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女儿去看获得奥斯卡奖的《泰坦尼克号》，看完她的鼻子红了。
"你掉眼泪了对不对?"我问她。
她点了点头。
"那女主漂不漂亮?可不可爱?"我又问，"你欣不欣赏她?"
"漂亮，欣赏!"她很简短地答。
"她乖不乖?是不是好女生呢？"我再问，"你要不要学她?"
小丫头想了想，摇头:"不乖，不是好女生，我不要学她。"
"她哪里不好了呢?"我促狭地逼问。
"她不听妈妈的话，在船上乱跑，还要跳海，还要跟着坏男生到不该去的地方去，又学乱吐口水，又学喝酒跳舞……"小丫头居然数落了一堆。我一笑:"她那么坏，你为什么还为她掉眼泪呢?"
"因为我感动。"
"你还欣赏她吗?"
"欣赏!"她居然豪不考虑的回答。
一位老朋友带着他的第二任妻子来访。
他和他的第一任妻子，曾经有个"脍炙人口"的故事。
那时候他被调回台湾，临走，把家交给一位同事照顾，说等他一切安顿好就来接太太。
几个月之后，他回来了，在机场热情地拥吻他的太太。
太太表情很不自然地把他推开。
由那同事开车，回到家，三个人才坐下，太太就开口了:"我不想跟你走了，我要离婚。"
"离婚?你要嫁给谁?"
太太转头，看了看那位同事。
他懂了，没有吵，没有骂，只是提起皮箱，叫车到机场，立刻飞回台湾，而且不久就再娶了。
"你看，他多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老朋友离开后，我对太太说，"新娶的比她前妻又年轻又漂亮。"
太太笑到:"你怎么不讲，他上一任老婆跟的那个男人，脾气也比他好多了。"我一怔，接着说:"你看他对现在的老婆不是很温柔吗?他的脾气改了。"太太点点头:"当初他要是像现在的脾气，太太也不会跑了。"
"是当初错了吗?还是现在对了?"我问，又或是，当初错，造成了现在对?"
她摊摊手，没说话。
戴安娜王妃车祸死了。
邻居老太太在门前树上绑满了黄丝带-魂兮归来。
她的房间里，摆满了戴妃的照片和剪报。
"多美丽，高贵，善良的女孩啊!"老太太摸着照片说，"可惜嫁到皇家，受了苦，又有个不忠的丈夫。"
"是啊!"我说，"所以她也不忠了，保镖，马术教练，心脏医生，商场小开……"
老太太没让我继续说，把话接过去:
"查尔斯王子太笨了，他居然爱那个已经嫁人的卡米拉。几岁了?卡米拉，又老又丑，哪点比得上戴安娜?"
我笑起来:"他的先辈不也一样?薇莉丝有哪点值得温莎公爵为他放弃江山?"
"英国王室专出笨蛋!"老太婆没好气地说。
女儿放学了，一进门就喊:
"今天的功课好好玩，老师要我们变成灰姑娘的后母，写一段话。"
"你要怎么写呢?"我好奇地问。
"我要写，我爱灰姑娘，可是我更爱我的两个女儿，希望她们能被王子选上，所以不要灰姑娘去参加舞会。"女儿说，"很奇怪，我一变成'后母'，我就觉得她也很可爱了。"
"真是个好点子!"我蹲下来，对她说，"你长大了，就会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他们都爱他们所爱的，当爱情发生的时候，就像《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会做出好笨，好傻，好错的事。"
有个漫画，画中妻子问丈夫:"你爱我吗?"
"爱呀。"丈夫从报纸后面抬起脸答。
"你真的爱我吗?"太太又问。
"爱呀!"丈夫举着报纸答。
太太还不满意，又追问:"你确实爱我吗?"
丈夫突然狠狠地放下报纸吼道:"哎呀!"
这个漫画真是活生生地描绘了中国人的老公。
"我爱你"，这是多么简单又多么沉重的三个字，轻松得不用一秒钟就能说完，沉重得许多人用一生去犹豫，终究没说出来。
古板的父亲，在严肃的表情背后，藏了这句话，辛劳的母亲，在慈祥的眼神后，藏了这句话，青春的孩子，在叛逆的心灵深处，压抑了这句话。
千百年来，中国人隐藏的这句话，已经可以盖一座长城。只有如孟姜女，在悲凄的哭喊中，才能把那句话释放出来。中国人真的很含蓄。
有朋友，结婚十五年了，居然把墙上的结婚照收起来，连个人重新穿上礼服，太太画好了妆，做了头，又去照一组婚纱照。
"以前的照片挂在墙上，每天躺在床上看，越看越觉得土。"那太太说，"头发做的烂，摄影师也烂，连件像样的的首饰也没有。"
丈夫插话:"这不叫重来，这叫雪耻。"
美国前总统布什，不也在老婆紧张的注释下，以六十多岁的高龄，再做了一次"高空跳伞"来雪耻吗?
"上一次跳伞回忆不好，是二战时，飞机中弹，不得不跳伞逃生。"布什说，"这次不一样，是自己跳的，为了找回好的感觉。"
"先找回感觉，再找回生活。"
我们起初因为有了感觉，而决定共同生活。只是在生活的磨蚀下，却渐渐失去了最重要的感觉。
于是有人分居了，有人离婚了，有人再去寻找新的伴侣，也有人很聪明地"放下生活"，两个人重新约会，重新恋爱，重新结婚。
甚至在六十年之后，子女都过世了，他们还能找回那种微妙的感觉。
其实在远古的渔猎社会，是由女人当家的。
男人出去打猎了，孩子全由女人管，女人烧饭，制陶，织网，修房舍，多半时间。家都在女人的手中。当然女人是一家之主。
只是进入农业时代，耕田需要大量劳力，情况就改了。
我常常想起这样的画面
男人们从田里回来，满身泥水，满脸汗水地拖着步子，进家门。
女人心疼地过去帮丈夫擦拭，递过茶水，端上食物，看男人狼吞虎咽地吃。
小男孩过去跟爸爸一起吃，小女儿也要过去，却被妈妈拉住:"哥哥将来也跟爸爸一样，很辛苦，就让他们辛苦的先吃吧!咱们总在家，食物由咱们女人做，我们随时可以吃，不必急。
与其说是，男尊女卑，重男轻女，不是更应该讲是因为工作不同了，而表现了一种体谅，一种爱怜吗?
曾几何时，这爱的表现变成了公式，就算男人在家没事，女人终日上班，还得坚持那公式。
会另一种算术的女生
开小学同学会，一位当年功课烂透，现在却成为名医的男生，教大家计算胆固醇的方法，秒的是，男生一听就会了，女生却都没搞懂。
"不能怪你们。"名医一挥手，"女人天生数学就差。"
没想到，半句话得罪了一屋子女生，个个杏眼圆睁，还有几个冲了过来。
"谁说我们女生数学差?告诉你，我们天生比男人好"一个女生首先发难。
"是啊!"立刻有人附和，"你记得你每个孩子的生日吗?你记得他们几点几分生的吗?你记得你的结婚纪念日吗?"
医生也不示弱:"我记得"
"好，就算你记得，你记得你老婆上个月的MC是几号，下次会哪天来吗?"有位大胆的女生追问。
这下子，女生全有的说了。
"我们从十二三岁就每个月都在记，都在算。"
"我们会算安全期。"
"我们会算两百八十三天，孩子那天出生。"
"我们会算孩子是不是该到家了"
"我们会算老公晚半个小时进门，是不是出去搞鬼。"
"我们的算数天生比男生棒，只是棒的不一样。"
自远古以来，每个猎人的小屋，必定都对着山，每个渔人的小屋，必定都对着海。
那小屋里也就必然都有着守候的妇人，望着窗外的山林与海洋。
每一阵雨雪，兽嗷与狂风巨浪，一定会都牵着这些女人的心。他们一定都在想都在算。
"出门的你，该归来了……"
女人是长于算术的，只是跟男人的算法不一样，她们用亲情计算孩子的生日，用恋情计算结婚的岁月，用爱情计算丈夫归来的时候，用理想计算自己的年龄。
常听人说，"男人粗心，不会带孩子"也听中年人一辈的朋友们说，以前的父亲都不太疼小孩。"
我便想，其实男人真的比女人差吗?如同好厨师，好裁缝多半是男人，男人除了不会怀胎，也许真带起孩子来，一点也不必女人差，还会比女人更细心。
父亲长比母亲短命，也不如母亲善于表达。但是当我们细细体味，从"汗水"而非从"口水"中去体味，或在紧要关头，在父亲的血水中，总会发现，那心灵深处的父爱。
某次病重，已经没办法移动，只好叫了救护车。才十分钟，警察，医生，救护车全到了。里里外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的呼声。
我被抬上了单价。临出大门，看见九十岁的老母亲守在门口。
她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惊恐，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用很坚毅的语气对我说:
"你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从那次大病到如今，已经半年了。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常浮现起两个画面。
一个是妻子在床边对我说，"孩子没害怕，已经睡着了"。
一个是老母亲站在门边说"你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短文，很感动。
短文中一位老父亲病危，大家围在四周哭泣的时候，其中一个儿子突然说:
"爸爸，谢谢您的养育之恩。"
我想，当有一天，我将"永远的离开"，我只想听见家人对我说两句话
谢谢您的养育之恩
好好走吧!家里的一切，请你放心。
前一句话，肯定了我的存在，后一句话，让我没有牵挂。
然后，就请安静。让我独自一人面对生命的终结点。尽管有无尽的惶恐和无助，但这是每个人的宿命，没人可以帮我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