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就坐在那盏亮亮灭灭的小灯下面，有小飞虫在那些光亮里无头无尾地瞎转瞎飞，他的皮肤被照得很亮很白，上面裹着汗，像一把刚刚淬过的钢刀在光里的模样。他的样子该说是狼狈的，颧骨上青了一块，校服领口被扯得露出了锁骨，剩下还有些不痛不痒的淤血。然而他就是那样坐在台阶上，那盏灯像专为他亮，把他笼在里面而把黑夜远远隔绝在外面。于是站在夜中的我也觉得离他更远了，太远了，连灯的那点昏黄都模模糊糊在水里摇晃灭了，有只蛾子颤巍巍扑向亮处，映着他的光被照成一模一样的昏黄色。树上有来回不停的蝉叫声，海浪般一层一层把我的脑袋都撞糊涂了。我只能看见灯底下亮晶晶的他，疲惫地对我笑着，笑容里有孩子气的那种幼稚的自豪，恶作剧成功般的满足，还有弯起来的流动的眼睛，两颗瞳仁里飞着铺天盖地的小灯和灯下蛾。白色的领口揉皱了，凹下去几个小涡，他的胳膊在外套袖子里晃悠，修长的手摆着，清净修长的线条画着。他显得太柔和太温软太好看，我就忘了很多事，忘了自己刚刚要做什么，心脏的跳动又是为什么。
2.
我曾跟她走了极远的路去城市最边缘的海边，亲眼见过她赤脚站在沙地上微眯着眼看崖壁上早已废弃的白色灯塔。她就那么站着，微长的发顺着风乱飞，海鸥从海面打转升起，流云在空中飘荡行经，日头一点点向下掉向下落，像有谁把它往海面另一端拽着，它只能眷恋地投下温柔的化身。她站到夜顺着潮水漫上来，站到冷风倒灌进散去热度的沙地，站到头顶的星辰闪烁不息，站到我萌生出把她裹进自己外套的念头，一动不动。我接受自己与她注定的不理解，但是爱情就是在不断向理解努力啊，就是一遍遍追逐不可能的梦。于是我也站在那里陪她，陪她看完潮起潮落，陪她看完波浪翻涌，陪她看完偏散的光被吞没在无尽的海底。最终她侧过半个身来，我看见她在腥咸的海风里笑，眼角点缀一颗流转的星，看见无数曲线优美的鱼在幽暗的夜里穿行，亮了她一双眼睛。我有吻她的冲动，像苦涩的蜂蜜从身体每一寸缝隙渗入，欲望逼得我发疯。舌苔底下干燥得宛若冻结，我听不清外界任何声音，脑袋里一片空白，灵魂游离于躯体之外飘荡，透明的五指穿过对方墨黑的发丝。我祈求她说点什么，就算是辜负这样的气氛也可以，只要让我找到一根稻草歇息，只要让我逃离这昏昏不知日月的天地。
3.
“人生不是单幕戏，没有写好男女主角的道理。你愿意爱谁，愿意与谁在一起，谁愿意爱你，谁愿意与你在一起，都是个人意愿。所有相遇都是命中注定，而所有爱情，总会有另一次机会。终生不渝的爱情注定令人艳羡，可那实在是杀绝了人生中唯一有起伏的可能。”
“所以我说，爱情永远没有对错，对错只存在于你为爱所作。”
“未来永远在等你。”
4.
有一天早晨我丢失了语言，从此以后一句问候化为尘埃，一句道别化为花束，一声祝福组成利刃，一声唾骂燃起烈火，一次谈话流淌下刺灼胸腹的泪水，一场争吵充斥不能呼吸的鲜血。从此以后我恨你成为石缝里解救生命的清泉，我想你成为夜幕中喑哑无声的幽灵。从此以后我的脚步轻快，双耳堵塞，喉咙被降下罪枷，双手被撕裂垂挂。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识他，不知所意，不明所想，不闻所怒，不征回答。从此之后每一句我爱你都死在黎明之前，扼住了表达的权利，斩碎了渴求的欲望，执行了背德的鞭挞。从此之后人与人之间毫无关系，面对面也无言可发。
5.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胸腔仿佛被一种难言的酸涩充满，以至于接下来明明再坚定不过的话里压抑了成千上万只蝴蝶未挣破茧蛹的湿翼，每个夜晚里不知道世界由何构成，不明白自己为何存在的迷茫，一场被烈火灼烧后连残骸都难以辨认的情爱，只要浇一点名为温柔的水就能开出尘埃凝结成的花。那里面坠亡了无数的卑微难言，思念断肠，苦守无依，嘶喊背叛，不知去路，不辨黑白。
6.
她这次没再遂我的意，微偏了偏头凑到我耳根去。干净的宛如天鹅的颈线贴在我眼角，像某夜她肩头的新雪，像某日内海湾里的薄冰。那温度太低了，低到我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在接触生人。然而她的吐息的的确确是滚烫的，夹杂了一百次暴雨里所有银白色电流的温度，吹拂着亲吻大地的青草味道。我几乎不能抑制地，轻轻颤抖了一下，绝望地想到自己这次也不用想着藏了，如一刺能在掌心捧颗红玛瑙的颜色此刻一定服服帖帖地熨在她眼角，能让她揣测出所有龌蹉的回避的隐秘的心思。
7.
他站在人群外，他站在一条明明无痕却不可逾越的界线前。他遥遥地，从透明的屏障外窥伺着阴影向王献上冠冕，探查着一场腐烂与涅槃并存的葬礼，一颗心高高低低从模糊的记忆中破土而出，开成一朵不知名的，紫色的花。不可出口，不可指明，见得离别愁苦尝得悲欢喜乐便为一遭。算了吧，不值当的，你们还有未来，还有大好的前途，一次爱而已，没必要真的至死不渝，那岂不迂腐到了可笑的地步？将来啊朋友，别给她牵绊。她不是你掌心的朱砂痣，更没心情做你夜夜的白月光。
8.
我曾经爱过很多人，年少不知风月犬马，于是只只一眼就慌了一片天光，从此之后胸腔共鸣逼得视线追随丘比特四处乱飞。
9.
我曾经为许多哭过，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让人喉头泛疼，鼻腔堵塞的液体袭击了无数漆黑的梦，脆弱的心脏经不起哪怕一点的冲撼，因为想哭便哭了，因为累了便哭了。
我原是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呐。
10.
桂花专门从天宫里落下来的，可种不在人间，它太香了，香得让人心神皆乱，因此便抓不住了，然后随着它落下去了，它又自己回蟾宫里见吴刚了。你就只能留在底下，仰望十五，盼望着能见着一枝花影，可是啊，桂花它向阳长啊。你一个躲在阴影里的人，永见不到的。
11.
他反复地摇头，目光并未从书上抬起来，台灯照得他的轮廓清晰过分。我想他也许是厌烦我如此突兀地打搅他，然而我本意并非如此。他实在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也许并非总是这样，我不是见过他在朋友面前的样子吗？神采飞扬，锋芒毕露，叫人望一眼就耽误一生的模样。那么是我使他脱离了游刃有余，打着哑谜的上位者的心态，是我使他的生活开始从万事尽在掌握中到鸡飞狗跳，是我使他致力追求的放荡自由变得遥遥无期吗？是我给他添了麻烦吧，所以他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那一刻很理解他，因为谁突然多了个包袱都会因措手不及而心烦意乱，我善于理解，这也能接受。我忽然又恨他，这种我几乎没有体验过的感情出现在了我本该称为恩人的人身上。我憎恨他明知自己不会接受我却还是给我希望。但这憎恨让我更感激他的确这么做了，将我拉入前途未卜然而变化多端的世界中。感激又导致更深的憎恨，我站在那里没有动。这种复杂的感情促使我固执的叛逆突然冒头——我毕竟也有十四五岁了——我想再问他一次。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修长白皙的手指以贵族的姿态翻过书页，开口说可以了，别在这耗着。
我清晰地意识到我讨厌他这种态度，并在那个晚上，在他竖起黑毛衣的领子显得温暖无害的那个晚上忽然偷窥到未来年岁里我不会，也不能用对待他人的态度对待他。因为他不一样，他太不一样，以至于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对他抱戒备心。我会讨厌他的，讨厌他的做派，他的态度，并将用父子之间必定的不愉快来掩饰我讨厌他一切的事实。也许吧，我这么做不对，我会更讨厌自己不知感恩的态度，但我必须说我会讨厌他，无关痛痒轻轻带过的讨厌。因为他这样年轻，年轻到照顾不好自己也照顾不好我。
我转身要去下楼，脚步挪到门边打算替他关上门以继续他那该死的工作。但声音忽然漫出，从窗帘的缝隙里，从他没完全合上的电脑里，从他书架上书脊烫金的典藏书中间，从他铺满整个房间的似乎有些矜傲的语言中间毫无防备又不合时宜地倾泻出来，让我窥见他成长为这样一个人之前所得到的东西。
他说，谢谢。
我没有回头，关上了门。
12.
今夜我又想起来那个人，那个被我当作过去的人。我怀疑我是否爱过他，还是在那个注定的时间中他恰巧经过，因为原来爱情是很容易的事，矛盾，然而容易。我们戴上罗织的罪名，在每一天尽情狂欢。然后我抛弃你，像抛弃过往的自己。假装第二天我将是个自己都在讨厌的人，可这是事实。我抛弃了他，所以我抛弃了自己。原来我到底爱了他，一种一生难得的糊涂，因此不必清楚，毕竟已经抛弃。
13.
我希望你既是男人又是女人，这样我就不必迷惑，不必怀疑那些被人们定义的东西。我希望你是异国的陌生人，这样我就爱上国家时爱上了毫无相同之处的你。我看不见你身上今晚之后的东西，所以我能尽情享受浅薄的爱情，浮于欲望和亲密之上，不必深沉，不必铭心，我遇见了你，我离开了你。我是你，你是我，我们是同一副躯体，因为意识太难明晰，抓不住脑海边缘飘出的感受，我想听听别人在说什么。所以你的形象在无数的话语中消散了，我只记得那个我曾爱过的国家，流光中胡乱跌入的怀抱，只记得你是个男人，又是个女人。这种似真似幻似虚似实的感觉往往折磨得人发疯，可你也全然可以不在意，不追究，不顾及，不明白，让自己也似真似幻似虚似实，搅不清人性左右，这样就享受起了迷幻，迷乱，病态，疯狂，激情，再真正地活下去，以后有时间想起某个这样的夜晚。
14.
浅薄的，伤人的，真实的，纯粹的，潜伏多年再次发作的，遗忘多年再次记起的，一遍又一遍去品尝所以没有余味的，错过了许多所以渴望再次拥有的，能为之唤醒沉眠仿若死亡的，能活到不计代价只有冲动的，能让人不管面对什么后果都心甘情愿的，能引起怀疑羞赧后悔思考质问无理重新梦见的，能发觉自己和相像的，能见识到灵魂契合又再次分离，千万句话未出口而不再有机会的，它的名字叫爱情，也有个名字叫失去。
15.
两情相悦的，发自本心的，由灵魂而生，携带着神灵和欲望的爱情开始于一次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双手之间不经意的触碰。不需要什么特定情节，不需要什么特殊环境，只要两个人，一条似乎走不完的，又总是嫌太短的路。像是鸟禽婚飞的引逗，也像是各怀心思的隐秘，总之都明白渴求着什么，却都不敢抓实在手里。因为怕后果，怕继续生活所需的勇气跟着心一起被偷走，怕握在手里的不是温热而是利刃。于是彼此间轻轻地反复地错过，便在心的原野上擦亮了一束不灭的火。
16.
你的心很疼，你的眼也很疼，然而你不知道是为什么而疼，你发觉你活过的日子忽然轻捷地像女人身着纱裙的脚步，一股脑地从山上的清泉间跌落下来，你遇着了个人，你遇着了许多人，每一个一面见着一面便瞧见，瞧见什么？瞧见那个荒芜又沉重的未来，瞧见死亡高高兴兴色彩斑斓地绞着每个人的颈，瞧见文字一束束脱离了纸面的桎梏绑住了手脚，瞧见不知所谓的难过和不幸，瞧见一只手伸过来又缩回去。你是想抓住些什么的，然而到底是颓废在十万天光里浸没了一池冷漠，想起纪元前某年某月某天有一只尚还青春的牛摇晃着脑袋驮着姑娘的裙角走过山川万顷，连天地也荒唐起来。你终于爱上了她，去接一捧清澈的山泉水，可她微微笑着，笑得兵荒马乱风烟不绝，一股脑落进了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江海间，一生不再回头。
17.
“人说在爱情中最可贵的是诚实，它是永不失效的保鲜剂。可惜的是，因为人们自己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们从不承认这句话的错误。”
“但我以自己的判断，我觉得我必须对你说实话，今夜，今晚，不论你想不想听，不论后果如何。”
“我是一个自私，傲慢，自负且懦弱的人。我允许你靠近我是因为你永远无法在我重视的领域上超过我，你的存在给了我安逸虚假的受关注的快乐和荣耀。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不惧于被自己饲养的对象所爱，你的盲目和感激给了我道德层面的自我满足。我陪你学习是希望能改变你，使你配合我的爱好同时永远景仰我已下过许多功夫的这些优势。因为我的傲慢，我对许多事都有崇高的控制欲。我的温和是我掩饰尖锐的工具，隐藏刻薄的幕布。我自信凭你的才干和天赋，你永远无法超越我，永远只能受我支配。但我了解你越深我就越恐惧，你是个独立的个体，你的蒙蔽和天真给了你更扎实和清晰的观测点。终有一天我这片阻挡你视线的乌云会散开。你到那时就能比我更深更准地剖析我们如今交往的真相，从而更深更准地对我失望，弃我而去——如果我没有先弃你而去。你对我的爱是对更高处的仰望，憧憬和羡慕，我对你的爱是虚荣满足的施舍，自以为是的善良。什么狗屁的爱情，你根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看不起你，蔑视你，轻贱你，哄骗你，所谓的平等在心理上是不存在的。如果你我的亲朋好友中有任何一位反对我们的关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躲藏，逃避，然后开启崭新的人生。因为你于我而言不值得。我看重自己永胜于任何一个人，而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失败，更接受不了失败。我是个懦夫，我承受不了葬送我整个青春，前途和未来的后悔。有些事对我来说不是努努力，挺挺就能过去的。我会离开你，会选择我以为更好的路。我薄情而冷血，至今还没有一份感情能改变这一点。”
“所以请离我远一点。我不是你想要的人，你也会失望，会咒骂，会憎恨我，你会被我伤得很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我没有忏悔之心，我会觉得你罪有应得。你必须停止对我无用的迷恋和期望，我会从云端上坠落，你也一样。我没有能力反抗，却总渴望他人去反抗。这是最恶心的行为，这也就是我。”
“你还不明白吗？你埋怨我毁了本来美好的一夜吗？不，不是那样的。”
她转过身来，满脸闪烁着流动的碎光。
“你会因为这些美好而心软，被蒙蔽，被欺骗。所以我明白告诉你了，我是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懦弱自私，不思进取的人！我根本不会爱任何人！”
“而我对你讲，是因为哪怕今夜一时一刻一分一秒，我都还在自以为地爱着你。所以我忍受不了你来爱我，最后恨我。”
18.
亲爱的，如果我一味背对着你，请别责怪我失礼。
心动的感觉是从后背传来的，麻的感觉迅速地爬过皮肤，剩下的都是无所适从。
亲爱的，如果我不愿和你对视，请别误解我无常。
火焰随着目光一路烧毁我的碎花桌布，推倒我的锦鲤瓷瓶，剩下的全是残破裸露。
所以在我吞食掉这份不美味的无所适从前，在我准备好招待你前，请耐心等待一场不醒的长梦。
我们无从得知爱情的幻梦会是何种结果，但总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人只有在做梦时才看得清未来。
19.
学生时代的爱情不过如此，在一个吮着棒冰的夏日午后，男孩子靠在被乱涂乱画刻下刀痕的书桌上眉飞色舞，并不遮光的薄窗帘在风里刷啦啦地轻响，能从窗子一隅看见水蓝的，没有云朵漂浮的，近乎圣灵的夏日晴空，学校饲养的灰鸽子照成墨点一样轻快地点过去。于是你就看吧，看他校服袖子提起来后被老师管得太牢而过白的肤色，看他一截小臂裸露在夏天灿烂的阳光下绒毛也一清二楚，看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神气和向往，看他不经世事时叛逆的追求和闪亮的眼睛，看他笑起来时起皮的嘴角和不会收敛的虎牙，看他装作自己如何厉害如何凶狠，看他在光里通透的灵魂和血管里流动的轻狂。
然后你的所有看，都变成喜欢，变成爱。
20.
从你驯服我开始，我便一直在想你。这种想念不能寄托于相片，文字，亦或语言，它只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存在。所以这想念并非要紧的生活所需，它会慢慢落进无光的角落里。可从我再次听见你的名字起，想念便从落灰的洞中爬出来，一点点咬噬着骨血复苏，让我既期待又恐惧，既渴望又拒绝。直到见了你，想念才静静依偎在心脏的阴影底下，吮着指头望用回忆生造它的你，如今更新了它消逝的部分，它便不断壮大却依然蛰伏。等到你又走了，它才坏心眼地提醒我忘了送你一枝玫瑰。这是否变为遗憾我也不知道。于是想你变成想见你，想见你变成想再见你，人类本性的贪婪喂养了你给予的心碎。我想你是不定期的抗原而它是潜伏的抗体，你攫取了它，它思索了你。
我就爱上了你。
21.
有一天晚上我们去唱歌，你感冒了，嗓子是哑的，于是掐着尖唱名不正言不顺的戏腔，腔里拐了九转十八弯，藏下夜里流动的声色犬马。后来我们出门，你喜爱的灯笼袖衬衫与靛青色线织衫都补进了整晚包厢里蒸腾的烟味，破洞和缺漏便丢失成一番苦涩的火气。你站在冷得颤栗的无星的黑里，脸颊与嘴唇苍白如雨前偷袭一缕光明，眼睛和牙齿暗淡如笑语掩埋一丝嘲讽。你失声了，嗓子里填满了无谓的语句音调和思绪，被这一夜的荒诞掀了个底朝天，清空，然后灌下成桶的恶言。
可你失声了，所以那一夜你只是对我笑，笑里掉下来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
所以我竟听见你说爱我。
22.
所爱隔山海并非是多可怕的事，真正可怕的是你的所爱站在摇摇欲坠的山海之外，未向你看过一眼，未为你走过一步。而你站在这浩浩荡荡的山海中央，稍挪开视线，她便迷失在你的过去和未来，从此成了触手可及又永不可及的存在。
23.
死亡不过是剖心的荆棘，沾蜜的毒药，穿骨的尖刺，淬炼的钢刀，过喉的烈酒，濒死的哀嚎，经一次便万劫不复，深渊终了，生而为此，清泪成袍。
就如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