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陌路

真正的走散，如笑看窗外飞雪，淡淡的，不气不恼，不着痕迹。

老王的QQ动态最新的一条在2016年10月19日，老吴的也是那天。都是一条关于老同学得了白血病募捐的消息。从那以后，再没更新过。我们竟已有两年没联系了？去年新年，烟花漫天，爆竹喧嚣的除夕，有没有过新年祝福？我怔怔地看着两人的头像，因为多次更换设备，聊天记录早已不见了，微信里老吴也似乎一直睡着。日记里还写着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一定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那些承诺怔怔地看着我，像迷了路的孩子。

越是叫嚣着，狠狠地发着誓，越容易断送，想拾起都满手尴尬。而今站在四野荒凉的结局，脑中不由地浮现出初识的场景……

大三那年暑假，大家伙儿合计着办一个暑期培训班。老吴是“头牌”，名字被打在宣传板上，南京大学的高材生，那还不高看一眼？宣传期，派了我和他每天去街头摊子上坐着招生，竟也有不少家长拖着孩子前来。他一个看起来瘦巴巴的男生，看起来挺稳重，其实是每天捧着手机看段子傻笑的家伙。蹲下身子，跟前来咨询的孩子聊天，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居然看起来挺靠谱。宣传地点离我们俩家都比较远，中午俩人就近吃了待在上课的地方发呆。他照旧捧着手机傻乐，我那时还是个矫情的傻子，动辄就想起前男友，穿着高跟鞋去门外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蹲着抹眼泪。

一日中午，我蹲得腿有些酸，阳光照着有些犯困了。恍惚间有人摸我头，我仰起头来看到他的笑脸。“你蹲着不累啊？”

“不累。你别管我。”

“外面不嫌热啊？”

“不热。”

“进去吧。”

“不进去了，你去睡午觉吧。”

“至于吗？你有那么喜欢他吗？你是傻的吧。”他似乎来了逗我的兴趣，忍不住笑，觉得好玩。

上面的对话都是假的。七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得那时候的半个字了。

但，我记得那时候的温度，那时候的腿酸，被摸头的感觉，记得他说话的语气习惯。

每天早上八点多，他骑电瓶车路过我家，载我。我把脑袋抵在他后背，躲阳光。结果两个月过去之后，我俩还是晒得像黑狗。他每天帮我带一份黄桥烧饼和豆浆，给我吃又要说我胖，我偶尔穿到他上课的教室嘲讽他两句。两人像斗气的小狗，每天闹腾。

不过我因被狗咬过，听到恶犬吠，胆怵。一日，为避开隔壁的狗，我俩避开大路，绕道小巷。我害怕，他走在前，没几步，他朝后伸出小拇指，我伸出手，快碰到的时候收回了手。再走两步，他的手也收回去了……

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年夏天的阳光洒在眼睛上，世界一片通红。

老王是另一副模样，黑黑壮壮，喜欢穿大裤衩和大拖鞋。夏季多雨的季节里，南理工校园里的路被淹，他和舍友便这身装备出去捞鱼。一个学武器专业的大汉，一身江湖匪气，却喝不得酒，否则一直红到脖子根。你可想当我知道他竟热爱写作且文笔极佳，差点没笑岔过气去。老天爷真有趣。

印象极深的是跟他一起去必胜客吃饭，两人点了最后酒饮单上的两杯鸡尾酒。一杯青色，一杯蓝色，颜色极好看。他回去后直到夜里才给我发消息，说回去便困得不行，睡了一下午。

哈哈哈。

哈哈……

哈。

都沉到梦里去了，梦里黄粱，一场唱罢，人去楼空。

我原以为一切离散都如初恋分手一般，站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哭得不能自抑。而今看来，原来是隔窗看雪，怅然若失，只好笑一笑罢了。

老吴，老吴，你们又会如何回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