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夜行」是魔宙所发的半虚构犯罪故事
大多发生在港澳台及东南亚地区
内容来自夜行者郑读2014年的调查资料
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徐浪。
今天是「狗仔夜行」第6集,还是我陪你一起看。
我的朋友郑读,以前在香港当狗仔,因为拍了不该拍的人,被下了江湖追杀令。
从香港回来后,他就和我一起查案子——帮一大姐找失踪的老公。
没想到,她老公、前夫都死了,自己也被家里的保姆害死了。
我们调查发现,这些命案,都和一个叫“付壁安”的人有关联。
在追踪这人时,他又制造了两起命案:一男一女裸死在泳池中。
《狗仔夜行》是个系列故事,第一次读的,可以点下面链接,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前面读过的,咱继续~
文/郑读
律师给我们的文件袋中,装着一份陈桦兴近五年来的私人往来账目。
我们发现2013年5月、2014年2月和7月,他分别全款购置了三套房产,两套在深圳,一套在珠海,总额千万元以上。
投资房产不稀奇,奇怪的是这三套房的所有者都是一个叫王贵标的人,名下开户行全称是中国农业银行丰顺县支行。这种行为很像洗钱——将违法所得经房产转手,变成合法收益。
付璧安创办出狱者互助会,从中吸纳手下,这些手下基本符合两个特征:蹲过监狱,身上有倒蝙蝠纹身。
1. 蹲过监狱
2. 身上有倒蝙蝠纹身
腿上的倒蝙蝠纹身
为了验证王贵标是否有案底,徐浪在司法案例网中检索“王贵标”和“丰顺”,果真找到一份符合的判决书:2010年4月王贵标在广州因开设赌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11年3月出狱。户籍为广东省梅州市丰顺县。
跟三套房产所有者王贵标一样,他可能是蝙蝠教徒之一。
我们猜测,王贵标出狱后,被付璧安收入麾下,回家乡进行非法勾当,并通过同伙陈桦兴洗钱。
通过他,或许能找出付璧安据点,徐浪看完后,烧了账目文件。
我们从深圳出发,开车四个多小时,到汤坑镇东山路的中国农业银行丰顺县支行时,是下午六点。
出于方便,人们会选在常驻地附近的银行办卡。
这是个小镇,王贵标又是本地人,我们认为他住的离银行不远,加上他资产不菲,想必在当地很有知名度。
丰顺县潮客交融,两种语言都走得通,我在银行对面的手机店用潮汕话打听王贵标,对方摇头表示不认识。又去了另一家商铺,徐浪买了盒芙蓉王,我问店主认不认识王贵标。店主在玩斗地主,头也不抬,“你是说刀佬吧,沿汤坑路往南一百米,拐入一条小路,里面有家富贵饭庄就是他的。”
有人知道关于芙蓉王的顺口溜吗?
“汤坑路在南面,你怎么往北开。”我看徐浪开车掉头,不明所以。
“这儿是温泉圣地,我刚订了个酒店,事儿明天再说。”徐浪踩下油门。
我们在酒店吃了脆皮乳猪海鲜煲,白切鸭,虫草花乌鸡汤,还点了这里的特色小吃笋粄,把蒸好的米皮包裹笋粒、香菇粒和虾米,再淋上酱汁,吃起来像广式肠粉,但米皮更弹韧,用料更多,吃起来满足。
吃完后泡了温泉,感觉这一趟来得值。
笋粄,老好吃了
晚上在房间搜了丰顺论坛和贴吧,得知富贵饭庄名声显赫,表面是吃饭的地儿,但真正吸引人的是里面的斗狗比赛。
从网友发的现场照片看,赛场中心有一处方形混凝土,往外拓展成阶梯看台,中间圈出一个方形铁栏,铁栏内有一只黑狗和黄狗在撕咬,地上都是血迹,两只斗狗旁边站着一光头裁判,手里拿着一块木板,围栏外站满了亢奋的人,不远处墙面贴着一个标语:“文明观赛,杜绝赌博”。
“标语是给检查人员看的,没有斗狗不赌钱的,要么就是王贵标神通广大,能买通人,要么就是他们有隐蔽的赌法。”徐浪之前接触过斗狗,知道些内幕。
“对赌双方,也就是斗狗的主人,要签一份斗狗合同,合同里有赌金、时间、场地及赌法。明天过去看看。”
地下斗狗很可怕,血糊糊的
上午九点左右,我们开车到富贵饭庄,一瘦高个在门口拦住我们的车。敲敲车窗,伸手,“入场费,一人三百。”
“兄弟,我们是狗主,来谈比赛的。”徐浪递给瘦高个一根烟。
“谁来都得交入场费。”
“现在到第几场了?”徐浪问。
“第二场。”瘦高个答。
“今天有几场?”徐浪又问。
“两场。”
“那三百不合适吧,只剩一场了。”徐浪从储物箱拿出包芙蓉王,又掏出三百块,一起递给瘦高个,“俩人,三百。”对方挥挥手,放我们进去。
我们把车停在空地,饭庄的深处传来嘈杂声,那肯定是斗狗场。我们直接进了饭店,从墙上贴的菜单看,主打是狗肉煲。
徐浪跟前台说,我们是狗主,来咨询斗狗的事,想见见老板王贵标。前台让我们在旁边的沙发等着。
不一会儿,来了一留着八字胡的小伙,穿着束脚黑裤。他说刀哥在斗狗场,徐浪说自己斗狗看腻了,等他看完再说吧。小伙就说,先去他办公室等,然后带我们上二楼,到了走廊最里一间办公室。
我们给八字胡小伙报了假名,刚坐下,他就拿来两份合同,“陈哥,李哥,这是斗狗合同,你们先看看。”合同就两页纸,内容如昨晚徐浪所述。
“请问狗是什么品种?”小伙问。
“比特犬。”徐浪事前做了准备,“公狗,48斤。”
“合同金额五万起签,可以让其他人入股。OK的话,咱约个时间称狗、验狗,在比赛日前把狗寄养在这。要先交定金两千块。”小伙说。
比特犬
“都没问题。”徐浪说,“我们今天先跟王哥聊聊,确定之后再带狗过来。”
小伙往窗外看了一眼,“比赛要结束了,刀哥要过来了。”
“王先生做过厨师吗?”我好奇,“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刀哥。”
“嘿。”小伙没回答,拿出手机,点开一视频。
是个斗狗视频,一只黑色比特犬咬住一只白色比特犬的脖子,白狗全身沾血,侧躺在地,四脚抽搐,败局已定。
裁判用木板隔开黑狗,宣布结果,白狗挣扎着站起,走到主人旁边。主人手持一把大砍刀,大喊一声,“操!”一刀下去,狗头落地,站着的狗身脖颈处往外喷血,走两步后倒下。周围人群欢呼,持刀人满脸横肉,发出大笑,他就是王贵标。
之前我们只看过他的样貌,如今在视频中,看到他的粗壮身材,那把大砍刀,和右手臂上那个倒蝙蝠纹身。我们一怔,他就是曾在广州烂尾楼设陷阱袭击我们的蒙面人!
“结束了。”小伙又看了眼窗外,“刀哥过来了。”
“喂。”我在衣袋偷偷给徐浪打了个电话,他接起,“好的好的,我们现在赶回去。”挂了电话后,他跟小伙说,“家里有点急事,不得不撤,改天我们直接带狗过来,顺便把合同签了。麻烦跟刀哥道个歉,先走了。”
如果被王贵标发现,我们今天估计离不开这个狗场。
我们走出办公室,从就近的楼道下楼,听到楼下有说话声,刀佬正走上来。我们返回,往另外一边楼道快步走,还跟八字胡小伙解释,“车停在那边。”跑下楼,钻进车,开走。
出门前我看到瘦高个在打电话,徐浪双手握紧方向盘,如果车子被拦,我知道他会踩紧油门冲出去。
经过瘦高个,他刚打完电话,看到我们,朝我们挥挥手。
我们开出富贵饭庄。
车子在路口等红灯,徐浪说,“你也发现了吧。”我点头,后视镜不远处,有一辆棕色现代,粤D,汕头车牌,从我们离开富贵饭庄,就一直跟着。
他们的跟踪本事太差了
徐浪看导航,往拥挤路段开,现代尾随,我们之间隔着两辆车。
车子随着车流挪动,渐渐开到路口,发现堵车的原因是有民众在游街,领头的举着一张女子的黑白大照片。
旁边有人举喇叭喊,“王蝶非法集资,携款潜逃,请求政府严惩,还我们血汗钱!”后面跟着长队,一些人拉着长条横幅。
徐浪长按喇叭,硬是从人群中间挤出空隙,把车开出长队,车子右拐,前行一段,拐入小路。我们摆脱了跟踪人,回到酒店。
民众游街
刚坐定不久,突然响起敲门声。徐浪看我,问,“谁啊!”回应的是再一次敲门:两声,用一个指关节叩,清脆。
徐浪向我打手势,他从房间窗户攀出,沿着房檐到楼道,来个前后夹击。
我点头,对着门喊,“来了!”侧身走到门边,先用卷成筒的报纸挡一下猫眼——如果外面的人拿着枪啥的,往门内崩,能逃过一劫。但并没有反应,响起第三次敲门声。
我透过猫眼,看清对方面孔,有一阵晃神,制止准备出窗的徐浪,“是何年。”“谁?”徐浪没听清楚。
“汕头双疯案。”我提示。
徐浪上前,我开门,何年穿一件黑色大衣,化了淡妆,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纸袋,在我开口前,抢先一步说,“让我进去再说。”
我探头看向左右走廊,关门。何年把大衣挂在衣架上,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百威,启开,把纸袋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
酒柜
“袋里是啥?”徐浪警觉。
“哦,给郑读的。”何年手伸入纸袋,徐浪身势往后。何年从中拿出一个罐子,看我,“你脖子上的伤还好吧,这药膏去伤疤很有效果,你试试。”
“有啥事。”徐浪抱臂站着。
“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徐浪不屑,“凭啥相信你?”
“凭这个。”何年掏出一张门禁卡,扔到茶几上,“这是酒店保洁人员配备的通用门禁卡,所有房间都可以开,我刚才顺手偷的,我车里还有一把弩,今晚等你们睡下,一人一箭,当场毙命。”
“我们有安全门挡。”徐浪反驳。
“你没安。”
“我晚上睡眠浅,风吹草动都能醒。”徐浪再反驳。
“说正事,”我阻止,“你能帮什么?”
“帮你们抓到蝙蝠啊,付璧安。”何年说,“我要获得自由身,必须先脱离他。我给你们提供情报,你们帮我搞定蝙蝠。能合作吗?”
“玩无间道啊?”徐浪质疑,“你可以去报警。”
“第一,我不想坐牢。第二,就算报警,我也说不出蝙蝠的下落,还可能被他知道,反咬一口。”
“既然不知道蝙蝠的下落,我们又怎么帮你搞定他?”
“通过刀佬,他是蝙蝠的打手,专门帮他善后。肯定知道蝙蝠的下落。”何年把酒瓶放在桌面上,“我把我知道的 统统说出来,合不合作由你们。”
付璧安绰号蝙蝠,留学美国期间接触邪教,回国后说服崇拜自己的同学陈桦兴,让对方提供资金,供自己创办犯罪集团。
蝙蝠目前有六个手下。
一号成员陈桦兴,父亲是地产大佬,他一直想取代亲哥陈楠振,成为企业继承人。
二号成员王贵标,绰号刀佬,有一家斗狗场,杀人不眨眼。
四号成员凌黛子,做保姆,两年照顾死7个人。
五号成员张锡,车厂修理工,通过伪造车祸杀人,后来被毒蛇咬死。
“还有一位叫谢宁山,六号成员,有心理病,但很聪明,是蝙蝠的军师,现人在潮州开一家养蛇场,张锡就是他用毒蛇杀的。”何年说,“财主陈桦兴、打手刀佬和军师谢宁山,这三人能接触到蝙蝠。”
“那你呢,怎么害人?”
“我是三号成员,用身体,也用弓弩。”
何年真名金汐,生于1987年,长沙人,2010年夏夜,下班回家时遭人强奸,后来得知强奸犯有艾滋病,自己不幸感染。
强奸犯被关在佛山监狱,服刑一年后,2011年保外就医,就医期间参加蝙蝠的出狱互助会,内心残存的恶念被付璧安唤起,说出真相:强奸的那个女生很美,还想再犯罪。要把自己的病传染给更多人,多拉一人陪葬就是赚。
个别艾滋病患者会通过约炮或强奸传染给他人
因为艾滋病,何年感受到家人若有若无的嫌弃,索性独居,破罐破摔。她几次寻死,没成,后因为空虚和绝望,萌生报复男人的念头,开始在网上约炮。
一男子应约而至。身材瘦长,短发,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果然所有男人都是禽兽,直到对方跟她说,自己的名字叫付璧安。他希望何年加入他,他会帮她报仇。
他领她到广州一间大仓房内,那是2011年的溽暑,凌晨的空气中有层层雾,沾附在身,何年感觉到粘腻。
付璧安打开棚顶一盏射灯,仓房正中倒立着一个人,辨清面孔,何年吓得后退两步,后腰被人托住,付璧安跟她说,“他就是两年前强奸你的那个人。他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强奸犯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上,倒立着,后边是一块两米高的木板。
他裸体,胸口画着一个倒五芒星,星中填充倒蝙蝠图案。他一个劲地摇头,脸色充血通红,因嘴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咽。
付璧安递给何年一支弩,牵她的手,让她站到地上画着的一条白线外。何年离强奸犯五米。
仓房很空,但闷热不减,汗水从脸上滴落。何年接过弩,强奸犯扭动身子,发出更大的呜咽。“想想两年前他怎么伤害你,故意把艾滋病传给你的。这样的人留着对世界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付璧安在何年耳边轻语,何年闭上眼睛,“扣下吧,做个了结。”
何年是郑读心中的弓箭女皇
她总共射出十支箭。第一支箭射出木板范围,刺入黑暗中。有五根箭射穿木板。其余四根射中强奸犯的身体:一根在大腿根部,一根在腹部,一根穿过肋骨,致命箭射中强奸犯的脖子,血沿着箭杆流,在箭羽处汇集垂落。
保外就医期满时,强奸犯并没有去报到,经警方考察,行踪成谜,发布通缉令。但其实尸体当时就被刀佬带走了,至于怎么毁尸灭迹,何年并不知道。
“就这样,我加入了蝙蝠的犯罪组织。”何年说,“他给我弄了个假身份,安排我到汕头犯罪。我成为何年,贵阳人,生于1989年,水瓶座,O型血。”
2011年,汕头兴起各种夜店,何年在银都夜总会当小姐,以“性”为武器,为了犯罪最大化,专门勾搭富二代和花花公子,把艾滋病传染给他们。
为掩盖身份,付璧安花重金撮合了银都夜总会和一家莆田系医院合作,医院定期给夜总会所有人员免费体检,夜总会则在各房间内放医院的宣传广告单。一到体检时,付璧安就用一管干净的O型血换掉何年的血液。
“如果能摆脱蝙蝠,我就找个海边城市隐居,靠这个假身份,至少还有几年时间好活。”
2014年6月,蝙蝠联系何年,让她帮个忙,引两个夜行者上钩,“不杀他们,找个机会把艾滋病传染给他们。”
“我试过的。”何年说,“在汕头我勾引过你们,但你们一丝回应都没有,不像我遇到过的男人。除非你们是Gay。”
“在厕所偷袭我的那个艾滋病人是怎么回事?”我问。
“去年蝙蝠让我给他整理感染艾滋病者的名单。”何年从纸袋中拿出一张对折的白纸,展开在几上,“他从中招募杀手,承诺死后会补偿家人一笔巨款。他们都是将死之人,甘愿为这笔巨款卖命。”
“我们不合作,请离开。”徐浪说。
“我会付一笔非常可观的费用。”何年站起,“不再考虑一下?”
“好话不说第二遍。”徐浪正色道。
“刀佬有个癖好,会把现金兑成黄金,黄金是他的命,没人知道他把黄金藏哪,你们找到黄金,就能制服他。”何年看我,“他杀人不眨眼,你们小心点吧。”
何年走后,徐浪用反窃听探测仪扫了一遍她活动范围,着重扫了那罐药膏,没有收获。“感觉她不像骗人。”我说。
反窃听探测仪
“跟她不是一路人,各走各路,免得惹出更多事儿。”徐浪收拾东西,“换地儿住。”我最后把药膏和名单收进包内。
富贵饭庄正对面有一家七天酒店,我们订了顶层的标间,等夜幕降临,我们熄灯,拉上窗帘,用望远镜和长焦镜头窥视对面饭庄里的活动——除了饭庄深处斗狗场被树丛挡住,其余一览无余。
连续两天都正常,我们摸清了饭庄人员的活动规律,上午斗狗结束,刀佬会开着他的奔驰离开。
望远镜里看到的人
饭庄经营到晚上十点,工作人员十一点前陆续离开。十一点半,那个管我们要入场费的瘦高个会推着一辆斗车往斗狗场走,斗车内装满喂狗的肉块。他在饭庄过夜。
直到第三晚,饭庄暂停营业,十点左右,一辆白车驶进饭庄,在饭店前停住,穿着西装的刀佬亲自出门接待,从车上下来一位妇女,妇女手中牵着一个小男孩。
大概两个小时后,刀佬和瘦高个从饭店出来,此时刀佬穿着一件灰色衬衣,双手戴着黑色橡胶手套,腰间围着一块黄布,他在瘦高个耳边耳语几句,对方点头,钻进开来的那辆白车,驶出饭庄。
又过半小时,刀佬推出一辆装满肉块的斗车,往狗场去,再回饭店,一点十三分,他开车离开。
“那个妇女好眼熟。”我在黑暗中看刚才用长焦相机拍下的女子脸部特写,递给徐浪,“你有没有印象?”
徐浪看后,摇头,站起,从衣架上拿下外套,“趁瘦高个回来前,我们进里面看看。”
饭庄里狗吠不绝,我们潜进,引起更多狗吠,外人觉察不出个中差别,但我内心发怵,怕有疯狗突然跑出,掂掂衣袋内的电击器。
徐浪往狗场处走,我在后头轻声问,“这里是狗场,万一狗挣脱出来咋办?”
“就跑啊,你不是跑得很快吗?”徐浪说,“随机应变。”
每一声狗吠都在刺激我的恐惧神经,我没跟徐浪说,小时候曾被狗追出阴影,现在还怕,硬着头皮上吧。
我跟着他来到斗狗场——那个被树丛挡住的神秘所在。一个个狗笼赫然在目,手电照处,闪着红、绿、蓝的目光。每一只都是大型犬,看到我们走来,彻底暴躁,狂吠,咬着铁笼要挣脱出来,它们的呼吸在冷天腾起白雾。我吓得连连后退,腿发软。
狗笼子锈迹斑斑的,还有血迹
徐浪左手在空中做按压手势,发出轻微嘘声,稍微安抚了局面。他转头看我脸色发青,“你怕狗啊。”我点头,他又说,“那你在这里把风,我进去看。”我说,“还是一起吧,速战速决。”
更深处还有另一处狗吠声源,我们又往里走,直至无路,眼前是块空地和围墙,我们的手电光汇聚在地上的一块绿色帆布上:更刺耳的狗吠就是从里面发出。
徐浪掀开帆布一角,“你来看。”他把帆布掀开更多。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直径四米的圆坑,高约有三米,坑顶上盖着一面铁栅栏,栅栏上铺着一块防水帆布。
坑内,群狗乱窜,这里的狗比外面狗笼的斗狗更脏,更疯,更恶,更精瘦,看到顶上有人,它们目露凶光,往上跳跃,好像要把我们咬入坑内。
防水帆布
“操他妈的!都不要叫了!”外头突然发出一声喝止,伴随金属敲击声,是瘦高个的声音。周围的狗吠太吵,我们没听到汽车驶入饭庄的响动,现在瘦高个回来了,而且往狗坑来,我们无路可走。
“进去!快点!”徐浪将盖在狗坑的铁栅栏推移半米,空出缝隙,示意我躲进。
“进去,你疯了吗?”我浑身微抖。
“不是进里面,攀在栅栏背面,用帆布盖着。”徐浪催促,“快点啊!”
情急之下,我不得已钻进狗坑,双手沿着铁栏攀入里面,紧紧握住铁杆,双腿卡在栏间,整个人平行于狗坑之上。
徐浪把帆布铺上,也钻进来。瘦高个的脚步声走近。底下的疯狗一直在窜跳,试图咬住我们,我能感觉到狗呼出的热气。
我整个人抑制不住发抖,体内都是汗,徐浪用手制止我想要往下看的举动,做出一个闭眼的表情,脸上非常淡定。
“别叫!”瘦高个喊,徐浪往他站的反方向轻移,帆布被掀开一半,我们仍悬于帆布内,但我动弹不得,如果他再掀帆布,我必暴露。
“还叫!”从我左边的栏杆间,飞入一支削尖的铁棍,直直插入一只狗的腹部,再拔出,血溅到我脸,狗群消停了一会儿,注意力放到受伤的同伴上,他们围着伤狗撕咬,在我身下,响起扑腾声,一只狗的哀嚎和一群狗的嘶吼。
帆布又盖上,瘦高个脚步声走远。我整个人泄气,抱着铁杆,怕体力透支而下坠,徐浪一手托着我,慢慢把我挤到出口,我钻出,躺在平地上大喘,过了几分钟才平复。“下次我宁愿跟那人干一仗,也不钻狗洞了。”
“过来。”徐浪掀开帆布,用手电筒往里探照,群狗无暇顾及我们,在啃咬同伴的尸体。在另一边的空地上,有几只弱狗在啃着一双断手,剩下的两根手指甲上涂着红色甲油,臂上还挂着一根银链子。
“我想起来了!”我低声说道,“那个来饭庄的妇女,是王蝶!”
“谁?”徐浪不解。
“昨天游行队伍,领头举着黑白大照片,照片里的人,就是王蝶。”我说,“当时说她非法集资,携款潜逃。”
王蝶的丈夫绰号黑弟,做民间借贷,人很亲切,给的利息比银行高出不少,村民信任他,越来越多人把余钱放在他那,每月收取利息。
两个月前,他在家洗澡时中了煤气意外死亡,葬礼完事不久,就陆续有借款人来到他家,跟黑弟的妻子王蝶表明,想把放在他家的钱拿回去。王蝶信誓旦旦,你们放在这里的钱一分钱都不会少,等丈夫的后事处理完,悉数归还。
两周前,有村民又到她家要钱,发现人去楼空。他们认为她携款潜逃,集结借款人,报警,立案,但人没找到,警察建议走法律程序。有部分人想搞臭她名声,印了她的黑白照片,以送葬的形式游街声讨。
王蝶家是一处自建楼房,三层,一楼是车库,二三楼住人。车库大门被人泼满红漆,门顶有个监控,我们另寻他法——从隔壁楼潜入。
隔壁楼是一栋出租楼,四层,我们趁外卖员开门时进入大楼,来到阳台,徐浪打开阳台门锁,我们沿着侧墙上突出的钢筋攀下,准备借着王蝶家阳台水箱垫脚,发现水箱上有几个鞋印,因上面蒙着厚灰,鞋印清晰,我拿出卡片机拍下,两人跳落到地面。
水箱上的鞋印
房间并不凌乱,但衣柜没了大部分衣物,珠宝首饰盒空空,想必王蝶确是做好潜逃的准备,去刀佬饭庄并不是受到胁迫。
徐浪指着床头柜上王蝶照片,她右手臂上戴着一条银手链——与那晚出现在狗坑里面的断手一致。
房间内的厕所长两米,宽一米五,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放着一台洗衣机,一台马桶,马桶旁放着一罐液化气瓶,瓶口气阀呈关闭状态,一根黄色软管连接液化气瓶与顶上的热水器,厕所没安窗户。
我对液化罐一直不放心,总感觉会炸
厕所南面天花板有一扇排气扇,徐浪打开厕所内开关,发现灯能亮,但排气扇没有动静。仔细看热水器与煤气管接口,有松开的迹象。徐浪盖上马桶盖,站上,掰开排气扇盖,用手电筒照射,发现扇叶轴承捆满长发,徐浪扯下其中几根放在密封袋内。“轴承被咬死了。王蝶的丈夫洗澡时煤气泄漏,中毒身亡。排气扇坏掉,煤气管接口没接紧,应该是人为陷害。”
联系轴承的长发,“难道是王蝶下的手?”
“还不确定。”徐浪说,“得查一下水箱上的鞋印是谁?”
自从王蝶失踪,很多借款人将她告上法庭,因为是公开审理的案件,我们到法院旁听。
王蝶自然没有出庭,取而代之是她的母亲,在庭上,王母出示自己的手机,证实在2015年1月27日凌晨零点二十五分,王蝶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提及带孩子出去避避风头。再打电话,就一直关机。
我们在丰顺论坛上还找到了一个发布王蝶潜逃的匿名帖子,发布时间是2015年1月28日晚,里面的照片显示,在潮惠高速口拍到了王蝶的车子,发帖者猜测,她可能往珠三角方向逃跑。
车确实是她的,但1月28日王蝶已经遇害,当时驾车的司机是瘦高个。在富贵饭庄晚上营业时,我们拿着电脑在饭店围墙外搜索里面的公共WiFi。我们第一次去时,在墙面上看到饭庄密码是八个8。连上饭店WiFi,我们查看局域网IP,对比论坛上的匿名IP,证实为同一个。
拿电脑搜公共wifi
瘦高个27日晚开走王蝶车子,在靠近高速口处拍下照片,之后回到饭庄,在论坛上发布她已经逃走的照片,混淆视听。
“明天有小雨。”徐浪看天气预报,“雨后再行动。”
等雨来,雨停。富贵饭庄营业,富贵饭庄打烊。我们要借这场雨来证实一个疑点,富贵饭庄大门处是一片泥地,每天早上斗狗比赛前,瘦高个都会站在大门右边收费,泥地经雨湿润,变松软,因此可以看到上面清晰的鞋印,我拍下照片,回房间跟王蝶水箱上的鞋印比对,证实纹路和大小相同。
黑弟意外中煤气死亡,可能是瘦高个的蓄意谋杀,而瘦高个的行动,皆是刀佬授意。
除了开饭庄和斗狗场赌博,刀佬还放高利贷。综合已知线索,推测黑弟把村民存在他处的钱款贷给刀佬,从中拿高利。
为了私吞黑弟的款项,刀佬先让瘦高个潜入黑弟家,在热水器上做手脚,黑弟意外死亡后,借款人自然担心存款,纷纷跟王蝶要账。刀佬或许利用了她的贪心,怂恿她带儿子潜逃,并跟王蝶约定1月27日晚到他饭庄拿钱,之后被刀佬双双杀害,肢解喂狗,再让瘦高个伪装她潜逃,顺利吞下巨款。
“一家人都用这间厕所,”我疑惑,“假如中毒的人不是黑弟呢?”
“不论是谁,只要他家死人,借款人都会要回自己的钱。”徐浪说,“跟股票一样,一点负面新闻都会影响整个市场。”
在丰顺的论坛、贴吧,我们找到欠款维权的QQ群,前后用小号加进去,发现群成员有两百多人,存金额最高的有五十万,低的也有一两万,总金合计有一千万上下。
我在群里发布王蝶带儿子去富贵饭庄的照片,说当天开王蝶车离开的并不是她本人,她把大家的钱贷给饭庄老板王贵标,钱现在就放在王贵标家里。
徐浪也在群里附和,说我们这样游行下去,很可能啥都捞不着,闹大了还会以扰乱治安被拘留,得不偿失。既然刀佬吞款证据确凿,人多力量大,直接去他家要个说法。
在那种情境下,加上照片佐证,人很容易被煽动,大家很快达成共识,约定当晚九点去他家楼下文明维权。
我们退房,把车停在刀佬住的小区锦江美景城停车场。
九点,维权人群陆陆续续在刀佬楼下汇合,拉横幅,喊喇叭,吸引路人围观,楼上住户开窗。我们躲在远处观望。
维权人群
群体会根据事实片段自行编造故事,在维权人员的版本中,王贵标和王蝶私通,儿子是他们的私生子,黑弟死后,王蝶带儿子躲在情夫王贵标住处,想等风声过后私吞巨款。
大概二十分钟后,刀佬下楼。我将镜头拉近。
刀佬气势汹汹,大骂脏话,直到看到有人举着、我早先发在群里的照片:王蝶带儿子在饭庄与他会面。刀佬蛮横的脸上瞬间流露惊慌,以为自己的犯罪暴露,他向喊话的人耳语,然后返回楼内。
如果真如何年所说,刀佬把现金兑成黄金,那么他现在上楼,就是拿钱准备跑路。我们回到停车场,在车内盯着刀佬的奔驰。
“他现在很慌,找个合适的时机制服他,用钱逼问出付璧安的下落,然后再报警。”徐浪交代行动,我们远远跟着刀佬的车。
奔驰车往南开,一公里后,我们觉察到刀佬目的地是饭庄。“他回饭庄干嘛?”我纳闷。
徐浪把车停在饭庄斜对面,瘦高个已在门口等刀佬,未到饭庄打烊时,里面却已无人迹。刀佬摇下车窗,跟瘦高个说话,之后开车进饭庄。我们装备武器下车,“我来制服瘦高个,”我拿出电击器,对徐浪说,“你接着跟刀佬。”
我往大门走去,瘦高个警觉,把烟踩灭,“谁啊?站住!”
“兄弟,还认识我不?”我用潮汕话说。
“你他妈谁啊!”他右手从墙后摸索,拿出一杆两米长的铁枪——就是刺死狗,狗血溅我脸的那把,“你再走近试试。”
我再走近两步,瘦高个横枪上前,我心想被扎到够呛。发现徐浪已经沿着后墙来到附近。为了成功让徐浪从后面袭击他,我必须再引瘦高个走出来,于是双手向对方招呼。
瘦高个跑向我,伸枪往我刺来,徐浪从后头飞踹,踢中他背部,趁瘦高个往前跌,我看准枪杆,双手握住,顺势夺取,再抛掷远处。
瘦高个站起,“原来是你们。”我们还没回话,他就向徐浪冲过去,飞起一脚往徐浪太阳穴踢去,徐浪用左手挡,他一脚落地,立刻腾起另一脚踢出,踹向徐浪胸口,将徐浪踢飞两米外。
原来练过,脚很厉害,近身对战更有优势,我凑近他身后,他回身一个右肘击,我闪开,他再转身快速使出左拳,我只能接着退后,这时他腾起右腿,踢中我胸口,我重心不稳,往后栽倒。
要两人合力才行,我站起,跟徐浪一左一右靠近,他移后,徐浪身子探前,逼他起腿,我蹲身扫腿,把他撂倒,谁知倒下后他快速一个后翻滚,又站立起身,这时我飞身向他冲撞,身子被我抱住,他背部落地,右腿屈膝,猛击我腹部,我不得不松手。瘦高个朝后跑,徐浪追上,对方拾起地上的铁枪,回身一枪,我从后面看到枪头从徐浪身上穿过,吓了一跳。
原来铁枪穿过徐浪左腋下,被徐浪夹住,他用脚底踢向瘦高个抬起的小腿骨,制止对方起腿。烟尘四起。之后又用右手握住杆身,支起左肘,转身,击中后面瘦高个的头部,这时我跑上前,握住枪杆,打开电击器抵住杆身,徐浪松手跳开,电流传导至瘦高个手上,他被电到,弹开,旁边徐浪一拳揍向他脸部,致他直直倒地。
“还好戴了皮手套。”我拍拍身上的灰尘。
我家里至少囤了10双黑皮手套,都比郑读的好
徐浪用塑料扎带捆住瘦高个,将昏迷的他放在饭庄大门旁。
饭店一片漆黑,狗场吠声四起,我们闻声而去,看到刀佬拖着两个行李箱,吭哧吭哧往前走,看到我们,他一惊,随即摁了手中遥控器,三个智能狗笼门缓缓上升,伸出三个狗头。“咬死他们!”
我退后,徐浪喊,“跑!”
徐浪在我后头,用手引狗追他,仍然还有一只黑色比特犬朝我追来,我边跑边回头,气息大乱,加上内心恐惧,双腿渐软,再一回头,黑狗只离我两米。
我转身,狗向我扑来,我倒向一面斜坡上。狗咬住我的皮靴,死命摆头,鞋面被扯出两个洞,它的尖牙被卡住,我伸出左脚,踹向狗头,将狗踹倒,它很快站起,发出呜呜声,又向我扑来。
它扑向我的脖子,这下玩完了,我心想,用双手护头,感受到它的重量压到我身上,狗头就在我耳边,扑哧扑哧地喘气,却没有啃咬。我睁开眼,发现狗已经断了气,一根短箭穿进它腹下。
何年走过来,手拿的弩弓在月光下发出光泽,“没事吧。”我摇摇头,指着徐浪的方向,何年走去。
何年一箭解决了追徐浪的一只黄色比特犬,又瞄准棕色猎犬,徐浪赶紧制止,“别杀!我能制服它!”之后躬身,双手朝前张开,猎犬发出低吼,没再向前。
“小心前面!”何年向我喊道,我回过神来,看到刀佬拿着砍刀向我跑来,我撑起身体,刀已劈来,我侧身躲过,刀把狗尸一砍两半,狗血又溅我一脸。
刀佬步步紧逼,我朝后退,重心下移,以便上身能够灵活闪躲,他又劈来,砍刀却掉地,在水泥地上发出嘡啷声。何年一箭射穿他右臂。
刀佬往回跑,提起地面的两个行李箱,何年举弩瞄准,又一箭射中刀佬的右大腿,他不得已放下一箱,拖着一箱,踉跄着往饭庄里面逃。何年追,我跟上。
刀佬跑至狗场深处,无路可逃了,何年又站定瞄准,“别!”我在后面喊道,箭已发射,这次射中了刀佬的左小腿,刀佬跪地,正正栽进狗坑中,顷刻群狗暴动,坑里发出刀佬的嚎叫。
我上前往坑洞里看,发现之前盖在坑洞上的铁栏此时竖在洞内,将群狗分隔开,另一边是一条一米五左右的过道,一架竹梯放下,过道深处开着一个保险箱门。原来刀佬在狗坑内的土壁嵌了一个保险柜,把金块藏在柜中。这就是他在跑路前夕过来饭庄的原因。此时他双腿中箭,跌进疯狗群中,被群狗撕咬,仍在大力挣扎,我从旁边拾起石块,准备制止疯狗,这时何年把弩指向我,“帮我拿一下行李箱。”
保险柜
我拖着行李箱,何年在后用弩挟持我,又让我拿地上另一个行李箱。箱子死沉,一箱约摸有四十公斤,发出嘡嘡的撞击声,以纯金算,价值两千万上下。徐浪已经把猎犬制服,何年威胁他,如果靠近一步,就先让我右肩中一箭。
我们走到刀佬车前,何年打开后车厢,让我把两个行李箱放进去,之后让我背对着她退后,她关上后车厢,启动汽车,开出饭庄大门,从车窗内扔出两块金块,“这是答应付你们的费用。”扬长而去。
一块金块有一公斤重。“怎么处理?”我问徐浪。
“留作纪念吧。”猎犬跟着他走。
“狗也留纪念?”
“走吧。”
警方后来搜查富贵饭庄,在后院的园圃里,挖出七个头颅,奇怪的是,只有头颅,没有骨架,推测尸体可能被肢解后喂狗。
经过鉴定,死者里面有王蝶和她儿子,还有一对本地的夫妻,两人曾是和会的会头,两年前被传携款跑路。还有三个头颅不明。
丰顺论坛有人说看到刀佬的车开上高速,后来警方在深圳某个立交桥下发现了这辆车,崭新的车身已蒙灰。刀佬被通缉。
他彻底做到人间蒸发。
下周三晚上十点半,狗仔夜行007,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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