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Facebook老员工的自白 Ep.06 大结局

Ep.06

Mark似乎良心发现,知道了圣诞节以后我和Dustin都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没有再给我们那么大的压力。

而我和Dustin却依旧在为了他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最近Mark的行程安排都有哪些?”Dustin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波士顿,那时候我们都得去。Mark会在晚上的科技峰会发表他关于收购StoryLane的第一次公开发言。”

而Eduardo Saverin他根本没机会来美国,圣保罗一次见面之后他就直接回到了新加坡。

并且带走了那张纸。

我打开波士顿科技峰会官网的页面,从头到尾浏览了几遍,叹了一口气。

“这他妈根本不可能有Eduardo Saverin——”

“Wardo他根本不可能跑到科技展览这种地方来,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最多去去科技金融见见同行的那些投资人们。要他俩见面怎么就这么难?”

Dustin窝在椅子上生闷气得简直要怀疑人生。

那时的波士顿全是科技相关的展览会。那里有哈佛,离MIT和哥伦比亚大学都很近,毕业季临近,他们在试图把最优秀的年轻人从大学校园直接骗去硅谷而不是华尔街。

我点开几个几乎同时举办的展览会,看了看它们的主题又都摇摇头。

然后我打开了波士顿的地图,看着那几个学校的名字发了一会儿呆。

“科技如果不是一个关键词……那么,哈佛呢?”Dustin问我。

“母校总是好的。”

“Vera,”Dustin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果我们能把Mark拉去哈佛呢。”

“Mark当然能去哈佛,让Chris去以朋友的身份建议他,如果Facebook的CEO跟一个会行走的彩蛋似的在哈佛时不时亮个相,Facebook能吸引走多少优秀毕业生。这不是问题,Dustin。但Eduardo他不在——”

Dustin冷不防问我:“Vera,你还记得哈佛投资协会吗?”

“记得,怎么了?”

Dustin的语气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宇宙:“我刚刚黑进他们的内部系统,在我们去波士顿的那一天他们有个线下聚会。我在名单里看到了Wardo。”

感谢哈佛。

等我哪天有钱了,我给母校捐一个亿。

我和Dustin开始联系其他人一起加入我们的计划。第一个被我们拉入贼窝的当然是Chris Hughes。

我和Dustin窝在他的房子里打开了Skype。

“先说好了,这个计划是你们先想出来的。”Chris坐在电脑前,他的狗不停地试图用两爪撑着趴在桌上,还拿鼻尖拱鼠标。

然后身穿居家服的Sean Eldridge走过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

“嗨,Dustin,嗨,Vera。”他显然瞥见了我和Dustin手上的三明治,“你们是来找Chris线上共进晚餐的吗?”

Dustin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在讨论一个事关重大的计划,为了Mark。我们需要Chris的帮忙。”

我说道:“抱歉,Sean,请把Chris借给我们……一小时,哦不,半小时就行。”

他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我看了看Dustin在黑板上写的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和地图分析,把它举到摄像头面前让Chris看清。

“我们和Mark下午去哈佛,没有之前通知的那种,活动重心是A1区。Eduardo和其他哈佛投资协会的成员们此时应该在B3区。”Dustin用白板笔在地图上指出他们的位置。

“因为这时候哈佛里的名人太多了,我们不知道他会遇到谁,只好假设这时候Eduardo可能会在B3和B4之间遇到Andressen,投资过推特的那个,我们知道他最近也在哈佛抢人。”我在附近标了一个点,画了一只推特鸟。

“不出意外,这时候我会提议去H33,Mark跟我们一起往宿舍区走。”Dustin在A1区和A2区中间标了一个点和指向H33的箭头,画了一根顶着花椰菜的火柴,我怀疑那是Mark。

“见了Andreessen之后,Wardo会沿着这条路一直参观,一直走,直到这里。”他在我画的推特鸟旁边试图用一个logo来表示Eduardo,但他没想出来什么能够一笔画出来的,就顺手从冰箱上摘下一块蜘蛛侠磁铁代表他。

“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Dustin的笔落在了H33。

“风眼。”

他写道。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和Dustin全程看着Mark,把他留在H33直到Eduardo出现。我们唯一的问题是Eduardo和校友以及Andreessen等的谈话时间不可控,我们没办法确切知道他们需要多久,另外,这种大型活动很难引起Eduardo太多的关注,我们担心他会提前离场。”

我深吸一口气。

“......所以Chris,你看明白了吗?”

漂亮的金发男人露出无奈的微笑。

“我尽力到时候去看住Wardo?”

我把白板笔盖了起来。“没错。”

“这一次,他们千万不能再错过了。我都要累死了。”Dustin打了个哈欠,爬上床不到一秒就睡着了。

波士顿的天气很好。

Mark在来的飞机上睡了一觉,到达会场的时候精神非常饱满,思维敏捷。

这是好兆头。

我们买了蓝牙耳机,我,Dustin,还有Chris。

“Dustin你在交了女朋友以后买东西的眼光变好了。”Chris在试音的时候如是打趣道。

“因为是我去选的。”我翻了个白眼调试着音量。

下午四时,以Mark为首,我和Dustin为副的Facebook军团进入A1。

一切如计划顺利进行。

Dustin提议道:“为什么不去H33看看呢?”

Mark耸耸肩。

耳麦里传来了Chris的声音。

“Wardo,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很好,Facebook创始人里有望出一个影帝。

Dustin和Mark一路在聊着技术问题,和Facebook现在的分段结构调整有关系。我听着耳麦那边Chris的动静。

路上有些年轻的学生认出了我们,向Mark要了签名,Mark都给了,还简单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不过还好这很快,根本不碍事。

H33安静地伫立在原地,一如往昔。

Dustin悄悄地给我指了一下某个不起眼的小窗:“那个Wardo写的公式,原来在这里的。”

那里毫无疑问已经被擦干净了。其实那也是Chris把门禁卡丢给Dustin的窗户。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些什么。

Mark把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一旁的路灯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耳麦里再度传来Chris的声音:“Wardo,你是否有听说过一场名叫Ashira的飓风?”

这是我们的暗号,表示Eduardo跟他起身要到H33了。

飓风名字是我瞎扯的,根本没有这一场飓风。Dustin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们就起用了它。Eduardo要能对它说什么名堂算我输。

然而我们漏算了一步。

“反正现在也不早了。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等着?H33只是H33而已。”Mark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们。

Dustin当时就傻了。

Mark想要溜号。他今天精神太亢奋了,哈佛都没法吸引他的注意。

他都不故地重游的吗?

对不起,我他妈忘了他是个机器人。

Dustin看看我,再看看他。

Mark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们:“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知道我口风紧,问不出东西,所以转头先逼视Dustin。

Dustin的喉结动了动。

耳麦里传来Chris和我们约定的第二句暗号。

“新加坡的天气怎么样?”

这说明他们已经快要到风眼了。

Mark气定神闲地盯着Dustin,等着他把一切实话全部倒出来。

Dustin深吸一口气:“Mark,这和Vera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Mark从容不迫地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妈的,怎么Chris他们还不来。

正当我急得满头大汗时,Dustin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他试图单膝跪在我面前,然而地上太光溜了,他一下子滑倒在了地上。

周围发出小范围的惊呼。有学生开始围观我们。

他以一种很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打开天鹅绒的小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Marry me, Vera.”

他大概摔到了小肚子,吃痛得嘶了一声,对我努力地笑得不那么龇牙咧嘴。

四下一片哗然。那些学生认出了Mark。他们也有一些人知道我和Dustin,毕竟这里是H33,Facebook的地盘。

我深吸一口气。Dustin这人就是这样,要不干脆脱靶,要不直接就能打中十环。

我笑得眼里有泪。

“我答应你。Dustin。”

他把戒指戴进我的无名指,吻了吻我。

“Vera,这是计划,但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悄悄跟我说。

我知道的。Dustin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四周的人开始起哄欢呼,Mark站在我和Dustin身边,他勾起嘴角,似乎也被Dustin蠢透了的求婚给惹笑了,跟着其他学生一起鼓掌。

“Dustin,Vera,还有……Mark?”

我和Dustin同时回头,看见了Eduardo,还有跟在他身后的Chris。

他们在风眼再度相遇。

Mark愣愣地看着Eduardo,面无表情得像一个AI,然而又仿佛不止这些。

Eduardo沉默地耐心地等着他,而我感觉周围所有的学生都在看我们这里。一半是因为Dustin和我,另一半是因为Eduardo和Mark。

“Wardo。”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死机了的Mark终于喊出了Eduardo的名字,他的站姿很直,一点都没驼背,声音也很平直。

然后Mark说了一句很傻的话。“我不知道你会来。”他大概自己也知道这句话非常愚蠢,并且一点也不Mark,没有再说下去。

Eduardo继续沉默着,他叹了一口气,刚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就被Mark飞快地打断了。

“既然你来了……也许,你应该参加一下今晚的波士顿科技峰会?那时有Facebook收购StoryLane之后的第一次公开声明。”

Eduardo显然愣住了。然而,他考虑了一下,居然慢条斯理地点头答应了。

“那……挺好的。”

我不管Mark是冷静客观地想让Eduardo留下来看他的收购发言,还是紧张而口不择言,我都气得几乎要窒息了,Dustin和Chris的脸色也很惨淡。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能一起去了晚宴会场,Eduardo一路上只和Dustin说话,直到我们到了司机接我们的地方。我和Dustin坐在一起,Eduardo坐在Dustin后面,和Chris坐在一起,至于Mark,他最早上车然后单独坐在最后,安静得像个押车人。

会场很大,座位排得满满的,我看了一眼就知道给临时前来的个体投资人安排的位置远在Facebook一员的千里之外。按照路线,我们会先经过个体投资人的席位,然后才能到更中间的会场主办方给Facebook专门准备的位子。

峰会人才济济,有名头没名头的各界人士都想插一脚,临时来宾只有一个空位了。

不行。不能让他坐过去。Chris用眼神暗示我和Dustin。

眼看Eduardo就要走向那里,我比Mark和Eduardo他们都快了两步,甩开大部队一个人走在最前边。经过Eduardo的临时席位时,我抬起脚狠下心用力一拧。

八百美元的Christian Louboutin鞋跟就被我踩断了。

我心在滴血,故意在平地上跌了一个踉跄,Dustin心领神会,跑过来扶住我,很大声很浮夸地问我怎么了。

我一屁股坐在那个位子上,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故作姿态地说道:“我脚崴了。很抱歉,Eduardo,我要借用一下这个位子。你可以去坐我的。”

Eduardo当时的表情很复杂,Mark也是。Chris站在他们后面,憋笑憋得面红耳赤。

行行行,就他演技最清新自然。哪天给他颁一座小金人,再加一座金球奖。

大家纷纷落座,Chris通过耳麦告诉我,Mark的演讲被排在倒数第二个,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定还有机会。

我坐在Eduardo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在一堆人里找到了坐姿端正的Mark,他左手边是Dustin,右手边是Eduardo。

等等……

那是什么?

我通过耳麦问Chris:“你看到……Mark脸上那个红点了没有?”

Chris原本在查看自己手机,被我的话惊得猛然一抬头。他混迹政坛,在处理安全问题上比我们这种程序员要敏感得多。

他站起来大声喊:

“Mark,快趴下——这里有狙击手——”

Eduardo出身巴西名门,小时候受过保护训练,应该和Chris是同时发现异样的人。他猛地站起身推开了Mark,狙击手瞄准红点落在了Eduardo的胸口。

多年前,Mark为他的爱人准备了一场伏击。

而现在,他的爱人依旧试图在另一场伏击之中保护他。

但Mark反应得也很快,这和他今天睡眠充足不无关系。他听到了Chris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红外瞄准器。

子弹飞出枪管的一刹那发出爆裂的轰鸣,Mark用他击剑的惯用手一把推开了Eduardo。

子弹从我的头顶上飞过,在Eduardo Saverin焦糖色的眼睛里划出一道星轨。

紧接着,我听见了子弹穿透Mark Zuckerberg的声音。

Mark被子弹带来的强大推力震得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用手抹了一下还在往外涓涓流血的伤口,失去了重心向前倒去。

Eduardo接住了他,把他揽进怀里,Mark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无声地喘着气,嘴角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现场乱成一锅粥,Dustin打电话叫了急救车,Chris身形飞速,已经跟现场的安保人员联合起来抓住了开枪的人。

从前我一直认为,Mark的眼睛像蓝色的无机石,光源锐利而冷淡。而此刻,那冷冷的蓝色光源,也似乎要渐渐散了。

“Mark……Mark……”Eduardo惊惶地抱住了他,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Mark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掌,微不可察地拍了拍Eduardo的背部,仿佛是想安慰他。

Mark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翕动了一下嘴唇:“I am here for you, Wardo.”

然后他闭上双眼。任凭Eduardo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也无动于衷。

Dustin、我和Eduardo跟上了救护车,Chris看到医护人员出现时就和CIA相关人员联系去处理那个狙击手。他说初步推定是狂热粉,第一次用狙击枪,所以开了第一枪以后就丢下了枪想跑,已经被逮捕了。

抢救室门上的灯一直是红色的。

Dustin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对我和Eduardo说道:“Sy说他看到了新闻就直接过来,带着……带着Mark的遗嘱和一些必备的东西。”

Eduardo反应激烈,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的西装上全是血,Mark的血。

他对Dustin说道:“Mark根本没……”

“Wardo,他说那是Mark的意思。Mark曾经告诉过他,如果某次意外发生——这对他来说并非没有可能,他进抢救室之后超过四个小时,Sy就有权当场向以下部分人员宣布他的遗嘱,如果,如果他真的……那么那些在他遗嘱里所提及的条目立即生效。”Dustin把手机上Mark助理发的信息递给他。

以下人员里有Mark的母亲、姐姐、Dustin、我和Eduardo Saverin。

他通身一震,问我现在过去多久了。

我看了看表。从Mark进抢救室开始,确实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

刚刚敲过零点,已经是全新的一天了。

Mark的遗嘱改过很多次。他进哈佛之前就有一个版本,后来他创立Facebook时期也反反复复有过很多次变更和修改。其实内容大同小异,大部分都是百分率的变化。

主要的都捐给慈善事业,少部分留给父母和姐妹,还有一些作为政治资金留给了Chris和他家Sean,程序上的东西留给Dustin和我。至于他留给Eduardo saverin的东西,2004年以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Sy拿出一个黑色的箱子,把它直接交给了Eduardo。

“按照Mark Zuckerberg的意思,他只让我把箱子给你,并没有规定你什么时候才能打开。你随时都可以。”

Eduardo接过,颤抖着把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甚至忘记叫我和Dustin回避。

黑色的手提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折叠伞、一条毛巾和一张去Palo Alto的机票。

那张机票上布满折痕,似乎被人狠狠揉皱过,然后又被小心翼翼地压平。这很情绪化,很不Mark。

机票的年份是2004年。

和Dustin跟我去Palo Alto的是同一个航班。

Eduardo把脸埋进掌心,发出了隐忍而低沉的哭声。

有几个记者一直试图进来拍一点照片,全部被保安们轰了出去。我和Eduardo、Dustin一样都担心Mark,但总有人要面对这些烦人的记者。所以我只好出去回答了几个问题,顺便打消他们对于今天可以挖到新闻的期盼。

我对Mark的伤势和受伤原因闭口不谈,只能谈StoryLane。

一出门就有一片白茫茫的闪光灯迎上来,我用Mark曾经对我解释StoryLane的话向他们说明道:“StoryLane的目标是帮助人们更好地连接彼此,理解彼此,让人们说出自己真正关心的东西。而这也是Facebook收购它的主要原因。”

说完我就愣住了。

妈的。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黑压压一片记者围着我要我透露一些和Mark遭受狙击相关的问题,我摆摆手,心混乱得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我是技术官,我只接受我能力范围内的问题。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谢谢你们。”

说完我就推开医院的门,沉重的木板把一片死寂的抢救室通道和喧嚣的记者们隔开。

我看了看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再看了看已经恢复冷静的Eduardo和一直陪伴着他的Dustin。

Mark准备了一场关于表达真心的演讲,而最后却没法完成它。取而代之,他收获了一颗子弹、一个拥抱和一次真正表达自己内心的机会。

如果Mark有幸能够赢过这次和死神的拔河,那他一睁眼就能看见一颗多年以来未曾改变过的真心。

我静静地闭上眼,开始为他们祈祷。

时间飞速向前,昨日的太阳点亮了今日的太阳。第一缕阳光照进波士顿时,医生推开了抢救室的门,带来了今天零点以来最好的消息。

清晨时分,Dustin坐在椅子上靠着墙睡着了,我透过玻璃看了看脱离危险期但还在加护病房里昏迷着的Mark,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对Eduardo充满歉意地说道:“其实,那个Dustin给你发的气象软件是我们黑进Mark电脑以后……”

“我知道那是Mark写的。一打开程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Eduardo和我一起站在病房外,轻声告诉我。

我大吃一惊。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去看后台的代码了?”

他摇摇头,转身温柔地看向Mark。

“他犯了一个错误。”

我更加吃惊了。

“这不可能。我和Dustin全部看过一遍,虽然开头写得没头没尾,但是这个程序根本不可能出错。”

Eduardo耐心地跟我解释道:“不是代码的问题。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打开程序,眼前是一张全球气象分布图。然后如果点击某一个区域,会有不同区域的红外气象分布图,接着是不同指数和百分率弹出来。”

我点点头。

他似乎有点想笑:“你们都没有研究过气象学,所以第一眼肯定看不出来。他把大部分数据的颜色都标对了,但是有极少数的一些还是错了,那些错误没什么规律,除了一点——都是红色的和绿色的。”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躺在病房里的人眼皮动了动,紧接着是手指。

他醒了。

Mark坐在床上,把脑袋向床边的Eduardo撇去,语气依旧很平:“我写过一个气象……”

“我知道的。Dustin说他和Vera黑了你的电脑,然后……”

Mark花了一秒钟接受这个事实,试图耸耸肩但是因为肩上绷带包扎得很严密失败了。“也就他俩活宝会做这种事。”

“别去怪他们。Mark。”Eduardo劝说道。

“我没有。”Mark飞快地否决道,“软件还行么?”

“它……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Mark惊得快要从床上跳了起来:“哪里?这不可能。”

“别动,Mark。那只是数字的颜色,不重要。”Eduardo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Mark啧了一下,声音变轻了:“……我就知道。我还是标错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Mark,放过自己,不要再自责了。”Eduardo出声道。

“不。有些错误不可原谅。”

Eduardo无可奈何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反驳我的话呢?”

“Wardo,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然后Mark沉默了,护士进来帮他换药,肩上的伤口依旧血肉模糊,但是消毒水和药膏的颜色柔化了它原本狰狞的模样。

“昨天下午,我们在H33的门口时,我不应该先跟你提Storylane,你还不了解它,我应该先把一切解释给你听。”护士走了之后,Mark说道。

“你总是这样。不过这没关系的,Mark。这次我知道那是什么。”

Mark沉默了良久,道:“也许你应该听我亲自解释的。我会努力把它说明白的……如果,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Eduardo叹了一口气,眼眶红了。“我会听的。”

“你听过了我的答案。”Mark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他每一次情绪化的时候大概都要死机一把。2004年他决定把Eduardo股份稀释到0.03%之后就生不如死了很长一段时间,Eduardo远走新加坡之后才一点点减轻了这种来自自己的精神折磨。再后来就是昨晚,他差点真的死了。

Eduardo迟疑着点点头,他担心脸色惨白的Mark醒来以后会再次晕过去:“我听见了,Mark。你真的该休息一会儿。”

“我不休息,我还不能休息,”Mark的语速因为激动而变得飞快。

但是他身体实在太虚弱,似乎说什么都太费劲了,只能顿了顿蓄蓄力,接着再说:“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答案,Wardo。那么,我能不能,听见你的答案呢?”

一滴Mark眼里积攒着的液体从无机石一般的蓝眼睛里滚落下来。

Mark Zuckerberg从前不会听,但是他在努力地学,为了最后的一个答案。答案本身是好是坏无关紧要,他都会甘之如饴。他的爱是足以蔓延一生的修行。

“有些答案,其实不用听也能明白。”

Eduardo伸出手抚摸着Mark Zuckerberg瘦削的脸颊,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痕,如之后的每一个清晨一样,亲吻了他。




全文完




【彩蛋1

“Vera,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Mark问我。

“上周一?”我不太记得了。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生。而你们还没想好名字?”Eduardo简直难以置信。

Dustin又一次打开某个不知名的幼儿取名网站:“其实真没想好。”

我用婚戒摸了摸肚子:“我们只知道是个女孩儿。”

“她出生在夏季,是飓风的季节。”Eduardo若有所思。

Dustin一拍脑袋:“也许我们应该叫她……Ashira?”

【彩蛋2

“这部片真是烂炸了。”Mark看了一眼那个我参与录制的Facebook纪录片。

Eduardo噗的一声笑出来:“我还觉得蛮写实的。”

我和Dustin点点头。

“这个导演叫什么名字?”Mark忍无可忍。

“David……David Finch?”我努力回忆道,“他的作品里主角基本都是混蛋,他擅长拍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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