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往事化为风

1.

删除我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

勾勒我将要经历的每一个瞬间,我只是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给你个挑战好不?”

“什么挑战。”

“把苏锡常的联考作文写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北海中路,坐在二楼的教室,窗台上菜包因为迟到带过来的那株吊兰,开一朵白色的花,还没有被来来去去的人碰掉。阳光透过磨砂玻璃,吊兰的影影绰绰,落在我的书页上,仿佛是曾经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时光染成了金黄。语文老师总把“伤感”讲成“sang感”,为此我们模仿了很久,又笑了很久。

作文课上我偷偷翻开上学路上买的《萌芽》,一篇一篇看过来,标注喜欢的话。

东哥又在批评作文走题,“我们是参加高考,要写应试作文,即使你的文笔有大家风范,走题了最多也只有40分,不会再多。”眼睛瞪大黑黑的像葡萄。

呃,那次我也走题了。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来与我相视一笑。哈哈哈哈,原来我的作文有大家风范啊,哈哈哈哈,难怪高一的语文老师夸我文字灵动,哈哈哈哈。

东哥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南师大毕业,个子不高,眼睛又大又黑,还总是把“伤感”说成“sang感”,引得我们一阵发笑。如果说高一的语文老师逢人便笑,那东哥就是不苟言笑的那一类。但他脾气很好,极少与我们发脾气,偶尔生气,也只是涨红了脸,数落人的时候话语都有些词不达意。

女生们会在私下里称他为“小可爱”、“男神”……男生们就偷偷喊他“东哥”。

高二时东哥与我们的美女英语老师不仅教我们班,还教5班,物化的。高三时英语老师就只教我们班了,而东哥,依旧是在我们班与5班之间来回跑,尤其是早读和夕诵。

其实这么多年,作文都是我的噩梦,不管是语文还是英语。小学的200字,初中的600字,高中的800字,我得把标点符号都算进去才能凑足规定的字数。如今在大学不学语文,我倒是很积极地笔耕不辍了。

记得某个周末的英语试卷,最后的作文题目是写我们认识的人。好吧,其实我应该记不得大多数英语作文的题目,因为,除了考试,所有作业要求写的作文,我都不写。现在回想起来,英语老师对我们还真是宽容。

她很年轻,老实说和我们应该没多大代沟。但依旧很少与我们唠嗑,到了大学,英语课上除了唠嗑,还是唠嗑,我多少是有点怀念当时分秒必争的高中生活。那张试卷快讲完时,她说,我们班有人写的作文,她读了半天都没有读懂。“Dong Ge”,她想,是哪个“董哥”呢,我们班也没人姓董啊,等到快读完,才大概觉得是语文老师。我们哄堂大笑。她问那个同学,你写的是语文老师吗?也跟着我们笑。然后又转身问我们全班,语文老师知道你们喊他“东哥”吗?我们又笑。

删除我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

勾勒我将要经历的每一个瞬间,我只是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最后一次见到那些老师,是菜包的谢师宴,他们围坐一桌,我与老B过去敬了一杯酒。

2.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时隔两年,再触及高考作文,我竟只能想出这样一段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见你一面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跋山涉水,昼夜不息。是“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遥远。

车、马、邮件都慢,你在晨曦吐露时踏着自行车冲进地下车库,裹在墨蓝色的围巾里伴着早晨的钟声向教室奔去。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日日地变化着。你偶尔期待时间静止,偶尔又会感慨终点的遥远。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和小可爱一起走,说到高中的事情,好像那段琴弦绷紧的时光,都有一个人,能够不厌其烦地为我们答疑。

曾经想写一篇文章,你是我年少的欢喜。但当我用这句话去找匹配的图片时,才发现其中另有深意。整句话倒过来读,便是——喜欢的少年是你,那个“我”字,突然显得多余。

或许,那个我并未真实存在过,那段欢喜在回忆里也不是很清晰,那个少年,抑不是你。只是风偶尔对叶的絮语,雨偶尔对云的若即若离,他偶尔对她的吸引。

中学时代的自己,喜欢写字好看的男孩子,喜欢用漂亮的字体给我写下完整解题过程的男孩子,事实上,大多数女孩子都会懵懵懂懂地喜欢那个写字好看又教她题的,干净温婉的男孩子。我从未例外过,并且这样的思维定式一直延续到大学。只是,我能够遇见写字好看的男孩子,却再没人用漂亮的字体给我写下浅显易懂的解答过程。

那时候,只要将不会的题圈出来,递给对方,片刻之后就能够拿回那一沓厚厚的用胶水粘的整整齐齐的试卷,以及一张写满解题过程的纸。有时不禁想,自己究竟是因为字迹,还是因为那些答案而萌生欢喜,要么,欢喜根本不是欢喜,而是谢意。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的人,也很善。

3.

你看,我至今不会写应试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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