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为一只狗哭泣

被我唤做黑子的狗出事前,我是有预感的。

那天早上,我背着母亲手工缝制的粗布书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手上拿着咸菜馒头正往嘴里塞时,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黑子死了。

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没有在我大脑做超过一秒钟的停留,就消失了。

一阵风从我右侧的白杨树林吹过,暮春已经长全的叶子哗啦哗啦在枝头碰撞发出响声。

从村子中间穿过的石子公路上,一辆半新的吉普车从东边开过来。我站在公路边,它从我眼前驶过,车后扬起尘土,弥漫了我的视线。

那个念头早已被尘土挟裹着不见了踪影。


中午放学,快到家门口,一种异样感觉涌上心头。平时这个时间,黑子早就在五百米外的土路边蹲着,朝着我回来的方向张望。

可是今天,很安静,很空旷。村子里似乎没有了生气,除了一色的土房子和路两边杂生的槐树外,没有任何灵动的物体。

一只黑线鼠从我眼前的路面蹿过,钻进路南边的麦秸堆里。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条白色的线划过淡蓝色的清空,前面的越来越清晰,后面的越来越模糊。我知道,那是喷气式飞机刚刚飞过。

快到家门口了,黑子还不出来。我一脚踢起前方路面的一块瓦砾,看它落在不远处。然后,我撒腿往家跑。

还是没有黑子。家里的气氛并没有什么不同,父母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常。我把书包丢在门背后立着的氨水桶上。走进厢房,前院,厨房,后院,包括后院里的猪圈,都找过了,哪里有黑子的踪影。

我急了,跑到母亲身边,问她,黑子咋不见了。母亲说,黑子被车轧死了。我脑袋嗡地一下,眼泪随即涌出了眼眶。


东边的菜地里有几只牛犊吃油菜苗,不知道是谁家的,也没人管。我哥带着黑子去赶牛犊。黑子很听话。它一直都很听话的。尤其听我的话,听我哥的话。

黑子在我哥的指令下,一路狂叫着,追赶牛犊。牛犊跑了,从菜地西头跑到菜地东头,转过头,看黑子,黑子转过头看着我哥。我哥对黑子发出继续追赶的指令。黑子啊,它就像一个忠诚的士兵,继续对着牛犊吠叫,直到把牛犊赶出整个菜地。

牛犊们出了菜地,慌不择路,急匆匆上了地头马路的沟沿,再上了马路,朝东跑去。黑子继续追,继续追。

它明白主人没有发出让它停下来返回的指令,意思就是让它一直跑下去,将那些侵略菜地的牛犊赶的远远的。

于是,它跑过菜地,跳过沟沿,上了马路,它的目光盯着那几只牛犊,几声稚嫩的哞哞声在它耳边想起。一阵风从东边吹来,连同奔跑带起的风,将黑子耳朵上的毛吹立起来。

牛犊在黑子的瞳孔里散开来跑,黑子快速的反应着,先去追哪个。

一辆车过来了,黑子一声惨叫。车轮是拦腰轧过黑子身体的。

村里的钢蛋提着一旦笼猪草从地里回来,他刚好目击了事故现场。他说,那车是辆吉普车,半新的。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曾经为一只狗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