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两年内不会再谈恋爱，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晚上好。

今天分享的文章，源于新编辑 Rango 在选题会上说的一句话：“两个人在恋爱中需要默契，分手后也是需要默契的。”

追问原因之后，我听到了一段在香港发生，在北京结束的经历。它特别在于，可以把我抓进他们的世界里，跟着在两个城市之间切换心境。

1.

恋爱中需要默契，分手后仍然需要吗？与你分手后，我时常会这样想。

这段恋爱的开头完全是场意外，我至今都不知你是如何决定要与我一起去台北跨年旅行。那时我们并不算熟到可以一起去十天远途的关系。

“我保证两年内不会再谈恋爱，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这是我信誓旦旦与朋友在电话里说过的话。而那段时间，你似乎也只会跟朋友讨论诸如“影响你最大的十部电影是什么的”的无趣问题，哪怕是在酒后的丰盛情绪里。

在没有定数的日子里，没人想过会开始一段崭新的感情。
我们由交流共同爱好认识。第一次见面，我们约在太子界限街。你带我去港岛文青常去的 Bar，那时我不太能喝，几口 Whiskey 足以使我走不了直线，昏睡在你腿上。你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句：睡吧。
界限街无界限。

我们在半个月后速速见了第二次。你邀请我住去你家。我们照旧在晚上出门，在旺角那间精酿 Bar 里，点了套进阶版 set。

我们没有选择对着坐，而是默契地把包放到对面，并肩坐成一排，像是贴着。聊到笑时，彼此感觉到肩膀的震动。

不知是品酒，还是品人。

当时我还拍了那一set 的照片

第三次见面已是十二月，还是喝酒。从平安夜喝到了圣诞节，在上中环的红酒 Bar 里喝到打烊，在温暖的，飘着肉桂香气的温暖室内玩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那晚的真心话主题是说一件“浪漫的事情”。

尽管经历过的感情不算少。我却完全不知如何从过期的感情里提炼浪漫。只能说了自己在十七八岁时如何与人爱到发烧的中二真实故事。

讲完后，我还特别不要脸地加了一句：“我们都应该做点未来想起来可能会后悔的事，省得老了没回忆。”

没想到这句话使在坐的各位跟你都拍起了掌。这或许让你对我更添了些好感。

那晚你可能有陆陆续续抽掉了有大半包烟。你说自己的某任曾为你买过天上的一颗星星，取了你的名字。现在这颗星还在，只是这个人不在了。

（当时我很好奇这到底要花多少钱。）

我们继而转去西贡码头看日出。十二月的海边很冷，风也大的吓人。这个夏天能夜钓墨鱼的地方，在冬天像是变成一个荒岛。

2.

我们正式开始于那个跨年夜，从 17 跨到 18 的那刻，我们开心地拥抱，似乎都相信来年定会更好。

我完全不知自己那句仓促的表白从何而来。到底是贪玩还是真心，已无从查证。那是喝到几乎不省人事的一夜，我甚至不知是如何回去的。 就等谁在第二天醒来先开口说这件事好了，我的沉默能力似乎一直比你好。

一屋暗灯，我们背对背躺着。你以为我沉默是因为断片。

我认真地说了句：我没断片。

我们就像略去所有前戏般地在一起，像是有着某种约定在，早已写在我们各自的生命之书上，或许上面也已标好期限。
回去后，我和你都过上每周轮流坐船相见彼此的日子。 那时我误以为港澳码头依旧有着 24 小时都通航的船。某夜我们电话到晚上两点，我即兴决定出门坐船去你家。 其实早上六点过半才有船。那晚跟在西贡时一样冷，我在码头坐着等，你靠在床上一直没睡，陪我断断续续讲着电话，说准时在上环等我。 我依旧记得自己很调皮又似乎带着某种深意地问了一句：打不通怎么办？ 你半梦半醒又笃定地说：永远打得通。 对你这样以务实著称的金牛座而言，我相信那是极少几个能从嘴里说出的永远。 事实证明，这个电话到底是打不通了。但这件事很浪漫，现在也不变。

3.
我们穿梭在各自生活的城市，像是谈着一场定时迁徙的恋爱。 但 因有着你，人流密集的码头曾一度变成很温馨的地方。 我们都爱在晚上出门。就像是精力旺盛的动物，要在每一个街道都留下足迹。甚至想过对照地方志把城市角落逐个走遍，然后将这些地方连起来画成地图。在湿湿的晚风里，大家都信过，会跟眼前人一直在一起。 由于常常玩到后半夜，通宵巴士变成最亲切的交通工具。比起价格昂贵，司机驾驶又相当粗鲁的的士，我们迷恋这种缓慢的速度，每次都会默契地挑上层第一排的靠窗座位。这个传说中出车祸最容易死人的位置。 耳机被分成两半，放一些你我都爱的音乐，夜色随歌变更。香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山，有海，有陆地，跟其他地方都不同。我常在归途里感叹。 你也爱坐船来我所住的城市。我带你去看那些沾染着中古色彩遗愿的建筑，由教堂走到庙宇，在不夜城里寻找无人小巷。 这份对于城市久而久之的熟悉曾让我一度在分手后无所适从。关乎城市的记忆实在无法像扔东西般从脑里清除。
或许只能留着。带着共有的记忆独自生活，保留一些从你那里得到的经验与习惯。
晚风的温度在越变越高，没想到我们的感情却停止了燃烧。六月的时候，你开始为毕业与工作担忧。这些烦恼间接抵销着恋爱的欢愉。

我们越来越少叱咤在午夜街头。我们的个人阶段与性格变得无法同步。亦或许从来都在两个频道。

终于开始渐渐各忙各的，隔开大段时间不见面。

中途我顶着烈日去买过那部极难得上映的泰国电影的双人票，最后你没如约来。

我像是从不会对你不满或者怪你。其实从开始到结束，我们甚至都没拌过任何嘴，更别说吵架。

这可能是这段感情的一种残缺，也像是彼此间的一种默契——不在已经够多的烦恼里给彼此制造更多的烦恼。

4.
那段时间你投了很多简历。只是未料到那么优秀的背景竟没能让你找到满意的工作，你似乎要比我提前离开这片乐土了。
这种预感在两周后迅速变为现实。北京给出你很好的机会，好到那刻的你都不敢去想。而我也从不知该如何挽留把名与利都看得很重的你。
那么好的机会，确实难得。
而在过往的对话中，我们早就默契地为此事达成过共识了。这种共识来源于身边人的经历：不要为了谁就选择要去哪座城市，因为人总会变。 其实城市也会变。 拖到八月你才定下离开的日期。在那之前，我陪你搬了一次家。或许正是因为要人帮忙搬家，你才没在那时就结束关系吧。 离开将军澳前，我们最后一次去了西贡码头。沿路广告牌上“墨鱼又返嚟了”的醒目大字提醒我又到夏季。
原来我们的关系最终走不出西贡区，这里成为我们的世界尽头，再难一起去更远的地方。 就像我们为了更快而早已淡忘那些缓慢的交通工具，夜色在飞速移动的的士上变得凄美。 你一脸落寞地问我：走了，还能不能再回来？
我没有回答。

5. 你搬去北京后，我专程坐飞机来看望过你一次。当时我们能说的话显然已锐减掉大半。你会与我讨论几句工作，而我显然无法给你满意的回馈。 你还是在新家为我多准备了一套生活用品。这些沾染过我一次使用痕迹的物品，不知后来你是怎样处理。 偶尔我们也在北京路过艺术展。你并无想要与我同看的意思，而是记下来，邀请另一个朋友。我知道没法再陪做什么事，你需要更多不一样的人让自己有的放矢。 临别前，我们到机场去坐不同的班机飞往各自的目的地。我比你先下的士，真希望可以失望的少一点啊，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你，你没有望向我，依旧专心滑着手机。 几天后我们就如达成默契一般。某个九月的午后，已超过 24 小时未有联系。我似乎一直在等你开口。 直到下午你才发来：我们分开一阵吧。如果现在结束，以后想起来也没什么难看的东西。 情侣分手后那点美好回忆确实可以在达成这种默契后保留下来，也多亏这些记忆，让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依旧能温柔一笑。 我只是依旧不明白，既然那么多人都在分手后说要保留美好的回忆，试问，这些回忆到底拿来何用？
那个分手的下午我感到晕眩，像是失去一种反应的能力。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无法给我交代。 可能正是因为失去了这种能力，克制情绪的本事才变得更好。
我非常冷静的，在分手后的几小时内删除了我们那几 G 内存的聊天记录。不想给自己任何能陷进去难过的机会。

6.

当一段关系，超出一定时间，都没有人去想着修复换回，确实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们依旧保留着所有在社交软件上的好友关系。但从不跨越雷池一步。过去的一年，我们不曾寒暄，不曾互问对方的处境。有过的几次短促聊天，内容也仅在讨论猫咪如何可爱。
曾经看到过一个有点玄的科学研究：如果你在梦里梦到了谁，那么代表现实生活中，这个人正在忘记你。万物守恒，是不是也不像完全没道理。 毕竟，偶尔我也梦到你。 在分手后所有的日子里，我确实给足自己心理暗示：要继续做一个让你自始至终都找不出理由去抱怨的人。 7.
那件你在冬春之交穿来我家却没带走的呢子大衣倒还在。我曾在其中一只口袋里，找到过一张过期的晚班船票与一只口罩。 这件大衣陪我来回兜转，搬了三次家。像是变成一件有情绪的物品，如幽灵般飘在我家，躺在与之违和的南方衣柜里。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至今留着不扔。在六月某次混乱的搬家现场，行李已经爆仓，我断舍离了部分自己的物什，把那件衣服塞进箱子。 寄给你，我曾与你说起过。 如何寄给你与何时寄给你比较合适的问题，我也曾来回纠结过。 刚开始的时候，我无聊地想过要不要偷偷留下那颗缝在大衣里的备用纽扣。 这种夹带着依恋的善意，在时日如飞中被消磨。久而久之，我不会再难为自己了。 扔了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