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张屯儿

   

鸭子张屯儿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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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管子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了鸭子张屯儿。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这里生活过我们一家共计五代人。

        小时候,听爷爷讲,我们家原先在长春火车站天池饭店旁的一幢小二楼里住。困长春时,爷爷领着一家老小爬卡子,从枪林弹雨中,爬了出来。忍饥挨饿数日,逃到了这个后来名为“鸭子张屯儿”的地方。那时候,父亲还没出生,那时候,这个小屯儿还不叫鸭子张屯儿。

       爷爷说,那时候,奶奶把家里的金条,还有金镏子和金镯子拉直,都纳在了鞋底儿里,藏在了胸口。爬卡子时,硬生生地带了出来。

       到了这个小屯儿以后,爷爷用一根金条换来了一家人吃住的地方。一幢草房子,玉米面糊糊,稻糠粥,野菜汤……一家人在死亡线上,生存了下来。

       后来,爷爷说,当时若不逃出来,恐怕大姑,二姑,大爷,都要被围困的人抢去吃了。小时候,听到这些事儿,果真会吓出一身冷汗。爷爷英明,在围困之初,就爬了出来,要不然,就没有这些后来的故事发生了。

        爷爷说,长春解放后,他偷偷进了一次城。听人说,城里饿死了十几万人。还有近20多万人都和爷爷他们一样,逃了出来。解放后,长春城内就剩下五六万人了。爷爷说,围城期间,许多人被吃掉了,街上居然出现了卖人肉的贩子。爷爷见冰荒马乱,就偷偷返了回去,告诉家人,不回城了。

        爷爷让奶奶把鞋底扯开,拿出了一些金条,买了地,买了马,决定在此安家落户了。

       很快,一家人住进了自己家的土坯房里,买了田地,种上了庄稼。日子困苦,物资匮乏,一家人却不致于饿死了。后来,城里往回找人了,爷爷也接到了通知。但爷爷见一家人生活稳定,便用一根金条,两个金镯子买通了上边儿,把回城名单里全家人的名字全除名了。

       爬卡子之前,爷爷和他的弟弟都在铁路局上班。爬卡子之后,爷爷怕了,他认为一家人平安过日子比啥都重要。所以,爷爷毅然决然地坚持不回城。

       正因为爷爷的坚持,才有了我们和鸭子张屯儿的故事。

        长春解放以后,小屯儿来了政府,来了管事儿的。听说,这里最先住着一户张姓人家,那人家以养鸭子为生。后来,就把这个小屯儿命名为鸭子张屯儿了。

        落户鸭子张屯儿以后,爷爷率众子孙开始了大规模的拓荒。把村东头东大片儿周边的荒地,以及壕外的几处荒地,都开垦成了农田。在爷爷的精心照看下,农田又变成了良田。施了农家肥的田地,十分有劲儿,庄稼长得好,自然高产。在爷爷的带领下,一家人靠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头脑,把家经营得红红火火。

        爷爷膝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父亲是最小的一个孩子。

        听父亲讲,他十七八岁时,日子就更好过了。白米饭,鸡蛋等这些细粮,成了他常吃的饭食。那时候,在集体中,每个人挣工分,父亲也成了家里的劳动力。

       日子真正好起来,是分田到户以后。土地分到了农民手中,家里把旱田改成了水田,从那一年开始,白米饭成了家常便饭。

        我的记忆,也是从这白米饭开始的。

       爷爷的子孙们开枝散叶,父亲这辈儿哥仨,姐俩。到了子辈,就有了哥六个,姐三个,共计9个孩子,加上老爷家的两个孙女,繁衍了11个孩子。就这样,爷爷用后半生把我们家经营成了大户人家。到了子辈,把家族声望发扬光大了。

        记忆中的鸭子张屯儿是个“渔米之乡”。小时候,我是吃鱼虾长大的。

        距家100米远是个土大壕,老人们说,那是当年日本人修的。我从有记忆开始,那个土大壕就在,只是记事儿以后,我们小孩子们管它叫大坝。那个两米多高的大坝,像个堡垒,它把家和伊通河分隔开来。

        爷爷健在的时候,曾说过,那条伊通河,是我们的母亲河。爷爷说,他们来那会儿,伊通河水是清澈见底的,那里有各种丰富的鱼虾,供给着这里的人们。过去,过年时,根本不用去买鱼。那鱼都是从伊通河打捞上来的。春夏秋三季,用鱼网和抬网捞鱼。到了冬季,就用搅网搅鱼了。村民把冰面用大冰锥子穿出一个个冰窟隆,用搅网一转圈,各种鱼就搅了上来。冬季里,网里还会多一种老头鱼,这种鱼体黑,肉厚嫩,是打鱼酱的好食材。

       待我记事儿起,伊通河水就不再是清澈见底了。取而代之的,是污浊腥臭的黑水。整个鸭子张屯儿,被臭气熏天的气味儿笼罩着。但是,每年上游开闸放水,又会暂时把这污浊的水冲到下游去。这时,伊通河水像被换血了一样,水质会好许多。每年开闸放水,就会导致一次水灾,壕外的农田就会被大水泡上。记忆中,1998年的大水,冲垮了土大壕,使许多人家受灾,房屋尽毁。可是,尽管这样,还是没有人愿意离开这儿。房屋毁了重建,庄稼淹了,重种。水灾后,土大壕又先后加宽加固了多次,再没有发过像98年那么大的洪水了。有时,水都涨到大壕根儿了,村民们一群一群地跑向土大壕,天天关注水位,却不曾有一个“跑水”了。人们会带上鱼网,去到洪水中捞鱼。鲤鱼,泥鳅,河虾,鲢鱼,草根,胖头鱼,水鳖等,一网下去,就会捞上来一水桶。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伊通河在秋季以后,就不再涨水了,水底堆积了大量金黄的细沙。各家各户去河边占位置,开始用特制的大长把捞沙工具,从河底把黄沙捞上来。到入冬以前停工,每家捞沙赚的钱,足够办年货的了。父亲和那帮村民一样,勤劳肯干,捞沙赚钱。

       小时候,到了冬天,伊通河的水是结冰的。到了数九寒天,一帮帮的孩子便可以去冰面上玩耍了。

       记忆中,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刚入一九,伊通河就封冻了,哥哥带着我,和一帮大孩子从伊通河穿过,去了河对岸不远处的一家玻璃管儿厂,捡回许多奇形怪状的棕黄色的玻璃管,那便是我们找寻到的宝贝了。我们也会因此,而快乐许久。

       鸭子张屯儿,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由最初的几户人家,发展到如今的100多户人家。小屯儿民风纯朴,人们勤劳肯干,吃苦耐劳,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

       我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这里是我最初的心灵停靠之地。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寄托了我深厚的感情。

       我的祖辈是开拓者,他们一锹一镐 ,一砖一瓦,开垦荒地,建设家园,养育着我们一代又一代子孙。

       2016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改革和发展的步伐踏入了这 片土地。因伊通河治理,不得不搬离这里了。虽然不舍,村民们也积极地响应着国家的号召。

       鸭子张屯儿,一个供养了几代人的小村庄,她是我们共同的家,她永远留存在她的子子孙孙的心中。

      无论我们走到了哪里,都不会忘记,曾经,我们来自于那里。

        离别的日子里,请允许我们喊您一声:母亲。请接受鸭子张屯儿子子孙孙深深的祝福吧,未来,您这里,天更蓝,草更绿,花更红,水更清……这里的子子孙孙,永远不会忘记您,都会来看望您的。

        鸭子张屯儿一一我的家,我的母亲,再见了,我们深爱着您!

       (管子的原创,抄袭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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