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我们经历过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考试,如今面对试卷都已经能持一种老油条的态度:“还有多少张卷子,尽管来!我已经准备好铅笔油笔中性笔,直尺橡皮计算器,眼镜手机和小抄。”
就连高考,曾经面对高考百般的忐忑和紧张,如今想起,最刻骨铭心的却只有高考成绩,“噢,考试那天下了暴雨,考试成绩不太理想。”
虽说不是刀山火海,但也跌宕起伏,再说起时却能一笑而过,只觉得不过是个点缀,甚至还可以假想自己如果没有经历过高考,混的也许比现在要好。
有些事摆在我们面前时就像是磅砣大雨,你忐忑又畏惧,忘记带伞,却不得不冲进雨里,不知道往哪走,却还要等雨停;又像是一座岛屿,跨不了翻不过,而真正到眼前时便成了巷子,可是这条巷子又窄又暗,真正不好走,只觉得孤独又寂寥,而穿过了这条巷子再回头看时,呵,跟世间的大事件和大道理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我们都过着庸常的日子,天天都看同样的光景,暗中却尽是绵里藏针,疼痛锥心,鸡零狗碎活不出个名堂,人人都有过吞苍蝇的时刻,但现在还不是光鲜亮丽云淡风轻,你或许还想告诫后生:“没吞过苍蝇的人生不算完整。”
谁还没经历过见山不是山。
1.
我上大学时,大三要换校区也换舍友,二缺一时我笃定地选择了一个只说过两句话的女生。
一句:“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另外一句:“我们要不住一个宿舍吧?”
我是个经不起糖衣炮弹轰击的人,况且我对她印象还不错,偶尔碰到她都是看她背个大书包,一副学霸的样子,心想着没准跟她一个宿舍我成绩还能提高一些,所以就愉快地答应了:“好的啊,嘿嘿”。答应时就像小学生达成了拉勾协议,开心地像是捡到了宝,现在想想真是又傻又笨又天真。
刚开始跟她玩耍真的很愉快,甚至想要抛弃原来一起住了两年的老舍友。我们都爱玩,而老舍友喜欢宅在宿舍;我们可以一起坐很久车去郊区爬山,而老舍友晕车;我们都爱看电影,而老舍友喜欢追韩剧;我跟她玩还能认识很多新朋友,而老舍友不喜欢接触陌生人;所以我觉得跟她玩耍体验极好,我简直要开辟大学玩耍的新天地了。
问题就在于我们脾气不合,我性格直接,想什么说什么,而她却相反,有什么事都往心里装。所以导致后来我们近乎一年半不说话。
我们不说话起源于她的垃圾桶,她把垃圾桶放在离我床很近的地方,我提醒她挪一下,结果她不但没挪,反倒干脆不跟我说话。我虽然很纳闷,但也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便也不理睬她。
直到后来宿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吗?”声音比平时大一倍。
我心想,终于跟我说话了,但是这个问题有所谓吗?我有必要知道吗?我非得跟你说话不可吗?你那么拽,可是我也很酷啊。
她开始自顾自说:“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噢,呵呵。”我在写日记,没打算理她。
越是不说话,我就越反感一个人,所以我们的矛盾没有随着时间化解,而是越来越深。后来进步到在我睡觉的时候她故意制造出响声来发泄情绪,她莫名其妙的情绪,丝毫不考虑宿舍还有我老舍友在睡觉。
我知道她对声音比较敏感,所以在她睡觉时我尽量控制发出的声音,尽管在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一直没有因为我反感她而故意吵她,可是她根本不懂。
宿舍条件简陋,有次我从洗手间出来要洗手,看到她刚洗完衣服的盆子放在洗脸池上,我说了句要洗手,很平常的一句要洗手,毕竟两个人冷战,我总不能腆着脸说:“麻烦让我洗个手”这样的话吧,虽然脸皮厚,但面子多少还是要要点的,可是她“哐”一下把盆里水一股脑倒出,溅了我一身,我真的很气,当面吐槽了她一句,后来在我睡了之后她狂吵,大声放盆和水壶,感觉她就差公放DJ跳舞嗨了。
气得我在日记里写:“以后没什么好说的,你睡我吵,我睡你吵,各自加油。”
那段时间每天睡眠时间只有六个多小时,很不习惯,换宿舍又卡在她那,明明可以不跟我住一起,她就是不搬走,我又因为老舍友而没法换走,心很累,又想家,过得很不好。
毕业后就很少再想起这个人,没有什么是一场分别解决不了的,现在想起她,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觉得她也只不过是我命里一个歇脚的旅人,休息的时候给我拉了一坨翔,臭只是一时的,毕业了,也就打扫干净了,我这么酷,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2.
想起当初找工作时,提前一个月准备好正装,兴冲冲学着化淡妆。
学长学姐作为过来人,告诉我很多关于求职面试的经历。
“保持微笑,不管问题多尴尬多难,你哪怕是不会也要笑着并且很自信地说‘不知道’”。
“画个淡妆,踩双高跟鞋很提气质,女生正装是裙子,你哪怕是从没有穿过高跟鞋,穿起正装你就要把自己想象成王的女人。”
“小组面试的时候,大胆说出你的想法,而且声音一定要洪亮,要让面试官听到你的声音。”
“把你的特长写到简历中去,描个黑,自我介绍的时候加深面试官对你的印象。”
“面试的时候最好不要第一个上,不然你会死得比较惨。”
我把这些建议打了包装到脑子里,求职的日子里每天反复想着并严格按照执行。
可是事不尽人意,投的简历石沉大海,投出去就没有盼头了,有时候还挺心疼我打印简历的那一块钱;后来干脆去招聘会面试,至少让我感受一下面试官的犀利啊,也真的只是让我感受了一下;面试官长得和蔼,一口四川话:“你家是哪的?”“能适应四川的环境吗?”说好的犀利呢?说好的见缝插针呢?
然而,就这样平常的问题却也让我过不了面试,我刚开始怀疑是我说话有问题,表述不清楚?直到后来知道四川公司“亲儿子,亲女儿”,他们更希望招本地的,大概是想以后方言交流无障碍吧。这样想着便也释怀了。
后来终于得到一家说普通话的公司的面试机会,因为我看到在我前面的女生有些紧张,所以我选择第一个进去面试,可是进去之后我发现我也很紧张啊,我穿着平底黑皮鞋,试图走出女王的气场,两条腿却抖得走不利索,胳膊也不知道该怎么摆,左手拿简历还是右手拿?终于在众面试官的注目下走到离门口三米远的椅子前,坐定,我这一生走过很长很久很累人的路,这算一个。
对面十来个人,我被看得手心冒汗,感觉刚做的大波浪头发都要变直了,但我还是保持微笑,“做个自我介绍吧,三分钟。”按照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基本没有卡顿一口气说完,一开始说话就没那么紧张了,说话时还面带微笑和面试官眼神交流,我简直牛逼啊!说完,我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笑容。
“你的特长是写字?”
是的没错啊,我简历上就是这样写的啊,我还描了黑,“嗯,是的。”
“你平时都写些什么类型的文章?”
这话把我问的,我平时就写日记啊,本作家还没出道啊,随便说一个吧,保险一点的:“杂文”。
“你都读过什么杂文?”
这真正把我问住了,游戏不好玩还是言情小说不好看啊,我平时没事读什么杂文啊,最近接触杂文还是初中,一时兴起买了一本鲁迅的杂文集,可是我买了就没翻开过好吗?这谎真没法圆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好吧,问些专业相关的问题吧···”
心情瞬间很down,算了,你爱问什么问吧,今天过了,我也算是见识过面试官犀利和见缝插针的人了。
说对这份工作没有期待是假的,哪怕是过了面试也是一种鼓励,至少证明我是被认可的;可是事实却毫不留情,一起面试的小伙伴都收到面试通过的通知了,就我没有,就我没有,就!我!没!有!
我几乎陷入不自信的泥潭无法动弹,不想投简历,不想去面试。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是个面试黑洞,学生会面试不过,在外面找实习工作也不过,就连出去做个普通的志愿者也过不了面试,毕业找工作并没有推翻这个定论,反而却成了它确凿有力的证据。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上帝把我的门堵死了,却给给我开了一条窗户缝。
在全学院找工作节奏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中意的一家公司来招聘,而且很爽快地要了我,没有很多面试官,没有问刁难的问题,终于可以绕开我的面试黑洞坦荡荡地走路了,从此以后我走路的样子都会变得很嘚瑟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捂着嘴笑了。
有什么过不去的呢?那个让你曾经提起来就生气的奇葩舍友,那些个故意刁难你的面试官,眼下是泥潭,回头再看还不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只是你当时陷得太深,把水搅混了而已。
你们那么拽,可是我也很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