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耿潭（三）

老家门前的河流是流向卫河的，卫河是海河的支流，老人说，一路摇着船可以直接到天津。这条小河从山北村的小河沟相连，经过古老的沼泽地，一路吸纳水流慢慢成河。我们村子西边约二里地的地方有一条共产主义渠，家乡人称“大行（音）”，应该是“大河上”的连读音（古汉语的一钟读法，取前一个字的声母和后一个字的韵母）。据说，共产主义渠开挖之前，西地是大片的沼泽，是野鸟和野兽的天堂。1958年开始，发动三省民工挖成这条河流之后，沼泽水逐渐渗入河中，河两岸的土地渐渐都成了良田。我小时候，在共产主义渠河滩里见过成群的野鸭，飞起时蔚为壮观。还有家乡人称“憨老等”的灰鹤，优雅端庄。随着农业的发展，荒地逐渐都被开发出来，野生动物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少，现在的孩子们想来连野兔斑鸠也很少见了吧。

我们村子的历史很悠久。据说姓耿的来到这里已经400多年了，而张姓和姜姓在这里居住的更早。有历史就有传说，村里老人说得最多的就是火神爷的故事。我们村里有水仙爷和火神爷庙，更早的时候在村子正中还有土地庙。正月十八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庙会了，是为火神爷唱大戏的庙会。有一年，村里人去请戏班子，班主说：“你们已经来过人了啊。”村里人很纳闷，说：“我们就是负责请戏的，刚到这里，谁先到这里的呢？”就让班主详细说说来人的情况。班主说是个老人家，拄着拐，个子不高，红色脸膛，说正月十八要唱大戏。问他是哪里，他说：“七根檩，八根椽，十字路口耿家潭。”然后就说过几天来人交定金，然后就走了。请戏的村民想了想，说会不会是火神爷亲自来了一趟呢？回村到火神庙一看，果然在十字路口的火神庙庙顶看到七根檩八根椽。于是敬香，知道火神爷的灵验。

建在河坡里的水仙爷庙，在我小时候已经不存在了，只有高大的石像还面河而立。去年回老家，得知一天夜里，石像也被外地倒腾古董的人偷走了，但是传说仍在。父亲说，水仙爷非常灵验，有求必应，庇护着一村的民众。有一年战乱，逃难的人被追，看到水仙爷庙就想躲到里面去。有人说：“这么小的庙，我们这么多的人，肯定容不下。”于是真的容不下了。其实，不论多少人往庙里藏，都是可以容下的。对仙家的不信任，破了仙家的法术灵气。其实，人与人的交往中不也是需要信任才能激发对方更多更强的能量吗？

 土地庙原本建在主街的中间，早已不见了庙的踪影，我也不了解土地爷的故事，只知道只要村里有老人过世，家人还是会在凌晨去土地庙的位置烧香祝祷。我始终不懂是什么意思，想来人们过世，要回归大地，要和土地爷报个到？

人们常说水火无情，在村民世代相传的口碑中，水火是如此亲和。其实我们的生活离不开水火，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元素。而土地出产的粮食果蔬又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人们就建土地庙感恩土地。曾经的人们，对赖以生存的大自然心怀敬畏，遵从天地法理，顺应自然天时，内心和谐安宁。在这个新春节日里，我也心怀感恩和敬意，向天地祝祷，祝祷我们的祖国风调雨顺，繁荣昌盛，民众吉祥平安，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