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价值

恕我孤陋寡闻,史铁生离世后,我才读到了他创作生涯中饱受赞誉的这本随笔集——《我与地坛》。遇见好书一如遇见爱情,讲机缘。对待好书恰似对待爱情,要珍视。这本书,既是我的枕边书,也是近几年我向身边好友推荐最多的一本书。特别是看到好友们偶遇挫折,彷徨无助的时候,我会对TA说:“去读一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同样的,当我心浮气躁,困顿迷茫的时候,我一定会翻开这本书。

翻开书,我渐渐进入史铁生的角色,想象这个不幸的人在地坛公园的某处,绝望的坐在轮椅中。周遭的青瓦红墙,古殿檐头,苍松劲柏,野草荒藤,无一不在陪着他沉思静默。那个时候,他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他可是在想:“就算在这园子里坐成石头,坐成雕塑,也比成为残废的史铁生更有意义吧?”初读这本书,我对他这种“宁为物不为人”的心境,有几分害怕,那感觉甚是颓败荒芜。可当我知晓他大半生苦难终达观以对的境遇后,我能理解他。

史铁生,1951年1月4日生于北京,1969年赴延安农村插队,1971年放牛途中遭遇一场冰雹,引发高烧伴随腰疼不适,没足够重视致患疾加重,年底返京治病。1972年21岁生日刚过双腿瘫痪,30岁感染肾病,之后相继被败血症、尿毒症、肾功能障碍等病魔缠身,每周三次透析,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2010年12月31日,突发脑溢血去世。他从1979年开始创作,生平创作了近百部短篇、中篇、长篇小说,电影剧本和随笔集。史铁生和他的著作,被誉为我国当代文学史上一座永远的精神富矿。

这就是史铁生!苦难之于他,来的猝不及防,让他避无可避。在苦难面前,他的生活变的面目全非,他的信念被撕扯的支离破碎。苦难降临到他身上,唯一的目的就是破坏和摧毁,而他,只能在绝望中尝尽生不如死的苦楚。恶疾缠身的苦难于我,完全陌生,我健康正常平凡,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苦难,只能大概猜测,那一定是炼狱般的煎熬吧?可是,这种突遭变故,沉入谷底,找不到出路,转而叩问是生是死的凄绝,我能感同身受,也相信绝大多数人会有共鸣。谁的身后没有一部苦难的“血泪史”呢?苦难面前,人人平等,我们微小如砂砾,羸弱似蝼蚁。苦难的真面目就是这么狰狞可怖,苦难,怎会有“价值”这一说?

带着这个疑问,我试图在《我与地坛》的字里行间寻找答案。“看来就只好接受苦难——人类的全部剧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每次看到这句,我都忍不住心痛落泪。命运如此不公!我相信史铁生更愿意成为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可以用双腿去丈量世界,从事他热爱的体育活动,可以享天伦,添寿数,直到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睿智慈祥的老人。可是,命运怎会在意我们的呼声?终于,在这本集子里我看到了《我的梦想》这一篇,深深的沉浸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感受他作为一个全能体育迷,坐在电视机旁观看各种体育赛事的时候,那种活力四射,激荡兴奋的心情,那么振奋人心,那么铿锵有力,这让我预感到,答案呼之欲出。

苦难就是苦难,苦难没有价值。但是,承受苦难,与苦难抗争的人,会赋予苦难一个全新的价值。比如史铁生,他在瘫痪8年后终于拿起笔,用写作向苦难宣战,把自己武装成一个顽强无畏的斗士。后来的他,甚至可以用“我的职业是生病,业余写点东西”来调侃自己,据朋友回忆,他没有残疾人的忌讳,“瘸”、“跛”等字眼不会让他自哀自怜。他就这样写着写着,竟忘记了自己是个残疾人,难怪,每次读《我与地坛》,我都感觉前半部阴郁沉痛,后半部灵动轻松。写作后的史铁生,对苦难有一种达观,对自己的使命有一种认可,对众生有一种悲悯,他诚恳记录,思考了悟,升华智慧,救赎了自己也激励了我们很多人。他终于为自己的苦难赋予了价值。

“由谁去充任那些苦难的角色?又由谁去体现世间的幸福、骄傲和快乐?只有听凭偶然,是没有道理好讲的。”我很喜欢这一句。这让我思考,假如命运安排人们承受苦难的总量是恒定的,那么,那些受苦受难的人相对于其他人,是不是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大无畏和大智慧?因为他们的存在,其他人被苦难相中的机会概率就减少降低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幸福的人真该感谢苦难的人。这样想,我通达了许多。假如我承受苦难,我不用自怨自艾,于那些幸福的人,我是有用的。假如我身处幸福,我也要谨记珍惜,与那些苦难的人相比,这份幸运弥足珍贵。

苦难,到底有没有价值?这取决于身处其中的你。苦难必须面对,苦难无法逃避,苦难可以带来啮心噬骨的剧痛,也可以带来醍醐灌顶的顿悟。当你拿出勇气,迎苦难而上,当你承受苦难,在其中摸爬滚打终于逃出生天,回头再看,你发现自己变的乐观,变的坚强,变的成熟,变的更懂得珍惜……那么苦难于你,一定是有价值的。所以,苦难本身并没有价值,但是,你要相信自己,只要坚强勇敢的面对,持之以恒的抗争,你也可以赋予苦难一个有意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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