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正月初十·阿逢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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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只有去经历才知道有趣。勇于去触碰未知的事物,才有机会遇到不同凡响的精彩。

2016年正月初十,我参加了阿逢的婚礼。

阿逢是网友,我们从没有见过面。所有身边的朋友听说我要参加网友婚礼的消息后都啧啧称奇。而我却好奇着兴奋得乐于体验这种非同寻常的经历。

现场无熟人,新娘也没见过,这可咋办。早上从福州出发,先拐到莆田,与阿逢的两个舍友汇合。当然阿逢的舍友更是从不相识,我的策略是先搞定两个,再由点继面,融入现场气氛。12点前后,到达莆田火车站,在候车室稍作休息,我打开微信,和马上就要见面的妹子打声招呼,进行简单的暖场互动,以缓解两个陌生人突然见面带来的冲击感。

Hello,我到了。等你哦。(我起了一句得体又不太有距离感的开头。)

这么快啊,我们马上就到了。(我当然知道,我已经提前打听好你们的到达时间了。)

我在2号候车室,到了联系哈。(不能显得太猴急,初次见面得体的形象很重要。)

。。。。。。

十分钟后,我和两个妹子碰面了。

两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我按下怦怦直跳的心脏,故作自然的打招呼,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天知道,我们微信上的聊天加起来不到二十句。离下一班车还有1小时,我决定先请俩姑娘吃顿饭,想要暖心,要先暖胃。环顾候车室,貌似只有肯德基,点了些吃的,坐下来,聊聊天作进一步的熟悉。两位姑娘将是本人闯进他人婚礼的重要保护人,我可得尽快打好关系。刚坐定,姑娘马上就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你和阿逢是怎么认识的?不会是网友吧?!天呐,不愧是舍友,对阿逢的朋友圈了如指掌,我这在她们认知范围外的男子只可能是阿逢的网友了,我暗自佩服。但是阿逢事前交待不能说是网友啊,她认为网友也请,实在太不庄重了。说的也有道理,那可咋办,我可是夸下海口,到时候随机应变,打死不承认是网友来着。

阿逢是我舍友的同学。她们盯着我不说话。我摆摆手,好吧好吧,广义上来说,是网友。我投降。阿逢对不住,我就是对姑娘撒不了谎。

道出了实话,舒了一口气。大口啃着汉堡,男人能吃代表身体健康,表现出阳光积极的形象,这是我自己探索出的观点。就着汉堡,闲聊,时间飞快。进站时间到,因为买的不同位子,没能继续坐一块增进感情,实属遗憾。不过留个时间,保存脑力,调整策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下午三点半,来到漳州南靖。

在这站外等待后续的来宾,十分钟后,一个姑娘搀着一位老爷子走出站口,这个老爷子一点都不起眼,但在之后的旅程中扮演着夺目的恒星,连我都为之叹服。老爷子的份量我这直男心中甚至超过了四个妹子。老爷子将在后文频繁提及,按照时间顺序,此处也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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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有来宾在汽车站等候,我和其他两位妹子先上一辆车前往汽车站。我坐在前座,司机是个健谈的小伙子,可惜作为坐在副驾驶的我是个闷葫芦,司机大哥万般话语无从起,看他憋得难受,我也实在想不到什么话题,索性也就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在汽车站接到一对年轻男女。男生稍显稚嫩,一副急于表达又不知从哪里起头的模样,挺好相处;女生清秀可人,倒是符合我心中的理想款,可是一看两人的亲密劲,我就知道鲜花已被人拱走,也就不乱献殷勤了。

接到两人,轿车又突突突地往新郎家里赶,从县城到乡村的道路真是羊肠小道十八弯,东拐西弯没完了,开车很无聊,司机永远一副满腔话语憋在嘴角,就等大家起了头,万吨洪水就会喷薄而出的鬼样子,我坐在一旁,吓得不轻,更是死死守住闸口,以防决堤。

一路战战兢兢,终于在一个小小的上坡后,我们来到了这个深山中的村庄。

新娘阿逢在门口,来宾排着队一一打招呼,阿逢没见过我呀,新娘结婚对我俩来说也是第一次网友相见,这真是件愁人的事情。

哟,是我。我右手摊直,斜举右前额,一个颇为流行的招呼手势。同时也暗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阿逢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引领我们进房间内稍坐。

房内休息,中途主人家时不时进门招呼就不细表。房内众宾客中,老爷子坐在我们这群小年轻中实在扎眼,而始终服侍在旁的姑娘,一口一个爸爸的叫,实在让我不解,这父女的年纪差距好像大啊。当然直到此刻,我也没认为这是多重要的事,毕竟我的身份认同感以及寻找潜在对象的目的已经占据了我的脑袋。

不一会儿,早些时候就已经到达的另一个妹子出现,端的是温婉动人,举止大气得体,第一眼我就暗暗评价:大家闺秀,我的菜。

人员到齐,不多时,老爷子建议去附近转转。大伙儿求之不得,十多号人挤在房间里确实有些闷。走在山间小路上,我们这个小团队有六个妹子,两个汉子(包括我)再加上团队核心老爷子。为什么老爷子会成为核心,因为他不仅仅是德高望重,更是风趣幽默,魅力强大。牢牢把控着团队的话语权,是团队的风向标,是团队的开心果,是团队的领路人。老爷子深谙寓教于乐的精神,一路欢声笑语,将知识传递给我们这群小年轻。看到一辆轿车,指着车牌,就告诉我们车牌的首字母分别代表省内哪个地市,例如闽A代表福州、闽B代表莆田,闽C是泉州。。。不是生硬地说教,而是游戏一般将这些生活中容易被忽略的常识传递给我们,让人印象深刻。一路上,老爷子还快乐的唱起歌,朗诵起诗,不禁佩服老爷子快乐的心态以及深厚的文学底子。

所以再次回到房间内的时候,我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老爷子吸引,当然在这之前的路上得知大家闺秀已经订婚了,心再一次碎了一地。于是我的眼中只关心老爷子。

听老爷子说话,内心总会有一丝感动。是二十多岁处在迷茫一事无成的年轻人,在八十多岁的睿智长者面前,听他醇厚的嗓音,豁达的笑声,历经沧桑后返璞归真的乐观,觉得自己短暂人生里遇到的烦恼真是微小地不值得一提。

天色渐沉,开席了。大家饥饿辘辘,但是老爷子谈兴不减,谈源远流长的唐诗宋词,谈亲身经历的近代风云,教我们念涵盖天文地理数学物理等所有学科古代对韵歌“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天地分上下,明月照古今”,我们一桌子齐声忘我地念着,现在想来,背后其他桌的宾客投来的是怎样诧异微妙的目光。

一席宴罢,曲终人散,我们一行坐着小车,夜幕中沿着来时的十八弯,弯出了山村。在山上,姑娘们活跃了许多,因为颠簸拐弯众多,大家闺秀头晕目眩,胃海翻腾,眼看着就要把刚才的一桌酒菜喷泻而出,另一邻坐的妹子,外号猴子,浑然不顾义气,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的躲得远远的,这把大家闺秀气的,扬言要吐就往猴子后颈里吐,而另一边邻座的号称猪头的妹子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番石榴啃的欢。除了大家闺秀在强忍吐意勉强欢笑,其他人都乐地停不下来。

芭蕉树真好看。猴子挪了挪身子,故意扭头避开身边怨念的大家闺秀,看着窗外静默的果树。

那是香蕉树。我纠正道。

这里好多芭蕉啊。猴子还在感慨。

那是香蕉,猪头啃着番石榴再次提醒。

今年受寒,芭蕉都坏了,好可惜啊。

你真是够了!大家闺秀咽了咽口水,大家都纠正你是香蕉了,你还芭蕉芭蕉的!

啊,我没听到啊。我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吧,这是真猴子派来的逗逼。哈哈哈。

3

回到县城的宾馆,老爷子出了些状况。毕竟年纪大了,因为长时间坐车,双脚弯曲过久,疼痛难忍。

其实我挺好奇,身体健康的老人保持乐观心态容易,但是面对各种老人病降临,很多平日乐观的老人家一样会心生不服老不行的感慨。但是老爷子果真厉害,一方面坦然接受身体的不适,任由姑娘的关心照顾;另一方面也自得其乐,站不起来就坐在椅子上,吹着口琴,唱着歌,行动不便也不影响快乐的传递。休息时间到了,姑娘们各自回房就寝。

晚上,我和老爷子同一间房间,我穿着秋衣秋裤深怕把自己冷了,老爷子裸睡,我只能暗自佩服。老爷子依然精神抖擞,我对他充满了敬意和好奇,于是就虚心请教。

通过老爷子生动的叙说,我对老爷子的过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更加对老爷子肃然起敬。

老爷子的讲述以及事后我通过网上查询的资料,勾勒出一个世界老人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

老爷子名为王华秋。北京西城人,生于1934年日军侵华时期,幼时目睹日军占领京城,曾被日军抽过鞭子;1949年5月在苏州市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兵团青年干部大队;1950年5月入团,1960年5月入党,在部队立过二等功两次,三四等功两次,各类嘉奖24次;“文革”后1972年复员,因表现优秀且是国家一级运动员、裁判员、教练员,复员后任宁德地区少年体育学校校长,旨在振兴宁德体育事业,成绩斐然;1991年离休后担任过市老体协副秘书长、爱国主义报告团副团长,其事迹被收入2007年8月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开国将士风云录》一书中。

老爷子从1954年5月担任福建省福安县城阳小学校外辅导员57年来先后担任过二十所大、中、小学志愿辅导员,这期间与母亲一道资助收养过数百个孤儿,孩子们都尊称老爷子为阿爸,意为再造父亲一般。

2004年(到底是04年还是05年,新闻报道不一),在上课路上,老爷子骑着自行车被面包车撞倒(又一说是社会实践的路上),导致颅骨骨折,脑血管破裂,昏迷数日不醒,全国各地受过老人资助的老师同学病榻前轮流守护一个多月,最终奇迹苏醒。

至今八十多岁的阿爸,传奇还在书写。阿爸一直念叨着自己的“五停计划”。“八十岁停止打篮球,九十岁停止爬高山,100岁停止骑远行,110岁停止游泳,120岁停止唱歌,停止呼吸”。说的是停止,感受到的却是生命不息,活力不减。

阿爸的多才多艺也是让小辈叹服。首先是惊人的语言天赋,日语、俄语、英语信手拈来,因长期住在福建地区,福建九地市的方言也说的溜,不管你是哪里人,都能道上几句家乡话。

爱好文学,不仅文学素养高,古文诗词张口就来,也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不定期在各校开设中国文学史和写作知识讲座;

擅长音乐演奏,不仅会多种乐器,钢琴、口琴、手风琴、葫芦丝、羌笛,也常自己谱曲写词。

。。。。。。

说千道万,仍不如亲眼一见,姑娘们围着阿爸走在路上,阿爸吹着口琴,我们唱着歌,羡煞旁人。

啊,为何我对一个老人家如此迷恋,都忘了相亲的本来目的。

相处的最后一晚上,路经一家书店,我买了一套书送给老爷子,算是我的一点小小的感恩。

次日早晨离别,至今念念不忘,希望还能再聚。

阿逢结婚记变成了老爷子挂念记,跑题?没有,我当时的注意力就是如此自然转变的。


2016·正月初十·阿逢婚礼_第1张图片
阿爸和“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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