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19

        先说说《唐诗三百首》(以下简称“唐三百”)的作者。目前学者研究的结果《唐三百》为清人孙洙和继室徐兰英所编。

      孙洙,清康熙五十年(1711)生于江苏无锡,祖籍安徽休宁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一句大家耳熟能详,是当时的谚语。孙洙和妻子共同编这个诗集,“为家塾课本,俾童而习之”。目的很简单,给自家孩子编个经典文本。据说,他家族有良好的诗书传统,家风醇厚。孙洙为官,两袖清风。

      编这本书,他的继室徐兰英贡献很大。在《跨越时空的唐诗》一文中介绍:“徐兰英出生于无锡望族,虽为女子,但文学修养深厚。她工小赋,尤擅诗、书。清高宗南巡时,还特赐她“江南女士”的印章。乾隆七年(1742年),徐兰英下嫁孙洙为继室。二人伉俪情深,且在诗文方面时常切磋交流。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孙洙在徐籣英的协助下,完成了《唐诗三百首》的编选。”

      自古至今以文互娱,相濡以沫的夫妻受人称道。宋代李清照与赵明诚之间金石相娱,赌茶消闲。清代沈复和他的女神陈芸谈文弄诗,比肩调笑,琴瑟和鸣令人艳羡不已。近代的钱锺书与杨绛是文化界的清流,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徐兰英协助孙洙编定《唐三百》,我们也了从侧面感受到夫妻之间不仅要有情还要有谊,志同道合很重要。

        说完《唐三百》,再说说张九龄。《唐三百》开篇就是张九龄。网络上关于张九龄的资料比较多,大致说的是他七岁能诗,然后是开元年间名相,诗歌“清淡”等。翻阅《资治通鉴》,张九龄位居中书令的几个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

        “中书令”是中书省的“老大”,就是唐朝的宰相,离君王最近。中书令在汉朝一般由宦官担任,司马迁就是以太史公的身份担任中书令的,朝位在宰相之上。唐代中书令是正三品,位高权重。在这个位置上,要识人、辨人,还要为国为君分忧。那么张九龄是怎么做的呢?

        第一件事是关于张九龄对安禄山的判定。话说张守珪派遣安禄山讨伐叛变的奚、契丹,“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本来要杀头的。杀头的时候,安禄山大叫“大夫不欲灭奚、契丹邪,奈何杀禄山!”张守珪又心软了,送到京城。这时张九龄就说了:“张守珪若守军令,禄山不宜免死。”道理很清楚啊,不杀安禄山,军令以后怎么执行。这时候玄宗也心软了,“赦令免官”。张九龄不依不饶说:“禄山失律丧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看到这里,我不得不说,张九龄很神。不是说他会看相,实际上人在日常生活细节中表现出的端倪,综合起来后基本可以判定一个人。这非一日之功。如果玄宗当初听张九龄之言,大唐盛世会不会延长呢?话说回来,照当时玄宗在位日久,疏懒享受,即使没有安禄山也可能会有张禄山、李禄山吧。

        第二件事是张九龄的“不合时宜”,就是“不懂事”。中秋节,大家都送“宝镜”给皇上。这位文献公(张九龄死后的谥号)认为“以镜自照见形容,以人自照见吉凶”,然后吭哧吭哧回家写了五卷书,称之为“千秋金镜录”送给了皇上。玄宗也很愉快地接受了,还表扬了他。这个事情中的张九龄简直是魏徵附体,浑身正义,满满的正能量。我私下揣度,玄宗心里会不会说:“尼玛,幸亏就这个子寿搞了个五卷本做礼物,要是其他人都这样那不是要看得累死.......”还有一件事,朔方节度使牛仙客在内蒙为官懂节约,粮草充实,兵器鲜亮,所以玄宗想要奖励他,准备牛仙客做尚书。于是问张九龄。张九龄死活不答应,认为牛仙客没有名望,不适合。玄宗急了,又说“实封可乎?”就是说不让他做尚书那么给他封爵可以吧。黄帝遇到这样不懂事的臣子也没办法。张九龄还是不答应,理由是封爵要有功劳。李林甫站在一旁全看在眼里,他在张九龄走后,对皇帝:“牛仙客是宰相之才”,皇帝高兴得很。第二天皇帝又拿给牛仙客加爵的事征询张九龄,张九龄“固执如初”。玄宗老儿不干了,说“事皆由卿邪?”这个火发大了。但是,张九龄就是这样一个“不会做人”啊。于是李林甫逮到机会就进谗言,张九龄最终被罢政事。于是,“朝廷之士,皆容身保位,无复直言。”你看,无论是古还是今,直言忠臣不遇明君,下场总是这般。怪不得,现在欺上瞒下者多,骑墙观风者众,以长袖善舞、阿谀舔痣为会做人为容。观古可以知今也!

      第三件事张九龄的“风度”。公元740年,张九龄在荆州病逝,63岁。《资治通鉴》记载:“上虽以九龄忤旨,逐之,然终爱重其人,每宰相荐士。辄问曰:‘风度得如九龄不?’”看到这一段文字,我很动容。一是为张九龄,二是为玄宗。动容的是真诚永远不会被猥琐取代,真正的荣耀属于身后。这样想,我对玄宗帝也少了份厌恶,倒觉得他身上有烟火气了。

        讲完这些再看张九龄的《感遇》。

感遇(其一)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关于这首诗,“前人之述,备矣”。诗歌的意思也很清楚:自然而美的兰花、桂花,它们自在坦荡地生长,不为任何人而美丽。隐居之人的喜爱也好,讨厌也罢,丝毫不妨碍兰桂的状态。盛放或凋零,由着自己的本性!“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不媚俗,不迎合!我们这个时代不缺乏有志之士,不缺乏仕途宦达的机遇,但是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官,能安于本心,不求他折又有多少呢?当下最需要考虑的不是“你在哪里”,而是“你是什么”!

        现在读《唐三百》,想想孙洙将“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这首诗放在开篇,恐怕也有一些寓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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