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女孩和我一样,人生的第一瓶香水是N5。我至今仍相信它是有魔力的,喷洒的瞬间,能把一个懵懂的女孩带入时尚、性感、有爱的女人世界。作为ELLE的资深美容编辑,我有幸在五月玫瑰盛开的季节远赴N5的原乡法国格拉斯,探寻这全世界最有名、最畅销的香水盛名之下真正的魅力之源。
在飞往法国南部小镇格拉斯(Grasse)的飞机上,意外地难以入眠,时尚作家Dana Thomas的新著《Deluxe:How Luxury Lost Its Luster(中文版译名:奢侈的!)》引起了我的兴趣。不仅仅因为在书中她用了整整一个章节《The Sweet Smell Of Success》来说香水,更是因为这个章节的开头描绘的也是格拉斯、玫瑰与被称为现代香水鼻祖的N5香水,凭借她的文字,我想自己可以在脑中预演十几个小时以后才能开启的奇妙旅程。
不过,令我更意外的是,美好太短暂,就如书名所示,辉煌逐渐黯然失色,有段文字尤其让我心痛,作者写道:“现在很多品牌想要推出一款香水,首先要汇总一个‘概要’(brief),用来说明它希望设计什么样的香水,再邀请各个香料香精公司竞标。相比香水的黄金时代,实乃今非昔比,不再是香水师和设计师一边共进午餐一边畅想新香水;今天的‘概要’是由销售主管根据投票、数据调查和销售数据写出来的,通常只是想当然的观点和市场状况。”
我掩饰不了沮丧,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今日那些在调研数据下催生的香水,它们真的一点儿也不吸引人,就像一个个没有灵魂的空洞的美人。难道真不幸如古老谚语所说:昔日玫瑰仅存其名?没有比现在更需要真正了解N5这样的经典香水之所以成为传奇背后的奥秘了,这也是我专门来格拉斯的原因——探寻现代香水的源头。
飞机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紧接着转机去尼斯(Nice),到达尼斯之后还需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抵达最终的目的地——格拉斯。相信和我一样,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会觉得这儿简直就是现实中的“世外桃源”。慕勒(Mul)家族的花田靠山面海,而每年五月的这个时候,正是五月玫瑰(Rosa Centifolia)盛放的季节,和煦的海风拂过花海,我立刻就迷醉在这独特的花香之中。
花田主人约瑟夫·慕勒(Joseph Mul)和他的女婿法布里斯·毕安奇(Fabrice Bianchi)正在五月玫瑰花田等着我。他们告诉我:这20公顷的玫瑰园是从曾祖父那一辈代代相传下来的,不仅Chanel第一瓶N5香水的原料来自这片种植园,自1987年开始更是与品牌第三任调香师贾克·波巨(Jacques Polge)有了约定,五月玫瑰只供给Chanel的N5香精。
五月玫瑰就像真正的美人一样——挑剔、娇嫩而又稀罕:它只有种植在格拉斯的土壤上才能保持独特、均衡的芬芳,不会过浓或过淡。只有很少数的人才知道,五月玫瑰其实是嫁接开花的,扎根于大地的默默无闻的主干是另一个品种——白花玫瑰。慕勒家族曾在1970~1976年做过不同的嫁接试验,证明只有和白花玫瑰嫁接,开出的花才最多、韧性最好、产量最稳定。每年的一、二月花农要手工修剪玫瑰树和手工除草,保证玫瑰有盛放的空间,然后施100%的有机肥,为玫瑰提供足够的营养,即使不幸发生了虫害、病菌感染,也一定坚持用天然生态平衡的方法解决,绝不用化学手段;待到五月盛开之季,玫瑰在早上以旋转的方式被人工采摘,一年产量大约只有40吨,实在是弥足珍贵。法布里斯·毕安奇告诉我:“我们种花就像养孩子一样,每一年都是一个不同的孩子,你要应对不同的气候和各种突发状况,你得保证每一年的孩子都健康茁壮,真是挑战。不过这也正是这份工作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吗?”
五月玫瑰被采摘下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与时间的竞赛开始了。我跟着新鲜采摘下来的花朵,到了花田另一端的索特拉弗洛(Sotraflor)工厂,在这里它们通过溶剂萃取法(Solvent Extraction),从花朵“变身”成浓厚黏稠的蜡状固体精油(Concrete)。花朵在称重后(需要250公斤来填满萃取装置),均匀铺满于五个有孔的托盘上,随后再将托盘层层相叠于一个颇像蒸笼的巨型萃取装置内。将2000公升作为溶剂的己烷(hexane)注入萃取装置中,花朵在经历三次长时间的洗涤过程之后,与气味溶剂一起高温加热。加热时,蒸汽通过其它管道回收,固体精油则出现在萃取装置的底部。之后,那些被提炼过的花朵会退色,回归土壤,成为最好的花泥,孕育下一季五月玫瑰的盛开。而一桶桶珍贵的固体精油会被直接送去Chanel法国巴黎总部,再用蒸馏法(Distillation)历经三天的时间变成可直接调配香水配方的液体精油(Absolute)——N5香水的核心精髓。身处当下,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新品不断涌入市场的今天,N5仍是全世界最畅销的香水,因为里面有被呵护着的五月玫瑰的花魂,这种真实的气味无法用别的花或者任何人工的方式合成替代,也惟有这样的真实才能真正打动人。
然而,N5香水能成为伟大的香水不仅仅是因为有格拉斯五月玫瑰和茉莉等最珍贵的天然原料,更离不开把它创造出来的三个人:香奈儿女士、前沙皇宫廷调香师恩尼斯·鲍(Ernest Beaux)和品牌第三任调香师贾克·波巨。
香奈儿女士在向恩尼斯描述她所想要的香水时说: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香水。一种闻起来很棒的香味,有着与她本人相像的气质,具有多重与矛盾的个性,性感、温婉、善解人意而不张扬,轻柔淡雅却令人难忘。她宣告:“我想给女性一种人造的香水。我用人造这个词,是因为它将是被创造出来的。我要的是一种人工合成、经过设计的香水。”恩尼斯因此突破性地首次将乙醛按特殊比例用于香水的配制,令不下八十种成分在嗅觉体验中获得提升,天然原料与合成物质在N5香水的调制中琴瑟和谐,第一款人工合成的“抽象”香水诞生了。之后香奈儿女士独特的营销方式、经典的瓶身设计以及那个传奇名字的确定,又增加了香水除气味之外的不可缺少的神秘魅力。
1986年,N5香水被重新演绎,贾克·波巨创造了N5 Eau de Parfum,他感叹道:“气味是最好也是最后的回忆,当岁月将过去的一切尘封起来的时候,唯有气味能让我们再次打开记忆的闸门,并为此动容、落泪。”也正是怀着这份对过往的执著,他演绎的现代版本尽得第一瓶N5的精髓,而2008年重新撰写配方推出的N5低调奢华版(Eau Première)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香奈儿女士想到要推出一款香水开始,直到今天,N5都是一款倾尽人力和智慧的香水,大家都尊重她的初衷,秉承时代的精神,这是N5到现在仍保持卓尔不群的终极奥秘。
再来看看现在品牌为香料香精公司给出的命题,Dana的书中如此记录了一位香水主管告诉《纽约客》编辑的话:“我们希望它适合所有女人,让她们觉得自己更有女人味,还更能干、更称职。它应该适合欧洲、美国市场,更要适合亚洲市场;它是新的,但又经典;年轻女人爱它,但年龄大一点的女性也会喜欢。”如果说N5香水里住着香奈儿女士的灵魂,那么上面模棱两可又急功近利的描述里,让人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欲望。
在离开慕勒花田之前,我遇到了香奈儿香水研发总监克里斯多夫·谢爵克(Christopher Sheldrake),他经常会来花田考察原材料的情况,与他的谈话让我看到现代香水的希望。或许过去的黄金时代真的已经不在,但我依然相信现在的我们拥有的也不仅仅只剩下“玫瑰昔日之名”,犹如花田主人慕勒所说:“只要N5香水还在,格拉斯的玫瑰就不会凋谢。”这是被证明了的坚持;就如克里斯多夫所说:“每款香水都应该有灵魂,当你涂抹它的时候,伴随着你的就是香水的灵魂。”这不可不谓信仰;而且你们也知道了,Chanel将在节日推出N5香水的节日限量版,35ml的mini容量,可以方便爱它的女士随身携带,同时上市的,还有全球限量50瓶的900ml巨大包装的N5香精,更是每一位N5粉丝梦寐以求的珍藏。
结束了探访N5奥秘的旅程,当天晚上,夜宿格拉斯的酒店,我做了一件自认为非常浪漫的事,就像梦露以前一直做的那样——“A drop of N5,and nothing else”,让自己的灵魂去寻找另一个灵魂。
1公斤玫瑰有350朵。
1位工人每小时能采摘5公斤玫瑰。
400公斤玫瑰花能萃取出1公斤玫瑰固体精油。
1公斤玫瑰固体精油能制造600克玫瑰精油。
每瓶30毫升的N5香水中含有12朵格拉斯五月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