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李天明，网名天鸣，系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63年出生，86年毕业于黑大中文系，后任职于省文艺出版社编辑。曾编辑出版文学艺类图书数十部，公开发表电影文学剧本、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及文艺评论等作品计百余万字。
春 末 夏 初 遇 西子
文/天 鸣（李天明）
人间最美是西湖，美西不如雨西，雨西不如雪西，雪西不如诗西。而我曰琴西越诗西，醉西赛琴西，梦西胜醉西。若将西湖喻西子，西子如你，你原如己。天涯知己谷雨时，春末夏初遇西子，鸳梦一场是来路，夏花灿烂是归期。春来春又去，莫熬苦暑，莫待秋白，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来路归期皆偶遇，此乃人生四五际！
——题记
谷雨之后，暮春之暮，夏便淘小子似的拽着春姑娘的裙裾，探头探脑，且偶尔滴溜溜左右旋转着眼球，边吐舌头边怯怯露出头来。我刚刚递交了大洋彼岸的答卷，你便乘着最后一班春风，载歌载舞从西子湖畔一路北上，飘飘扬扬，于日落时分悄然飞落我尚未封启的寒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此季为春，“人间四月天”已家喻户晓地几乎成了美好且最值得憧憬的代名词。巧在那一日，美国陆续公开刊登了上世纪林徽因、秋瑾等一批中国女士的讣告，一时间把整个世界造了一愣。怕是也因此北方的四月一连阴雨绵绵了数日，怕是也因此有了我那篇《东坡遇——戊戌四月连雨天感怀赠苏子》。天初放晴的那个黄昏，我手机的微信上蓦然飞来一个名叫“人间四月天”的女孩申请加为好友。想想这人世间果真会有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机缘巧合？犹豫了片刻，有些乏春落寞的我，终于还是伸出迟疑的手点了“接受”。于是，我那所谓"美好"与"憧憬"便扑面而来。
次日凌晨，还躺在被窝里的我看到了她子夜发来的卜算子《借书》:“不为看君书，只为谋君面。日日还书又借书，喜得频频见。书意我难明，我意君难辨。每恐君书已借完，难系丝丝念。”
前些日子的工作超负荷了，感觉有些疲累，本想搁笔歇歇，小憩一下这稍纵即逝的春光，却不料被这翩然而至的“人间四月天”弄得怦然心动，并深深陷入一场对往事的回忆。
难不成她真有什么神奇的法术，眨眼间就大摇大摆轻轻松松走进我早已锈迹斑斑的心门？抑或我的文字触动了她某根异常敏感的神经，让她也因失眠唤醒回忆而苦熬黑洞洞的漫夜？又抑或………仿佛拼命遮掩的心事被人看穿，仿佛深藏许久的秘密突然曝于阳光之下。只因那词中说的几乎就是我，四十多年前完完全全的我。
少年怀春心萌动，少女钟情枕难眠。一个男孩不小心爱慕了班上的一个女孩，黑天白夜，想见又怕见，心总是咚咚打鼓般地跳，脸总是热热病了样地烫，想必那一定是通红通红难看得不行，便使劲深埋起头，唯恐让人瞧见，唯恐让人知道了自己那无法言及、甚至哪怕连想想就叫人羞臊不已的念头，仿佛犯了天底下最大且不可原谅的过错。
于今想来，那是青春期每一个正常男孩女孩都曾有的情感秘密和心路历程，只不过因时代变迁和社会环境的缘故，其表现在程度和形式上有所差距而已。借书，还书，还书，借书；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借口冠冕堂皇，表面跟没事人似的，暗地里却巧渡陈仓。初借书时宛如正人君子一般，之后便有了手的触碰和眼神的交流，有了一张张夹在书里越想写好越写得不好的字条。一来二去，你来我往，来来往往便有了春心萌动下胆子越来越大的下一步，约在校外，约在公园，约在江边，一律都是少人或没人的地方；灯下黑，哪黑往哪走，哪黑哪安全，越黑越能为给她一个长长的拥吻而找到合适的理由，越黑越能死死牵手紧紧相靠，让彼此倾听彼此的心跳，让彼此都觉得还欠对方一个拥抱……
不久，“人间四月天”又给我推荐了一个公众号，并发来一个别出心裁，巧夺天工，顿时让我眼前又为之一亮的视频，并再三嘱咐“视频一定要看完”。我看了，带着极大戒备心认真地看了，但还是不慎掉进了她完全敞开看似毫不设防却青春无比的‘’陷阱‘’。
不敢再听，不敢再看，即便如此，满脑子也都是那充满青春迸发力和美好人性的影像，如同越躲越上身无论如何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幽灵一样，避之不及，挥之不去。此前未曾见过，此前未曾听过。那天籁般的琴音，撩拨了我青春的记忆，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活力，弄响了我生命的意义。那神奇的法术不是别的，是"青春"！是"青春"闯进了我锈迹斑斑的心门，搅动起我静如死寂的心海；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年轻真好”！禁不住任谁都会在心底爆出一句“你就是我人间的四月天”！
人间四月天，花开花落心未变，春归带走她的花期，但我那颗深藏体内睡熟了的蓓蕾，却被一阵刚刚飘过的暮春之香悄然唤醒。错过，错过，人生曾有多少个错过？你梦中已然绽开的一定该是梅花了吧？但当春天披着十里暖风走过的时候，你荡漾起幸福的脸上却开满了桃花，只因那颗蓓蕾，也曾沾满令人惊喜的春露的期待。霜染人世白，初心沐春风。再见到你时，物是物，人已非；勿闻人短，勿言人过，勿视人非，而你依然那么美，只是眼角挂着春天流下的泪；幸已褪了咸，幸已酝出了些些许许的甜。那是我们梦中曾种下的花期，两手拎着空空的雨季，走在暮春的路上，却又一次不期而遇。大海落进谁的掌心？还会不会有回返的风帆？曾看到的闪电，曾停靠的岸边，曾心动的美人，不在了，不再了，头可回，身无去，望洋兴叹已矣，我们谁都无法回去，只有互相鼓励着一直向前，悄悄走你……
如今，四月即将过去，可是你的美却种进了我的心里；我栽下的爱，在你体内生长，慢慢绽放着一波一波的甜蜜。尽管春风携了春雨，顾自上了春楼，反锁春楼展了春愁，顾自唱起唐宋的婉约，顾自将誓言丢进飘满花香的风里。树之淡绿渐渐弥漫开来，霎时宛如漾起绿色的海洋，与起伏的山峦连绵在一起，与波涛的大海汹涌在一起，鼓动着，拍打着，鸣叫着，白天连着黑夜地恭候盛夏的莅临。那一刻，很多正怒放的花，义无反顾地从枝头飘然飞下，以自碾成泥的方式告别戊戌之春。夜里有鸟鸣回响在晚春的上空，礼花般散落在不久前刚刚流淌起来的春之河流。
我在海边也有座很大的房子么？房子里住着我们共同的春天，和我们从未见过但只属于我们二人的婚礼。海边无饵垂钓夜，愿意聊聊大海，谈谈鱼生鱼的故事。好久没见这么静谧和谐、而又充满无限遐想的画面了。看不清的远方深处，不知是否确实是海，可纵然如此，依旧无法改变出海口外是大海的事实；看得清的眼前房屋未必是人家，因为那房屋里大半都黑着灯没人居住。风景扑朔迷离，是非曲直，怎能又何必分得清楚明白？任意摆弄春落的枝条，只管面朝大海，想春暖自会花开。
那视频太美，收藏了，又像偷了谁的东西一样怀揣小鼠般埋头藏脸。但还是忍不住偷偷躲到暗处，一次又一次打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看，怕是真的动了真情，已无法自已。早就不奢望还能被什么打动，却不料在四月连雨天感怀苏子与徽因，前者远在大洋彼岸的儿时玩伴感动了我，后者我最翘首与钟慕的人间天堂飘来了你，蓝颜与红颜，文字与琴声，是谁惊醒了谁？是谁弄疼了谁？戊戌四月连雨间，邂逅人间四月天，岂止不说再见？恨不能越黄河，跨长江，眨眼步在西湖边。
人间最美是西湖，美西不如雨西，雨西不如雪西，雪西不如诗西。而我曰琴西越诗西，醉西赛琴西，梦西胜醉西；若将西湖喻西子，西子当如你！既然今生命里有你，那就让一切该来的都来，该走的都走，仰天长跪，以心承接，只求心中长据有，风里雨里常相守。梦里春天梦外秋，是甜亦是苦。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触碰了你，唯恐你受一点点伤，唯恐你受一丝丝欺，半百年纪，难经风雨，怕只怕老屋漏风又漏雨，难再承受起。噫嘘兮，危乎秀哉，西湖对西子，相看两相喜！只因茫茫人海再遇的你，是曾经的你，是另一个我自己！而我已平平，平平尚且伤医，如若旧疤添新伤，委实恐再支付起。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悬崖勒马不触碰，不触碰，老狼暗处独添伤，怆怆亦苍苍………我情不自禁地留言道：如果我没猜错，拉琴之人一定是你，太棒了，真是棒极了！简直浑然天成，无懈可击！那悠扬悦耳的琴音，和与此音契合无隙的轻舞漫姿只应天上才有，我不由起立向你致敬，完全被你打败的我彻底被你击垮了，语乏辞穷说的不会话了。冬去春来秋在望，生命熙熙攘攘，来日并不方长，扼住每一分，每一秒，美好翩至，随缘而栖；你若亡命天涯，我就陪你天涯海角；你若沦落监牢，我就等你重获自由。
沐浴春风十里香，告别一场梨白，谢了缤纷桃红，绿了青青柳杨。四月轻挥手，五月迎金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青山绿水入画廊。执笔陌上，聆听蝉鸣蛙低唱，蟋蟀角落舞秦腔，垂柳荷塘戏鸳鸯，万紫千红染诗行。五月风光好，墨点繁枝，柳丝韵长，缕缕挽行月，星星荡荷塘。
新闻拓展了我们生活的宽度，文学则延伸了我们内心的深度；如果真正的新闻与文学正在死去，那没了这宽度与深度的我们注定平庸。世间很热闹，初如挤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踮着脚尖，抻着脖子看场子中间卖艺人的功夫。但当后来看穿了那自欺欺人，卖孩子买猴的把戏，你便果断退出看客的队伍，决定找一个避蔭的凉快地儿，自己哄自己好好玩玩。
年轻时游哉悠哉不着急，总以为有白雪公主或白马王子在前面等着自己，中年时发现已找不到来路便开始了最后的疯狂，到头来踉踉跄跄只是一个来不及，暮年时大限将至，想起生命中过往的那些人那些事，两行清泪挂满双颊，所有的追忆与思念变成了来不及的临终挣扎。这一世来不及了，下一世似乎也没戏。那就远行吧，远行或许能遇见更好的自己。“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一生都在行走的三毛为追求心目中的远方，带着书笔涉遍了千山万水。
哦，西子，西湖，不免又让我联想起杭州灵隐寺内的那副对联：“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这“半称心”的生活和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心态，曾被林语堂先生称为“中国人所发现的最健全的生活理想”。“半称心”并非无奈和消极，而是一种豁达和智慧。林老先生将此诠释为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贫半富半自安；半命半天半机遇，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半人半我半自在，半醒半醉半神仙；半亲半爱半苦乐，半俗半禅半随缘；人生一半在于我，另外一半听自然。一个人真正的富有，不在于拥有香车宝马，豪宅别墅，万贯家财，而是你能在多大程度上摒弃私心杂念及妄想图谋，能荡涤戚戚之怀，脱离欲望的纠缠，洋洋洒洒，坦坦荡荡，以老子之”道”观，既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亦即无所谓得无所谓失。最美的生命未必生如夏花，而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安然处之，泰然置之，濒渊不怵，临澜不惊；抖落岁月的尘埃，以一颗无尘之心还原生命的本真。无关季节流转，不惧沧桑变幻，相信越是朴素简单，越有内心的恬淡，遍观四季流转，回眸轻吟一句，再见四月，五月安然。
茹苦奔忙不得休，常因囊涩怯于游。多情甘雨如知我，连日霏霏掩此羞。美美的一个午覺，把一春的劳碌卸掉，喝一壶小酒，咂摸着生活的味道，自听了那一句"我们是社会主义，不能拉下一村，不能拉下一人"和‘’马克思是对的"的话，你便不再纠结，不再拧巴，跳出冬的樊笼，逃离寒的桎梏，天涯知己谷雨时，春末夏初遇西子，西子如你，你原如己，鸳梦一场是来路，夏花灿烂是归期。莫熬苦夏，莫待秋白，春来春又去，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来路归期皆偶遇，此乃人生四五际！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天地始交，万物并秀。此时岭南已入夏季，而东北西北则正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仲春暮春季。一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晚春与流云挥手，人心也热烈起来， 刚发芽的小树，鼓头的大蒜，冒尖的大姜，把节的麦苗，就连阡陌上的小草野花，也露出甜美的微笑。北春如豆蔻，南蛙向河投，万物芳辰孕华实，天地相交育蕃秀。云水挑逗虫蚁出，却怕误伤新芽透。夏木悄悄浓，嫌春闹不够，孟夏不与春争愁，且将烟波染春袖，夜温花间一壶酒，不请晨阳自探头。聚精方能会神，会神即可颜开。
“如果当时你没走，后来的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当时你有勇气上了地铁，我会跟你一辈子”。
一路向北，是季节追随你，还是你带春天飞，过了一春又一春，我这已是北垂，你且还向北飞？上下，来去，有无，上来有，下去无；一扇门关，两扇窗开；两颗树，一个根，两把剑，两条路。你说后来我们什么都有了，却没了我们，如果没有如果，后来没有后来；我说你有的我没有，你丢的我没丢；世人皆有来路，未必都有归处；初心不改，芳心永在。不知谁是谁的过客，谁又是谁的终点，唯愿有生之年爱你所爱，少些辜负，因世上本没如果，注定也没你所谓的后来………
2018.5.9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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