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追星,还是爱情寄生虫?
最近有一档热播的日本综艺《双人床》,又称“SEVEN DAY LOVER”(七日恋人),让明星和素人一起同居生活七天。
男主角是日本男星犬饲贵丈,《假面骑士》、《夏空》、《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中国粉丝爱称他为“战兔”。
犬饲贵丈
所谓的素人女主角,是中国女生龙梦柔,外号栗子,有翻版“Gakki”的称号。
左一新垣结衣 右一龙梦柔
龙梦柔参加过国内的综艺节目,如今在日本发展,本身就是网红,还参演过日剧,也有人提出异议说,她算不上纯素人。这也让她在节目开播之初招致不少网民的反感。
但无论如何,这个冒着梦幻泡泡的节目开播了。
节目组选了一间东京市内的高级公寓,精美的装修,温馨的客厅厨房,透明的淋浴房......简洁的日式性冷淡风格,再加上可能在预期中的陌生日本男人,能激发欲望的可能就是下面这个物件了。
它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床,这是一张豪华大床。
似乎不明就里的犬饲贵丈,瞬间被这种尺度吓到了。
对此网友们更直呼“这节目疯了”、“又是同床又拍洗澡时候的画面,隐私保护的底线在哪里呢”、“两个陌生人睡在一起,有什么可娱乐的”……
观众们原始的偷窥欲之所以被激发,是因为栗子和犬饲贵丈起居饮食都在一起,一起做饭,聊天,看电视,睡觉……这种与明星艺人在一起的设定,在节目开始一路开始后,不少观众直呼遭遇“真香现场”。
栗子为犬饲贵丈织毛衣,时不时问犬饲贵丈“我的名字是什么?”充满日式浪漫的暧昧与试探的桥段。担当评论的主持人德井更称栗子是各部日剧女主的结合体。
栗子和犬饲贵丈同喝一杯饮料,也被网友们延伸出“间接接吻”的含义。
犬饲贵丈的“深情”注视,跟朋友透露“有点心动的感觉”。
粉丝们的激动、嫉妒、期待、不甘心又忍不住的情绪,其中既有窥视明星的欲求,也掺杂着自我代入的幻觉。栗子的视角,也代表了观众眼中的粉丝视角,时不时内心小鹿乱撞的娇嗔表现,还有跟弟弟视频说,自己正在跟喜欢的日本男明星住在一起,找各种机会为犬饲贵丈拍照……
近几年的恋爱真人秀流行,包括韩国的《我们结婚吧》,日本真人秀《双层公寓》,国内的《心动的信号》,不少观众把节目当做自己憧憬的理想恋情模板,在围观别人谈恋爱的过程中吐槽恋爱中的雷区,寻找理想的爱情模式。不断猜测嘉宾的感情是几分真几分假,入戏最深的其实只是观众。
也有人称这种观众为“爱情寄生虫”——需要汲取别人爱情中的甜蜜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尽管内心明明知道感情是“演”出来的、剧情大部分也有制作方的介入,大家还是爱看到不行。而节目中“双人床”上躺着的人,和上面说的几档真人秀不同,是明星和素人(粉丝),更方便了粉丝代入和偶像谈恋爱的角度。
但随着节目的播出,很多人发现,由于因为生活文化不同,和日本词汇量有限,栗子跟犬饲贵丈的交流话题也不是很丰富。交流的范围基本上是拍照,互相夸奖,女生夸男生很帅,男生夸女生可爱,绕来绕去没有逃离出陌生人见面后的那些表面化的社交套路,甚至有时候交流沟通都回到了最原始的地方:讲一句话两人还要反复确认对方说的是什么。
沟通不良的后果就是,第四集里栗子爱叫犬饲贵丈为“怪人”(大概就是被称作“变态”),粉丝们也解读出犬饲贵丈开始有了不满的情绪。有传言称,犬饲贵丈已经取关了栗子的Instagram账号。
然而栗子估计还不知道已经被明星取关,还依然关注着他。
明星和素人之间的“不平等”很明显,素人扮演仰慕的,示好的粉丝角色,而明星扮演友好的,带着宠溺意向的角色。有观众还认为栗子动心了,但犬饲贵丈始终保持着客气的,友好的状态。
近距离接触偶像,靠谱吗?
无论是坐等看戏的心态,还是自带粉丝滤镜的狂欢,一方面是消费明星私生活,一方面也是粉丝的自我心理补偿。
在粉丝们看来,明星和素人之间隔着一道天然的鸿沟,所以素人(圈外人)和明星谈恋爱结婚,往往能引起更大的地震。明星越像明星越好,素人素到素面朝天成普通人更佳。
曾经被《纽约时报》盛赞为“人间配不上他”的男人基努·里维斯,最近和比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友走红毯又引起人们对他的一片赞誉。因为在明星与普通人在一起的童话里,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例子真的太少了,一个是好莱坞的大明星,一个是聚光灯之外的普通人,国外网友纷纷称赞李维斯是个“好男人”。
基努里维斯和视觉设计师谈恋爱
对于粉丝来说,看一眼偶像都能感到幸福,更何况与偶像近距离接触。
在综艺《人间观察》里,木村拓哉化身发廊小哥为粉丝洗头。
粉丝发现是木村拓哉之后,眼泪夺眶而出,并请求给她温柔一抱。
这已经不是木村拓哉第一次“突击”粉丝,试问谁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与偶像接触,被视为一种情感上的特权,不是为偶像打抱不平,而是一种“凭什么是TA”的情绪。
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也不断催生着疯狂的私生饭。
他们会跟踪明星的日常,了解明星的行程信息,甚至会使用暴力手段骚扰艺人和他们的家人。
今年8月3日,明星王一博就因为手机号泄露,不得不更换号码,呼吁大家不要骚扰他:“别再打我电话了,别再用我手机号登录软件,也别再去买我的号码。这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他接到了194个陌生来电,那些打了电话的粉丝还在微博上散播自己的惊喜:“声音好温柔”。
在很多明星眼里,私生饭已与恐怖分子无异。李现也在微博上谴责私生饭:“手机号微信号被泄露,出家门的一刻就被跟踪,非公开的拍摄信息也被泄露和贩卖,被围堵,被偷拍,更别提跟车、跟飞、堵酒店门口、住酒店房间隔壁等举动,甚至不给看脸还会被辱骂。不得不说的是,以上侵私行为对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和负担……”
李诞也吐槽说,明星请保镖不是为了防敌人,而是为了防粉丝。
跟踪,偷拍,骚扰,这些“爱”的行为,随时都能酿成不可控的犯罪,更不用说追艺人的车,变道逼停艺人等危险的行为。日本艺人松冈笑南就被私生饭佐藤响蹲点跟踪,佐藤响在松冈的家门前用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巴,对她进行了猥亵行为。
很多节目和宣传效果,都制造了很多“偶像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的错觉。用极端的手段靠近偶像的现象也一直存在,因为越是无法得到,越是想得到,偶像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人存在,而是一个符号,一件独属的战利品。
想与偶像恋爱的人,后来都怎样了
粉丝都容易幻想自己是跟偶像谈恋爱的人生赢家。
郭富城与方媛,林志颖和陈若仪,周杰伦和昆凌……这些例子都在告诉大家,追星的终极环节,就是能和偶像在一起。
很多明星和素人谈恋爱的电视剧,就自带这种梦幻心理。
《浪漫满屋》
韩剧《浪漫满屋》可能是那些“同居”节目的启蒙模板,通过近距离的,持续时间的接触,达到关系的质变。这种通过消除距离,忽略其他偶发要素的条件,也容易让很多人产生“偶像从天而降”,“我为何不能成为这样的幸运儿”的联想。
第一代"私生饭"杨丽娟,就因为16岁时梦见刘德华是她的梦中情人,从此走上了疯狂的追星路。为了追刘德华,杨丽娟一家倾家荡产,杨父甚至卖肾筹措资金,帮女儿赴港追星。
杨丽娟父亲的遗书
尽管在媒体的帮助下,杨丽娟去了刘德华香港歌友会,和他有了亲密互动,但杨丽娟并不满意,要求刘德华和单独会面。刘德华拒绝之后,她的父亲认为女儿的心愿没有得到满足,愤然跳海自杀。
杨丽娟在某一访谈节目中说
如今杨丽娟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改变了自己追星的狂热,不变的是她无法原谅刘德华的“冷漠”。作为站在偶像背后面目模糊的人,杨丽娟的抱怨,恰好是“他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具体的人……”
人和人的关系是多义的、复杂的,同时也会死角暗藏。心理学家霍顿和沃曾提出一个理论:准社会交往。是指受众将大众传媒中的人物当作真实人物做出反应, 和对方形成一种准社会关系, 这一关系类似于面对面交往中建立人际关系。
偶像和粉丝的握手会
粉丝认识偶像,迷恋偶像,就是这种这种关系。而过分迷恋偶像,则是一种病态的成瘾——通过和自己的偶像建立心理吸收的关系机制,以此来满足自我认同和自我满足的需要。
偶像团体岚(Arashi)
恋爱现状让人不满意,和偶像谈恋爱就完美了。而岚(Arashi)成员之一,樱井翔说过:“偶像是一个贩卖梦想的职业。”明星偶像展现的是最美好的一面,就是为了满足大众的幻想,而幻想就意味着保持不能跨越的距离。
在大众看来,那些追星成功,得到偶像的人拥有了终极的幸福,尽管这种幸福是站在施予的角度。
大众也不想分辨这种行为到底是爱,还是出于虚荣。但能肯定的是,在不对等的关系中,爱是很难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