知,诺大一片野鹅湖,发生过多少次这样的漱口与归还。


性欲的气味,隐约浮荡在镇上的角角落落,与罪恶推杯换盏,共生共舞。


此时此刻,真就想起那首《美丽的梭罗河》



还有马戏团里错落摆放的镜子。


误闯至此的周泽农与刘爱爱,无意间触动了“蛇蝎美人”表演者的机关。


粗糙的音响声起,老板赶来查看,两人躲在镜子的法阵中,抬眼望见许多个张皇无措,谨小慎微的自己。



《花样年华》中,王家卫曾用多面镜子映照不同角度、不同心境的多个苏丽珍,以此探究人物纠结而困惑的内心世界。


《南方车站的聚会》里,马戏团的镜子起到了类似作用。


当逃亡的路途逐渐收窄,可靠的去处尽被封堵,周泽农与刘爱爱陷入越发无望的困境。


几面镜子,将两人拆分,彼时彼境,与自己的“分身”默然对视,痛楚细若游丝,却又左右撕扯。

周泽农虎口的纹身、超现实主义的林间动物园等,是影片提出的更多事物意象。



刁亦男对符号学叙事的执念,从《白日焰火》里的那匹马,承袭至《南方车站的聚会》。


比前作高明的点在于,这次的符号美学与故事的融合更为妥帖,解读起来有据可循,少了点故弄玄虚的刻意。



建构文本,是「重建」的手段之五。

可遗憾的是,这一部分,刁亦男并未做到他以为的那种极致。


因此而成为《南方车站的聚会》最显眼,某种程度而言,也是最致命的短板。

先看片名中的“聚会”二字。


影片中,以刑警队长为首的正派警察,和以猫眼、华哥等人为代表的反派盗窃团伙,及在整桩事件中始终处以旁观立场的平民百姓三方人马,在故事中各有不同的“汇聚”戏份。



卧躺在灯下的小路,摩托大队穿街走巷,行盗窃之名,策追凶之计,逼仄迂回的住宅院落。


居民惺忪涌出,对眼前的凶恶奇闻视若无睹,连声埋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谓“聚会”。


再谈角色篇幅,刁亦男此次对每个位置的角色施予的笔墨力道严重不均。



周泽农、刘爱爱各自视角闪回,分离又相聚,作用平分秋色。


而廖凡饰演的刑警队长,不幸沦为可有可无的“工具人”,只起带领逮捕小队的路人作用,缺乏情感深度,留下意义不大,删去无可厚非,极度鸡肋。

相较于《白日焰火》,《南方车站的聚会》的故事主线更为简洁,悬念感几乎被剔除干净,鲜少转折。


又因角色设置、行文篇幅严重不均的文本瑕疵,导致几位核心角色的内在层次不够清晰、饱满。



刘爱爱初次背叛周泽农之后的情节里,“30万赏金暗度陈仓”之计的中间执行人立场反转,支撑周泽农一路逃亡的信念破碎得七七八八。


他如何又能做出继续潜行、跟踪、抵抗这些挣扎行为?


这个角色在经历无数困苦磨难,仍不见出路之后,叙事焦点为何不放在人物情绪的分崩离析层面,都是谜。


不止周泽农,行为动机的陆续崩塌,每个角色都无法幸免。


每一笔推进,皆游离于前半部分铺垫的逻辑之外,bug凸显,无法自圆其说。



《南方车站的聚会》最蹩脚之处,在于前面提及的美学系统过于丰溢。


刁亦男对镜头语言的野心,在这部影片里得到了充分的彰显。


无孔不入的美学炫技,见缝插针的隐喻表述,致使整部作品,如同一场在脑内发起狂风暴雨的影像实验课。


每一场戏,每一处景,每一个人,尽管皆有所指,但终究无法摆脱为形式服务的单薄命运。



明明未含过多转折,却要被迫拉长叙事战线,好给视觉腾出足够宽阔的舞台施展拳脚。


刁亦男本末倒置的表达偏执,在某种意义上,摄取了影片的灵魂,也让整个故事在相对直白的纬度上,失去了近半成的感染力。


《南方车站的聚会》不是一部烂片,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它离真正的好电影,还差点意思。

当晚看完电影跟朋友聊,如果把电影的美学饱和度消减三成,给演员更多的表演空间,再丰富几分故事情节的层次,就真的完美了。

可惜,刁亦男对电影语言的执念,反而或多或少地滞碍了叙述语言的流畅与更多可能性。


他「重建」了一座独属于电影的迷宫,不假。


但遗憾的是,迷失的人群中,也有他自己的身影。

《南方车站的聚会》,可看、可想、可叹,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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