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十五）关于“扔书”那些事

买书这事，做的人太多。真心实意探求字里行间奥妙的，当然占据主流，但附庸风雅只买不看的，却也为数不少。毕竟这个社会有些浮躁，面子工程必不可少，书籍显然也是给自己镀金的重要方式。

我用这个标准对照自己一检查，发现有些不尴不尬。首先，自认为对于买书这件事，还算得上是喜欢的。但我所谓的喜爱，比起真正爱书如命之人似乎还有不小差距，常常是兴之所至便买，偶有心动便买，过度依赖于外部环境的推动，若没了适意的环境，则往往数月乃至年把天气未能添置一本。至于用它来给自己镀金的心思更是半点也没有，试想自身，穷乡僻壤普通教师一名，既没什么地位，更没什么高明的见识，可谓平庸至极，实在没有瞎装的必要。因此在爱书者眼中，我无论如何不能算是合格。

但问题在于，我又并不讨厌这件事。因为有时候的确能从这件事中感到一丝乐趣。买自己想看的书来读一读，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美丽的事。何况在当下这个万物皆贵的年头，惟有书籍相对便宜些，一两百块钱买的书足够我好好的看很长一段时间了。抵消了贪婪无边的购物欲，还能得到精神的愉悦和享受，说来还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其他人或许会大大的不以为然了。幸好，我尚有这样的自由。文明的进化在这里给我切切实实带来了实惠，它让我真心感觉到，“自由”绝不是一句空话。

尽管我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我深知这个话题已被无数人翻来覆去的谈过，既有鞭辟入里的分析，亦有一往情深的独白，更有慷慨激昂的呼唤，众家珠玉在前，让我实在无从下笔。莫说自身没有什么高屋建瓴的观点和点石成金的妙笔，就算有，恐怕也不出上述众家之藩篱。

所以我今天只想跟大家说说“扔书”那些事。于自身，算是对生活的一点记录；于读者，算是提供一点谈资吧。

首先得弄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要“扔”呢？既然能扔，当然是无用的了，因其无用，搁在屋里无端挤占本就不太宽裕的空间，当然是很有扔掉的必要了。那么究竟哪些才算是无用的呢？

第一类，具有时限性的书。比如大学毕业为招教考试而准备的复习资料，为考公务员而准备的复习资料，还有前几年为考驾照而准备的复习资料，基本可以扔掉了。首先是自己不会再用到，别人也不会借用，因为这类考试每年都有变化，正所谓“陈米做不了新饭”；其次是大凡备考的过程必是患得患失度日如年，那是一段极为痛苦的记忆，再去翻阅这些书籍无异于重揭伤疤，完全是自讨苦吃。因此扔的时候我是非常决然了。

第二类，版本低劣的书。在这里不得不说国内盗版书的市场是多么的庞大驳杂，每每徜徉于街头小巷的各式各类书店或小书摊，都会有不同形态的“XX全集”“XX百科”“XX浓缩版”等大部头赫然入目，厚的砖头一般，纸张极薄，稍一用力就会撕烂，字小的可怜，密密麻麻从头到尾，错字，别字，漏字，重字都是极正常的，甚至前后颠倒，书页相粘也不是不可能。上学的时候没什么钱，正版那是万万买不起的，最关键的是根本没什么概念，将就能有个盗版看着就算谢天谢地了。工作后慢慢的提高了水准，逐渐不能容忍盗版的各种错误，对喜欢的书，就花点钱买个正版，闻着那淡淡的墨香，摸着那洁白的纸张，还有那工整的汉字和个性十足的书签，心中自是一番舒适。以新代旧，以正版换盗版，曾经的简装版，阉割版，浓缩版，该退休了。

第三类，重复的书。读书是个自由的事，受不得半点拘束，这是它的魅力，也是它的缺陷。因为这样一来，你就很难记得你已有了什么，还没有什么。反正有机会的话都把它们带回家放着。一来二去，架子上的空隙慢慢小了，书的江山则日渐增大。仔细一看，发现竟有许多相同的面孔。比如《古代汉语字典》，同一个版本的就有三本，《狼图腾》有两本，虽然都是烂糟糟的，还有一大堆其他方面的书也成功撞脸。放着吧，地方有限，旧的不挪地儿，新的进不来；送人吧，面目破败形容憔悴，实在拿不出手，何况这年头也没几个人认认真真读书，真送了，说不定还给人家添堵。思来想去，只有扔。

第四类，永远不会看的书。这真是个奇怪的事。按说你既然把它拿来了，当然是要看的，而且要好好看的。然而事实却是，有的书被拿回家就一是束之高阁，从来没有看过一眼。也不知是标题不吸引人，还是外表不符合审美，反正就是找不到一个有效的契合点。若一定要解释，那么大概就是“无缘”吧。有句话说得好：“读书就像谈恋爱”。既然是谈恋爱，当然是允许存在“无缘”的。然而这类书的遭遇还不算最坏，因为没了解过，好歹有几分悬念。还有一种却是，翻了几页，或是读完，然后就明明白白的对自己说：“我再也不会去看它了”。这就相当给这本书下了死刑，绝不会有再得恩宠的机会。茫茫书海，得一知音，何其难哉？既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

屋里有书，书里有知，这本是血和肉的关系。可有时候，无用的多了，就成了累赘，不但不能让你的心灵得到净化和愉悦，反而还多了几分不该有的负担，徒增烦恼，毫无益处。此时此刻，留不如扔，不妨学一学徐志摩：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世事，不就在这去和留之间吗？

张远超写于2018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