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题之肆 | 治愈歇斯底里症

三题故事第四篇:
斑斑、丑女、白色


闹钟刺破了她的梦境,“唰”地一下睁开双眼,斑斑果断地翻过身,抓起手机。关闭了闹铃,时间是6:45,她轻叹一口气。软绵绵地起身,“诶哟,真冷……”打了个寒颤。抓起宽大的蓝色格子衬衣,当作睡衣披上,又套了一条黑色束脚运动裤。

还是冷得发抖,她灰溜溜地钻回被窝里,膝盖落地,屁股翘起,头顶着床。瑜伽书上说这样的姿势能够让头脑清醒。保持着这个姿势刷起朋友圈来。大多是无关痛痒的信息,不过这个行为能够消除缠身的睡意,所以已成习惯。犹豫了一下,点开前男友的头像,之前为他设置了“不显示他朋友圈”的权限,避免他措不及防地打乱她的情绪。

“新状态新状态……欧,果然有了。” 前男友是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有许多好友分组,挺复杂,斑斑直到分手都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个分组里。有几次发现自己被彻底屏蔽,心里不太好受。不过现在还能看到几条,她觉得挺满意。

之前,每每他有新状态发布,斑斑总是会被绞得心乱如麻。有股情绪堵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慌慌的,精力像是一泄而空。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感觉心一下子破碎开,影响到生活和工作,很糟糕。

有趣的是,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波动,破碎感也没有之前那么激烈,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昨天是万圣节,本来是在杭州出差,任性地请了一天假,回到松江。想在相遇的这个日子见他一面,心里忐忑,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如愿。

发过去的信息一整天都没有回复,却依旧自说自话地坐上了回去的高铁。所幸还有朋友在松江,约了出来陪她吃饭聊天闲逛。本来计划赶十点的末班地铁回家休息,但朋友一副“陪你到天亮”的态度让她安了心,便留了下来。

在网吧打游戏,开局不顺,网吧的鼠标键盘用得不习惯,座位坐得不舒服,显示器的颜色也不称心。总之就是浑身都在别扭,心情烦躁。不时地瞟一眼手机,查看信息提示灯有没有亮起。

绿灯亮起,斑斑激动了一下,连忙将其解锁。一看,原来是工作上的事。

回过头的时候,游戏里的角色已经阵亡。“操……”她不太开心。身边的朋友侧过脸瞟了一眼她的屏幕,没说话。

又是一条消息,她依旧抱着期待。

“……看来我要坑你了。”她对朋友说道。他似乎并不意外:“可以”。

“你稍微等一会,我会回来的。”

“你确定你会回来?”

“恩,肯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希望着有什么事发生,阻止她回到网吧。

手机上的讯息:
-你在
-nizaina
只过了2秒,前一条被撤回
-nizaina

不知道是打字的时候很急,还是其他原因。两句话都显得仓促。

回复后,立刻接到了前男友的电话。简单几句,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她收拾了一下,退出游戏。

见面的地方是他们在一起时常去的酒吧,他曾在那里工作。门口遇见共同的朋友,发型像是动画里被电焦的角色,头发炸起又散落,却倒挺适合他的气质。他看到她,也不问什么,头朝店里一歪:“在里面。”

她觉得心里一暖,走进酒吧,里面的人已经稀稀落落。其实当天早些时候,她就来过这里,人很多,拥挤、空气混浊。小小的店里塞满电音,斥耳、喧嚣,让她很烦躁。

吧台边上他和朋友一人拿着一瓶啤酒坐着。他抬起手,用同以前一样的动作向她示意,那瞬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好像一切都同以前一样。

“单独聊聊吧。”斑斑对他说。

“好,陪他喝完。”他拿瓶尾碰了碰朋友手里的瓶身。

“这就是你前女友?”朋友眼神神秘地瞟了她一眼。

“……别说废话,喝酒。”

“我去外面等你。”

他点了点头。

点了一根烟,和外面的人聊聊。过了5分钟,两人来到安静的角落。

心里有数不清的话想说出来,但是一见到他全都忘记。看着这个熟悉的男人,换了发型,却倒相得益彰。仍旧帅气又精致,心动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弱,她很想再吻他一次。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见你。”她把烟斗丢在地上,用脚尖把它碾灭。

“……”

抬起头,努力挤出笑,询问道:“我能再抱抱你么?”

男人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脸上的烦躁消散而去,向她张开手。表情温柔,就好像两人第一次拥抱时那样。她感到很幸福,眼泪从心里留下来,却高兴地露出了微笑。

临走时在他脸上吻别:“我可能还是会再来找你,但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你烦恼。”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不时总像歇斯底里症发作,惹扰他,也让自己痛苦不堪。

“你要开心。”她真心这么想,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新买的披肩没有想象的那么暖和,秋天来的急,走得更快,似乎一下子就到了冬天。一直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外套,便去购置了一条优衣库的披肩,经济又方便搭配。以前有人送过一条羊毛的围巾披肩给她,很保暖。当她披上新披肩,才发现原来不是每一条披肩都那么保暖。

凭借衣物和配饰抵御着寒风,深蓝色休闲裤加上工装靴。纯麻的衬衣很容易起皱,需要经常的熨烫。粗麻的外套是她最喜欢的,从小店淘到,虽然第一次洗完时硬得像是石头,但是穿着久了感觉舒适合体。再加上橄榄绿的针织披肩,虽不说暖意十足,但足以御寒。

早餐吃一碗小馄饨,这家店从她小学开始便一直卖着千里香馄饨。刚通宵完、疲劳或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总会来着吃一碗小馄饨。温润的感觉进入身体,似乎能给身体补回一些流失了的能量。

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天气干燥,空气清澈,冬日早晨的阳光苍白却又强烈。大楼玻璃窗上的反光很刺眼,即使闭上双眼,依旧能感受到反射来的强光穿透眼帘。困意涌上来,索性靠着窗户休息一会。


斑斑是个很温柔的人,对陌生人,哪怕是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会照顾对方的感受。应该是这种性格已经植入了她的身体里,所以让人觉得温暖。似乎感觉对什么都不在乎,在地铁上丢失了钱包,下车时才发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地铁缓缓关上的门,提示灯嘟嘟嘟地闪着,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过去几次与男生分手,也不过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也不多感伤。最多三天,一定恢复回原本的她。

可这次她却患了病,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歇斯底里地缠着他不放。不假思索地不断倾诉着自己的想法,想方设法地想表达对他的不舍和爱恋。却不想到如此只能给他带来苦恼。

这另一个人格,伤害着他,同时也伤害着她。

酒喝得酩酊,抱着陌生的男人痛哭;
为了多接近他一些,自说自话地搬到松江,每天花3个小时在上班路上,住了一个月又搬回了家里;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丑女,不然为什么每次他见到她时都那么烦躁?干脆不再打点自己,总是一副落魄的样子。自卑蜂拥而来,包裹住她。

几个月来,两个她打得不可开交。有时她占了上峰,心情平和、愉快,淡然自若;有时另一个她挣脱压制,撕心裂肺地吼叫,做出鲁莽的事,让她痛苦不堪。时间久了,她们终于停下战争开始对话,多数时间是那个极端的她不停地对着她大喊,而她只是温柔地倾听,然后微笑着拥抱她。

她最后终于与自己和解。


她探寻过解药。

一开始以为是酒,喝醉了,发泄累了,便能沉沉地昏睡过去。却只是像剥开稍稍愈合的伤口撒上盐,等疼得麻痹,便不感觉痛。

厌倦了醒来后一身酒气,也不想再给好友带来麻烦。她拒绝了酒。转而从他人身上蹭一些阳光,驱散她的阴霾,效果不错。

想着终于摆脱了缠身的梦魇,她总算舒了一口气。但随后遇到的一个姑娘让她重新醒悟过来。

幺幺穿着白色的棉麻衬衫,黑色过膝袜,日系制服鞋,锁骨上有一对翅膀的纹身。都是斑斑喜欢的元素。运营着一个公众号,是他偶尔会看的。斑斑看到他的分享,认同她的观点,于是也关注了她。一个巧合在活动中偶遇,有朋友介绍认识,便约着去吃了小龙虾。

“似乎每个从北京来上海的姑娘都喜欢吃小龙虾。”斑斑一边剥着小龙虾放进幺幺的碗里一边感叹说。

对方爽快地笑笑,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聊着。

在江边散步,也没说什么认真的话题,大多是无关痛痒的闲聊。结尾不知怎么地聊起爱情的话题,一直大大咧咧的幺幺脸上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言语之间却又透露出一股少女心满满的幸福感。

在外滩边给她拍了纪念的照片,起名叫“我走路带着风”,送别了这个特别的姑娘。

不同的人总会给她带来不同的体验,但这个体验归根究底只是读到的故事,而非亲身经历。有的事,唯有亲自体会过才能领悟,无法由别人传授。

依靠着别人的温暖来慰藉自己的心,就像衣着单薄,捧着怀炉在雪中跋涉,怀炉的温暖总会冷却,终究回到无尽的严寒中。真正的办法就是多穿些衣服,简单的道理,她却没有早一些明白。


听说读书有帮助,从分手开始陆续读了许多。看完了书总是许多感悟,回味深长。总觉得豁然开窍,看破了情事。但依旧被烦恼缠身,道理都明白,却过不好这生活。斑斑有些困惑,前一秒还觉得领悟了人生真理,后一秒又开始了歇斯底里。

时间匆匆地流着,不为谁停留也不随意加速。读了更多的书,也遇到了更多有趣的人。抽象的时间具象成生活,逐渐地流入她的体内,让她变得充实。

只是将各种优选的食材丢入锅里,永远煮不成香浓的咖喱。打开火,搅拌它,等15分钟过后,自然会有香气溢出来。


心灵逐渐地开始变得饱满、稳当。他身上的香水味还在脑中回荡,不过回忆起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苦涩益显稀薄,幸福愈加浓郁。这份感情,给她留下深刻的烙印。而她也不再执着,想摆脱这篇记忆或是挽留离开的他,而是豁达、坦率地背负起它,勇敢地走向前方的路。

杭州比上海要热一些,斑斑扯去披肩,脱下外套。直率的阳光照得身体有些发热,她只穿着一件麻制衬衣走在站台上。一阵风吹来,把她头发吹的向后飘散开,但她并不觉得冷。将披肩和外套挂在左手上,提起她的旅行包,斑斑白色的身影融入了出站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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