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堂：高管的家庭-工作冲突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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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有间学堂

作者｜TUTOR X；审校编辑｜Runsong

本文作者Tutor X 系管理会计以及组织变革研究领域的大学教师，现居日本。文章排版系有间学堂负责人。有间学堂是一家专注辅导指导赴日硕博课程留学入学考试的升学塾。

最近，类似于“总裁集训营/培训班”，“高管短期培训”这样的公司管理层级别的培训和沙龙，有遍地开花之趋势。笔者所知，国内一些总监级别以上的高管们，也自发组成了许多沙龙和社群。其中，笔者也参与了一部分内容策划与制作。

令笔者感到担忧的是，我们似乎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高管不仅需要一些管理技巧或者是领导能力有关的培训，还需要处理好公司范围以外的个人时间，以至于不影响公司事务的决策，以及进行自我调整的意识和训练。目前的很多培训，疏忽了这个课题。

因此，接着上一期内容（唧唧堂：拥有MBA学位的明星CEO们会做出更多利己行为？），本次TUTOR X 就再继续谈谈公司高管是否也有家庭矛盾所带来的困扰，以及如何处理家庭与工作的冲突。

笔者注意到我们很多媒体在关注公司高管的时候，总是喜欢把他们过去服务过的哪些公司来高调宣传，这让很多实务朋友产生一个错觉是，供职过的公司越有名，这个CEO就越厉害。从而忽略了更应该关注的CEO能力，甚至，我们很多朋友都不知道应该关注CEO的什么能力。

与关注CEO们闪亮的过往职业经历不同的是，本次的内容，笔者将把视角放在一个实务界不谈提及的点：聚焦于家庭与工作的冲突，和高管决策、公司业绩的关系。

其实家庭-工作的冲突（Family-to-Workconflict）这个概念，在学术界成为一个研究脉络，已经起码有5年以上的时间。虽然不是一个传统老话题，但是也积累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今天介绍一篇Reina等人做的一个实证研究的成果，题为“CEO的家庭-工作冲突对公司业绩带来的不利影响”（图1）。为了方便表述，我们把“家庭-工作的冲突”简称为FWC。

图1 本期所关注论文的标题与摘要等信息

首先，我们来看下什么是组织成员所面临的FWC。在过往的研究中，对于这个概念有一个比较统一的定义，即 某人的工作/勤务业务的职责，因为在家庭中所需要承担的责任，而难以实现的程度。所有与工作无关的内容都可以理解为，包含在FWC的关注范围中。

并且，在目前的学术界，并没有对FWC的褒贬进行划分。比如我们并不能说一名上班族惦记自己生病的孩子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我们当然也不能指责别人上班的时候考虑买房的事情等等。目前尚无明确和丰富的证据能表明，公司员工个人层面的私事会对公司的业绩有影响。但是，CEO就不同了，他们的决策内容更加复杂和多样，而决策影响范围也更大（对于整个公司）。理解了这一点，你就可以理解为何FWC为何会成为组织科学/组织行为学的一个新兴课题被广泛关注。

其次，FWC会带来疲劳程度的增加以及情绪的低迷，这点相信读者朋友是感同身受的，那么对于决策的影响也可以类推。在Reina等人的研究中，特别关注了“决策全面性”（Decision-MakingComprehensiveness），这里所谓的决策全面性，简而言之就是决策的时候（特别是面临突发事项）是否能够收集/分析/把握足够多的信息，然后考虑足够多的选项以及方案。

再次，面对家庭-工作冲突，到底应该以家庭为重还是投入更多到事业工作中？笔者相信，这也是困扰读者朋友的一个问题。在今天介绍的这个研究中，学者们关注到了“工作投入程度”（job engagement）这个概念，并且区分了三种投入。

第一种是“情感投入（emotional engagement）”，比如，对于工作内容本身的兴趣。

第二种是“认知投入（cognitive engagemnet）”，比如，在工作时，对于工作内容能够集中注意力。

第三种是“体能投入（physical engagement）”，比如，CEO们认为自己对于工作是否付出了全部努力，亦或是总是尽可能做出自己最佳业绩。在这点上，其实可以看出，管理学/组织行为学对于某个实务概念或者实务用语，是非常考究并且是多维度思考，读者也可以模仿或者尝试这样去思考。

接着，我们来看下Reina等人是如何设计这个研究的。为了方便大家理解，笔者把他们所提出的一系列假设群，做了下图的总结（注意：这仅是笔者基于他们的论文一部分内容做的总结，并不是他们在论文中画出来的图）。图中的箭头上的正负号标记以及文字，是他们的假设内容。另外，由于篇幅原因也为了不误导大家，这里只呈现统计上确认出结果的部分。

图2 Reina等人的分析框架（仅显示做出分析结果的部分）

图2中的内容总结而言，其实主要有以下3个观点构成：

1.CEO们的FWC程度越高，越会削弱或者恶化他们的决策全面性，同时，使得公司业绩降低；

2.在面对家庭-工作冲突时，他们的决策全面性降低，这也的确会恶化公司业绩；

3.但是，CEO们对于工作投入程度越高，就越能够缓和FWC对于决策全面性/公司业绩所带来的负面打击。

作者们取了美国三个州98家计算机软件/硬件产业的公司，98名CEO（从305名CEO的数据中筛选出的完整数据样本）以及他们的CFO的问卷数据、公司财务数据为分析样本。CFO们测评他们的CEO的决策全面性，FWC以及工作投入程度由CEO们自行评价。另外，他们也控制了CEO的一些个人属性变量，比如CEO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任期、公司资本结构、公司过往业绩等等因素。

最后，我们来看下分析结果。关于图2所呈现的各种箭头所示关系，在统计上都得以确认。

笔者再结合管理实务，简述一下他们3个主要观点有关的假设分析结果。

第一，家庭-工作的冲突程度的提升，会局限CEO进行决策的广度和应变性（降低决策全面性），但是这个影响程度不是非常强烈。同时，家庭-工作的冲突对于公司业绩的打击有更明显的趋势。所以公司给高管们的子女提供良好的就学环境之类的优惠举措，就很好理解，并且在科学上也可以得到解释。

第二，上述提到的决策全面性的降低，使得公司业绩受损。这个虽然比较好理解，但是笔者所掌握的过往研究中，其实这个主题本身也有丰富的研究积累，而决策全面性与公司业绩的非线性关系（比如倒U字）也有一部分实证结果，这里我们就不详细展开。

第三，家庭-工作的冲突程度对于决策全面性、以及公司业绩的负面影响，会被CEO们对于工作的投入程度所缓解/缓和。也就是说，如果面对并且忍受同样程度的家庭责任/家庭问题，对于工作投入更多的CEO们，其决策水平也相应比较高，公司业绩也更良好。虽然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情景，但是的确可以想象，比起CEO们家庭一团糟然后又无心工作，还是忍受着家庭一团糟的巨大压力下，好好在工作上花功夫，也许还会在一定程度上给家人带来慰藉和物质上的弥补。

另外，CEO们的个人属性与公司业绩的关系，在这份论文的统计分析上并不能得以确认。所以，回到开头笔者提到的，太局限于CEO本身的耀眼经历，反而让我们更加迷失。不如关注他如何处理工作以外的事务。有朋友肯定会说，那岂不是关注八卦更好？好吧，从Reina等人的统计分析结果来看，如果八卦内容可信度比较高，那么八卦结合这些CEO们一些重大决策以及所在公司的业绩，的确可能让你在处理家庭-事业冲突问题上，能够得到一定的启发。

因此，各种高管“集训营”，是不是也要加入一些CEO的职业疲劳克服方法，以及教授一些家庭-事业冲突下如何进行决策和自我调整的课程内容？至少，在高管培训中，我们应该强调考虑决策过程中公司以外的场合和时间，对于决策影响的潜在可能性。

当然，这个研究也有一些局限。笔者认为最大的局限点有3个，第一，是限定在了地区IT中小企业（地域和行业还有规模的限制），第二，是CEO们的工作投入程度是CEO们自行评价（比较缺乏客观性）。这两个问题，一个是样本问题，一个是由于样本的局限所带来的概念测量问题。这倒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全世界的管理学研究没有人可以拿到非常完美的数据样本。第三个问题是笔者比较想和作者以及大家探讨的，就是非常全面的决策，真的就是好事么？或者说，足够多的决策信息和足够多的选项，反而会引起混乱。大家可以好好思考，然后告诉TUTOR X你们的见解。

本次内容，根据之前读者的反馈，在最后加上了一些笔者对于这个研究的感想，也希望能打开大家的思路，做出更好的研究和实务。

我们也欢迎大家把top级别的期刊（目前仅限中文，英文，日文）中的优秀论文推荐给我们，TUTOR X会抽取其中比较有特色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整理，既可以帮助你理解和阅读，也可以向更多朋友介绍这些管理学研究的新知识。

参考文献：

Reina, C. S., Peterson, S. J., and Zhang, Z. 2017. Adverse effects ofCEO family-to-work conflict on firm performance. Organization Science, 28 (2),pp, 228-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