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们推送了有关高以翔的「业内采访」之后,收到了非常多的留言。
除了感慨心疼之外,还有很多人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有读者说:“警察也都熬夜的,麻烦关心下。”
有医生留言:“医院24小时不打烊,我们也不免熬夜值班,连轴做手术。”
事业单位没想象中那么好混,也会动不动连加半个月的晚班,也要天天掰着指头算着KPI的考核。
你看,每行每业的人都特别拼,每个人都被各种「数据指标」捆绑着。
从今天算起,距离2020只剩33天了,科幻电影里的AI还未真正出现,我们自己却先活成了被数据操纵的AI。
今天,我们就想用数字为你还原,高以翔背后那千千万万个“其他人”。
当明星美就够了吗?不,他们也有KPI。
开售1秒售出64000册,9秒内120000册售罄,共创造了3000000销量。
这是某小生在18岁作封面人物,创造出的杂志实绩。
微博点赞、转发数双双破1000000+,创造吉尼斯世界纪录。
这是某鲜肉的辉煌数据,后来他又亲自打破了这项纪录。
做明星,就永远要在数字榜单中battle。
除了杂志销量、专辑销量、电影票房、电视收视、视频点击量,还有无穷无尽的微博转发数、微博粉丝榜,微博超话榜,明星新媒体指数榜……
没有想不到,只有看不到。
而无论愿不愿意,甘不甘心,每个明星都必须得卷入这场战争。
毕竟,只有商业指数够高,才能拍戏、代言、上节目、有流量。
千千万万粉丝打出来的数据堡垒,坚固而虚幻。
如果不想服从这样的规则,想跳出来,可以吗?
可以,但跳出来之后,还有一个最淡泊名利排行榜等着你。
抖音、快手、小红书、淘宝直播……
短视频风口涌出的主播们,每一次上播,都是一次心惊肉跳的数字战争。
“试色300支口红,总有一款是姐妹必买!“
“烧烤总是吃不饱,主播带你挑战1000把烧烤能不能吃饱“
“空中无防护挑战60层高楼,做极限第一人“
……
每一次直播都是在挑战不可能,达到了一个数字,总会有下一个数字蹦出。
尽管涂口红涂到嘴唇出血,看到口红就头皮发麻;尽管吃东西吃到干呕,要到厕所催吐。
但是每一个主播都不敢停下。
担心直播间的差评,担心粉丝的流失,担心每一场就是最后一场。
一年365天,389场直播。
每个活跃在镜头前的主播,都没有私生活。
新媒体从业者们,在高以翔离开的当天,加班到了深夜12点。
一边自己爆肝追着热点,一边违心地劝说大家:早点休息,别卖命了。
他们从决定做这份工作开始,就被数据支配着。
面试的时候,用一串数据代表自己:
我出过10篇10W+,我出过1篇百万+。
我一周能写20000字的稿子,平均每分钟录入85个字。
写作一次,最少会掉头发20根。
如果这样,那就是一个合格的新媒体人。
每个新媒体人,都拥有一个带数字的群——
“今天你10W+了吗?”
“今天你万转了吗?”
然后平均每天1小时看1次数据。
高峰期是在推送的10分钟后,基本每2s就会刷新1次阅读量。
北京ONE办公室的一位编辑,因为打字过多、刷新过快,患上了腱鞘炎。
当然,新媒体人对数字的敏感,远不止阅读。
更敏感的,还有年龄。
这碗青春饭,吃到30岁,就会越来越吃力。
而眼看着新进公司的00后实习生,产出了100W+的作品,自己却仍然想不出1个选题时:
焦虑的新媒体人,只能靠酒或褪黑素,才能入睡。
整个程序员群体,都在爆肝和数字博弈。
写代码,写算法,修BUG,从来不用人类语言。
上一次上热搜,是因为1024程序员节。
一名程序员在热搜下很真诚地留言:
希望自己代码 0 errors,不会掉发,不用加班。
再上一次上热搜,是因为阿里P8程序员。
这位程序员在自我介绍的第一句就用了3串数字——
“男,86年出生,南京211+北京985。”
他们早已习惯把自己和数字画上等号,毕竟数字是衡量一切事物的直观标杆。
但也是,最冷血、最残酷的标杆。
996工作制,从他们这行而起,又在这里率先迭代到了007。
双11期间,一位深夜送货的快递员,将一名深夜下班的程序员误认成了小偷。
几经交涉,上了新闻。
后来快递员说出了原因——
“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才下班,头发看起来也很久没有打理了。”
对,这就是每天和数字打着交道,上下班却一点没有“时间观念”程序员。
但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最扎心的数字,可能不是996,不是007。
而是当有人问起长出白发的他们,今年你多大时。
他们缓缓答出的:其实也不过25。
每个快递员都有3个梦想:
放在楼下的快递不会丢,打了电话就能通,最好再给个5星好评。
穿着冲锋衣的快递小哥,每天开着电三轮行驶数公里,为7.13亿的剁手党送货到家。
行业传言,这样的快递小哥,个个月入过10000。
但没有人知道,月入10000的背后,是什么?
是平均一天送200个包裹,一单提成仅仅8毛钱。
30天全月无休,单单5星,日日爆肝。
每到双11、双12、618,通宵派送,休息时间的单位,用分钟计算。
9天前,一位快递员留下5000个包裹,选择了辞职。
没有人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只看到了小区门口的包裹堆积如山。
公司回应:2天内,派送完。
在设计师的眼里,颜色不是颜色,只是代号,打个比方:
#3977AD,蓝色。
#167FFC,另一种蓝色。
#3CABDB,还是蓝色。
这世界上有10000+颜色,但它们并不难搞。
难搞是从甲方几个字的brief里,揣摩出它究竟想要哪一种颜色。
深夜改图2小时,常常只会收获一句: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然后看着甲方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
“我想要一个眼前一亮的黑色风格。”
“我想要一个16:9的正方形。”
所以,设计师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1稿过。
不是在设计,就是在改设计的路上。
3周前,家具设计师沈文蛟在凌晨的书桌前猝死。
猝死的前1天,这位设计师从下午一直开会到凌晨1:30,总共长达10+小时。
他带领的团队,也曾连续工作41个小时。
我们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世界是灰色的。
1个月前,环卫工人节。
一条微博被热转:“全世界都在庆祝环卫工人节,除了环卫工本人。”
这个传统工种,每天,都在被严苛的“数据指标”考核。
“1个烟头罚1块钱”,月入2600的西安环卫工,因为烟头,被罚900。
“每平方米不超过5克灰土”,为了考察环卫工人的工作,检查员用刷子扫土称重。
被配备手环,每停留20分钟,手环就会机械地发出“加油!”,提示环卫工继续工作。
请假超过7天,视为自动离职,再回来,只能重新签合同,医保始终买不下来。
苛刻的规定下,一个瓶子,一个烟头,一团废纸,成为了每一个环卫工沉重的负担——
见到别人抽烟,就只能想到扣钱。
没有人比他们对“城市是我家,爱护靠大家”的理解更为深刻。
毕竟被扔下的每一个烟头,都是环卫工人的血汗。
2019,小学生的世界也依然AI化,它们是:量子波动速读和智能头环。
经过量子波动速读培训的小学生,5分钟内,就能看完100000字的书,记忆力突增10倍以上。
他们说,书翻得越快,和宇宙的距离,也就越近。
当然,是假的。但并没有阻碍父母上缴这笔智商税的热情。
于是出现了全网爆火的那张动图:
蒙着眼罩的小学生,坐在桌前,手捧着书,疯狂翻动书页。像是一场行为艺术。
不止速读,还有头环。
浙江金华一所小学,为学生统一在头上配备了一款智能头环。
带上设备后,上课专注亮红灯,上课走神亮蓝灯。
“注意力分数”会像考试成绩一样,以每10分钟一次的频率,被发送到老师的电脑和家长微信群。
他们随时在监控,孩子上课的状态“好不好”。
除此之外,监控上课时间的“智能校服”、监控上课状态的“人脸识别系统”,通通都已在2019实现。
2020,或许他们还会有,更“高级”的紧箍咒。
从明星,到主播,到新媒体,到程序员,到小学生。
我们追赶数据的速度,越来越快,追赶数据的年龄,越来越小。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一条关于「基因编辑婴儿」的争议。
中国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贺建奎,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对一对双胞胎婴儿胚胎细胞的CCR5基因进行了改造。
从而使婴儿获得了可遗传的,对部分艾滋病的免疫力。
到底有没有获得免疫力?这种做法究竟合不合伦理?在去年已经受到了争议。
但不能忽略,这样的事情已经从这几年开始萌芽。
我很害怕,可能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用各种各样的技术手段,改造我们的基因,获取一个“完美”的婴儿:提高他的记忆力,提高他的免疫力,提高他的抗压能力……
如果一个堪比AI的完美人类真的存在,那我们这些不完美的人,该去往何处?
最后,我还有一点话想说。
昨天看到有网友在微博写:2020年对我们好一点吧,一点点就好。
我想,与其说我们是在盼望着2020,不如说是盼望人生能开启新的篇章——
不再焦虑,不再失去,不再,难过。
2020会不会真的好一点,我们不知道。
但在2019年的末尾,我们总算知道了,有些生活节奏需要改变。
虽然在这样高速运转的生活下,我们没有办法去问值不值得,可不可以,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只能被洪流裹挟向前奔走。
但在洪流里奔走的同时,我很希望大家都能披上铠甲。
这个铠甲在我看来,是这世界上没有哪件事值得用生命作为代价
何老师在谈到自己“每天只睡三小时,其他时间都用来工作”时说到——
到了一定年纪,才知道很多遗憾是不可逆的。
那些你拼命加班、熬夜所用掉的时间,永远都没法弥补回来。
我们努力工作,其实是为了获取让自己活得更快乐的底气,而不是恰恰因为它,搞丢了自己的生活。
我不想看到我们这代人,被数据裹挟着搏命往前跑,逼近那条红线的时候,还逞强地往前冲。
所以,朋友们,累了就慢一点吧,难受就停下来吧,毕竟我们不是AI。
人生苦短,爱恨有限。
有些风景、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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