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随想

出门在外,任何节假日对我而言,最重大的意义便是抢票回家。其实回了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爸妈的假期从不会与我重叠。他们继续忙碌,而我,也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平淡无奇的生活。这样一想,倒是先前为回家所做的一切准备,更让我兴奋。

在微信上与一好友聊天,正在我用粽子、咸鸭蛋等食物,嘚瑟地刺激不能回家的他时,他突然冒出一句“给你额头写个王字”。当时,我脑子转了半天,愣是理不出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直至他无语地点出“端午习俗”,并发来鄙视的表情时,我才恍然大悟。


如今,说起端午,粽子咸鸭蛋以及屈原这位大人物一般能脱口而出,若再深问,其他的一些习俗便需略加思索了。儿时学过汪曾祺先生的《端午的鸭蛋》,文字开篇便是对端午习俗的介绍,系百索子、做香角子、贴五毒、喝雄黄酒等等。因为地域的差异,汪老先生文中提到的大部分风俗活动,我们这里是没有的。不过仔细一想,虽然各地表达形式不同,但其中蕴含的人文情怀终究是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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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粽子!

粽子应该算是全国端午节最具代表性的食物了,可以说,屈原的汨罗一跳成就了粽子的辉煌。爷爷在一家族的晚宴时,总会考考小辈相关的历史知识,而对我们来说,如何将那段耳熟能详的故事用不夹普通话的方言娓娓道来,才是最大的考验。

包粽子绝对是个技术活,它不同于其他的手工糕点,形状的美观直接影响到整个粽子的质量。奶奶家一般在大过年的时候包粽子,反倒端午就偷懒了。其实我知道,过年的时候小辈都在,包起粽子来很热闹,而且,大量的粽子在寒冷的天气下能保存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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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老手艺,棒!

寒假里和奶奶学过几次粽子的制作,但我很快发现,自己包一个粽子所用的粽叶和蔴,足够奶奶这种熟练老手包好几个。且教我的功夫,奶奶可以包完两三个。而我在这方面,悟性实在是低。怎么看,于食材、于时间,奶奶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我便不好意思再拿起粽叶,乖乖地坐在一边,和奶奶唠嗑就好。近些年,奶奶由于牙齿不好,一直在感叹,惆怅着要是哪天牙没了,咬不住蔴时,就没有粽子吃嘞。看着奶奶娴熟地理叶、装米、捆蔴,不禁为这种越来越少见的传统手工技术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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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包的。。。粽子。。。

五月五端午一到,虫蚁开始猖狂起来。爷爷会在端午那天,起个大早,去集市上买来最新鲜的菖蒲,分成四份,然后跑到我们三个孩子家里,亲自分发。末了,还不忘嘱咐几句,应该将其挂在何处为宜。而我,在端午那天,往往是闻着菖蒲特有的清香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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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挂在大门口

分完菖蒲,爷爷开始生炉子,煨“毒蛋”。“毒蛋”是我后来自己取的名字,在问了长辈,他们也给不出一个较为官方的叫法后,我就擅做主张,弄了这么一个霸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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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种蝎子,随便用了一张图,哈哈哈

之所以称其为“毒蛋”,是因为蛋里面有一只毒蝎子。爷爷去集市,除了买回新鲜的菖蒲,还会带回几只毒蝎子。自然,这蝎子应该早就以药材的姿态存在了。取出一个鸡蛋,小心地弄出一个口子,将蝎子放入,然后把蛋放在火上煨熟。等蛋吸收了蝎子的功效后,爷爷会将蝎子取出,或许是怕吓着我们吧。也是由于爷爷提前取出了它,小时享用这个端午特有的煨蛋时,我并不知道它里面曾呆过蝎子。记不清自己吃了几个端午,似乎长大了一些,或是上了小学以后,这种煨蛋就再也没有了。去年问我爸,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小时候煨蛋的待遇,我爸一脸鄙视得看着“长得那么大”的我,说了句,可能是爷爷懒了,哈哈哈。

我去百度了一下“蝎子煨蛋”的习俗,结果这个没搜到,却搜出了桐乡的“蜘蛛煨蛋”。不禁更加好奇,爷爷这个老辈传下来的做法的出处。“蜘蛛煨蛋”的做法和爷爷的“蝎子煨蛋”大致相似,功效也是驱毒,不生痱子之类的。可相比之下,蜘蛛对我来说更难接受,蜘蛛这么多长腿,与变性的蛋白质结合后,难保在取出时不会断几根在里面。想到这里,对小时候以一种“不知者无畏”的态度,吃下这蛋还意犹未尽,表示深深的佩服。果然,知道得太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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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像记忆里的“毒蛋”,凑合着想象吧

汪老先生笔下端午要吃“十二红”,而在我们家族的家宴上,似乎注重的是“黄”。奶奶会烧黄鱼,黄鱼配上韭芽,一道菜已包括两黄。还有凉拌黄瓜,以及每人一个荷包蛋。奶奶特意挑了个头最大的鸭蛋,在锅沿上一磕,接着是鸡蛋在油锅里跳动的声音。奶奶荷包蛋的个头显然吓到了我们,一个荷包蛋能抵大半碗饭啊,这分量,谁都不敢轻易下筷。说实话,奶奶的荷包蛋并不好吃,因为做法传统,只是在蛋出锅后撒了少许的盐,味道自是不佳,我们小辈在饭桌上也是尽量避开爷爷夹来的巨型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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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荷包蛋,好大

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在离家之后,最怀念的端午味道居然是奶奶的荷包蛋。记得两年前的端午前夕,本来已经决定不回家的我,突然非常想吃荷包蛋,想念那种最原始的厚重味道,于是,放下手头一切的事情,买票,回家。当奶奶得知,我是被她荷包蛋的味道带回家的,老人笑得合不拢嘴,那个端午的荷包蛋个头似乎比以往更大了。


马上就是端午了,我在准备回家,爷爷奶奶也开始忙碌端午的家宴了。

不管你走得多远,家乡的人和味道总会在冥冥中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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