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登云志玉心》第七章:云鼎天宫

唐似年一回宫先是去了玉芳楼,可楼里没人,他找了半天也未寻到阿澄,正要发怒时,温寄思到了。看着眼前发白鬓霜的长辈,唐似年不得不将一肚子火压了下去,一脚踢开楼柱前的花盆,问道:“她人呢?”
温寄思是云鼎天宫的掌宫管家,也是自他入宫就开始照顾他的人。
“宫主……”
“说了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她人呢?”
“姑娘,去后崖……”
话还没落,唐似年一拳便砸在了楼柱上:“我走的时候不是说过,把那桥给我砍了!!只留一根绳子,你是怎么做的?她现在还在那儿?给我叫她回来?算了,我自己去。”
是气还是怒已经没办法表达了,木制的楼柱几近碎裂,他甩袖就向后崖而去,温寄思上前跟了两步,脸色有些难看的道:“是只留了一根绳子传药,但姑娘……”
唐似年察觉到了什么,蓦然停步问道:“她怎么了?”
“她没踩绳子,是直接从这边……”
温寄明伸手在空中一划,道:“直接用轻功飞过去的。”
许登云所居的那处后崖,与前宫相隔本有数丈之远,后来年久日长暴雨经灌,那崖口的石头欲发颓落,山崖也就与前宫相距愈来愈远,阿澄来了之后,初时她记忆不存又长日晕睡,再加上身上旧伤未愈,唐似年便让许登云为她诊治,顺便将前宫与后崖的那座破桥修整了一下,以方便她后来去切脉时用。
可没想到,这病是治好了。可两人的感情也超过了唐似年能忍受的程度,更可恨的是,阿澄虽然依旧不记得之前的事,却随着时间对他渐渐冷淡,有时说话的神态甚至让他怀疑她早已恢复记忆。
但她却又对许登云温柔到让人难以理解,那是一种仿佛天生的信任与亲近,让他更觉恼怒不平。
“她的武功,恢复几成了?”
他转了脚步向回走,语气也缓了下来。两年前鬼族突然侵宫而上,导致他身上旧疾加重,这两年虽由许登云的药一直调理,却好的极慢,半年前繁灵山的药泉重开,为了尽早恢复功力,他便将宫中一切交由温寄思与几位副宫主打理,自己去了山上泡温泉。
去时阿澄的武功就在恢复了,他虽有担心,但终是去了。
“已全部恢复。而且因许公子一直在帮她调理气脉,现不仅已恢复,而且比之前更强了些。”
唐似年沉默了。
之前,自己就不是对手。
现在,整个宫里都没人是她的对手了。
温寄思见他失落又茫然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愁还是气,问道:“属下可否问个问题?”
“说。”
“宫主喜欢阿澄姑娘吗?”
唐似年正将刚才他踢翻的花盆踩来捻去,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头一歪,笑了:“温叔,我哪里表现的像喜欢她了?”
“宫主不是在生气吗?”
“温叔有过喜欢的人吗?”
“宫主没有回答问题。”
“她让人很看不清,像一团雾。第一次见面时,我正受人所欺,她突然从窗口跳了进来……”
那天,她是来救钟万谷,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先救了他,她花了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将他从那间小倌楼里赎了出来。
再见,已过数年。
她来云鼎天宫偷雪兰花。
见过她冷淡温柔的模样,见过她算计谋划时的无情,见过她倔强不屈时的执拗,见过她眼也不眨的捏断一个人的脖子,见过她轻声浅语与街角卖糕点的老妪攀谈,但哪一个是她?
不,这些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真正的她在哪儿?
唐似年看不到。
她像一个谜,如果解不开,那这个谜最好不要再出现。
但现在,她回来了,带着唐似年看不透解不开的谜团,以“阿澄”的身份重新出现了。
“把宫里轻功最好的都给我找来。”
温寄思明白他想做什么,犹豫了片刻问道:“这么做不是最好的方法。”
“那你说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江湖中近日正在抓捕一个吸功杀人的魔头,听闻线索乃是此人身上带着桂花香气,净世天华应该不日就会前来要人,许公子正好符合条件,我们不必自己动手,徒生事端。”
唐似年盘腿坐到案前,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觉得我该借刀杀人?”
“这样也不会与阿澄姑娘生嫌。”
“倒像是我怕她。不用,就让她知道是我做的。”
他倒想看看,她会怎么生气?茶下肚,他的情绪也稳了大半,放了杯子,人一侧就倚着软垫半躺在了榻上。
“吸功杀人的事儿,跟鬼族有没有关系?”
温寄思摇头:“暂时还看不出来。若他们主谋,目的为何?”
“谁知道,两年前的突然攻击,我还没想到目的,谁又知道这是什么目的?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人,把这事儿打听清楚,如果真是鬼族后手,把人揪出来,刚才的事,尽快料理了。”
“是。宫主的旧疾,已彻底痊愈了吗?”
“不算彻底,但已无碍,这几个月他制的丹药我不是让你都收着了吗?有这些,就够了。”
“那,可要叫阿澄姑娘回来见您?”
“不必。她估计不想见我。就让她最后陪陪许登云。”
许登云的确是瑶山弃徒,当初他被赶出来后,在江湖上几乎无法容身,受尽唾弃。唐似年看中了他那一手解毒化疾的手艺,通过招徒会光明正大的把他给弄了进来,这几年,他名为宫主高徒,实则不过是个被眷养的“药箱”,帮唐似年调理身上的旧疾残伤。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

后崖上。
阿澄捧着本散行游记看了大半,书是一名叫“雪夜长歌行”的作者所书,写的是他游历江湖中所遇到的各种奇闻异事,以及风景描述与江湖组织的简单介绍,其中有言,江湖中恶者以魔教鬼族两派为首,魔教现任教主擘涛天,残忍好杀,原为七大派中人,后因权念过重,被逐出,后习得邪异武术,连灭七大派中的四派,魔武楼、凤凰阁、虚神教三门宗派,一人无存。瑶山南谷、昆仑派侥幸得存。平天峰与化龙寺则沦为普通江湖门派,已失当年威名。后擘涛天被数名顶尖高手围攻,生死不明,魔教自此不见踪迹,鬼族则为……
话到此处,翻页再看,已无再续。
少了一页?
“许登云,这书是不是被你撕掉了一页?”
许登云因她方才不肯看自己辛苦制出的药粉,此刻还有些生气,答道:“书是你从前面取的,与医者何干?”
“那是奇怪了……”
她念着又翻了几页,实在是未找缺的那一页,有些气馁的起身道:“我回去书架上再翻一翻,先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阿澄有些疑惑,念了念这两个字才发现她最近每天都待在这儿,“回来”这两个字令人有种束缚感,好像家一样。
家?
见她一脸茫然的出神,许登云阴了阴脸道:“你说过今天跟我一起吃午饭的?”
“说过”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阿澄卷了卷那本游记,笑道:“等我找到丢的那页,我就回来了。”
说完,一跃人已如影眨眼即落在了对面的崖岸上。
待她人影消失在朦胧的云雾中后,许登云从胸口的衣衫内掏了张纸页出来,正是被撕掉的那页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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