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会走的植物?
它的名字叫卷柏。
卷柏的生存需要充足的水分。当水分不充足,它就自己把根从土壤里拔出来,然后把身体蜷缩成一个圆球,等风来——
它体轻,风来后,就能随风在地面上滚动。
之后,倘若滚到水分充足的地方,圆球就迅速打开,根重新扎进土里,安居,生长。
若风吹不走呢?根系就在原地再深扎入土。且此时长势比任何一段时间都要好。
因为扎根愈深,水份愈充足。
植物学家曾对卷柏做过实验:用挡板圈出一片空地,把一株游走的卷柏放入空地中水分最充足处。不久卷柏便扎根生存下来。几天后,当此处水分减少,卷柏便抽出根须,卷起身子准备换地方。但实验者隔绝了一切可能让它移走的条件。不久,实验者发现卷柏又重新扎根生存在了那里,而且在几次把根拔出、几次又动不了的情况下,就再也不动了。
真是意味深长的一种植物啊!
2
记忆中印象深刻的植物,首选初中校园的那棵大榕树。
就长在大门旁,入门即见。
榕树的右前方是一排教师宿舍,正对面则是教学楼。
做操的时候,我们班就在大榕树下。
之后榕树被砍,教师宿舍楼被拆后新建,操场也成了一片空阔之地。
高中校园大得多,植物也多,但记忆最深的还是校道两旁的洋紫荆。有不对称的5片花瓣,还有巴掌大的心形的叶片。
之所以记得它,是每周公共地区值日时,需要给它收拾落得满地的恹落的花朵与败叶。
大学校园里最多的是绿化芒。
因为多了反而不显特别,除了藏在教师住宅区的一棵非常老的——一个师兄曾经在12级台风的夜晚跑到树下,冒着风雨拾回几桶芒果,惊呆了一众同乡小伙伴——要知道我等无能之辈顶多是在半夜十一二点时跑到校道上,用扔拖鞋的办法来摘几个过过瘾而已。
然而,这株偌大的芒果树的风头,依然盖不过那棵一到毕业季就开得火红热烈的凤凰花。
或许是因为在人的眼中,未来再坚实的收获也不如眼前短暂但实实在在的美好罢!
3
如今见得最多的,是个性鲜明的木棉。
说它个性鲜明,是因为它开的时候美得惊世骇俗——
就像油画与国画的融合,既有浓墨重彩的笔触,又有恰如其分的留白:枝干是光秃的伸展,花朵却挂在上面,红得歇斯底里,目中无人。
毕竟有些用力过猛,所以花败坠落后就成了开至荼靡后的红里泛黑,带着一股颓废的、腐烂的味道。
而这样的颓败,到了木棉成熟又成了白蒙蒙的漫天飞絮,就像诗。与开花时的张扬浓烈形成强烈的对比。
最美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召唤,来吧,来看我。及至败了,成熟了,就成为一个淡然若素的,不愿意被人洞穿的谜。
与人何其相似。
是的,植物就像人,或者说,人如植物。
相似,自然可以成为朋友。
电影《那个杀手不太冷》里,杀手里昂的生活单调且乏味,每天重复做的事就是喝牛奶,种花,以及“工作”。
在马蒂尔德出现之前,里昂与植物成了莫逆之交,它就像他的孩子,他的精神寄托。
以至最后里昂决定为玛蒂达报仇,也不忘让她带走自己的植物。或许在他眼中,他就是那一株可以长伴马蒂尔德的植物吧!
4
其实,万物都是如此:生发,成长,华美,繁殖,衰老,及至湮灭。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着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其实哪用等到来生,今生即可。
植物是我们的知音。或者说是我们的良师益友。
人生在世,可学习植物的深沉与智慧。
植物的深沉,在于它无悲无喜地、静默地,为生命作见证——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它们都会站得比我们久,活得比我们长。它们见过的世事变迁里,就有着我们那些青涩且激情,桀骜且飞扬的青春,也有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出现与消失。
我们都说看风景,看风景,其实哪里是啊,向来只有风景在看我们。风景才是铁打的营盘,而我们,才是流水的兵。
植物的智慧,在于它自然,而蓬勃——
该发芽,它就欣然破土,该生长,它就拔节抽枝,该开花,它就热情绽放,该结果,它就硕果累累。
有的人以为,修行是把人修成一块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坚硬,冰冷,超然世外,自行来去。
然而,正如袁岳所言: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要像石头,一冷却,再也不变,要像植物,每天都在阳光里生长,一天如此,一万天也如此。
不错,人应该活得像一株植物。
栉风沐雨,蓬勃生长,不管是狂风暴雨抑或暖艳骄阳,它都在那里:循自然,春华秋实;随自性,抽枝展叶;
更应该活得像卷柏,不囿于过往,不畏惧将来——因为知道夜晚过后自有白日接管,阴寒过后自有温暖纷至,因此不狂喜欢呼,也不悲戚忧扰,只是或顺着风寻觅新地,发芽,拔节,生长,繁茂;或就地深深扎根,迎接再一次轮回,最后落叶归根。
风至,则随风飞扬,无风,则安然等待。
忘了在哪部电影看到一个场景:一个老者从地里拿了一掊土,对女主说了一句话,大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是这个星球上的一掊土。
万物都来自同一个源头。
源自尘土,也必归于尘土。
轮回不过如此,一生不过这般,但即便如此,也要活出专属于自己的,勃勃的生机来。
我是悟恩居士,一个会写字的修行人。愿诸位的生命饱满,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