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期写的一篇旧文)
前几天和一个闺蜜深夜聊天,偶然间谈起一些旧事,大概就是年少时和我有关的一些很暖心的事。我曾在深夜独行无助时得到过陌生阿姨的温暖,那温暖就像初春微雨,轻轻地的融进了我的心里,积少成多后化成了暖流喷涌而出。 她也像我的摆渡人,在漆黑的夜里驾着一叶扁舟带着我驶向光明的通道。后来,我也变成了摆渡人,在渡口又遇到了和我一样的等待者。
(一)
内蒙的冬天特别冷,尤其是日落以后寒气逼人。我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去朋家玩,大概是玩的太开心了吧就忘记了时间。出了门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我从未一个人在夜里独行,那一刻踌躇不前,最后决定向父亲求助希望他可以来接我。父亲很忙没空来,让我在加油站附近的路口等叔叔来。
起风了,一些小沙粒前仆后继的扑在我的脸上,就像战争中的勇士那样义无反顾的一拨又一拨。凋光了叶子的沙枣树随着风开始舞动起来,哗啦啦的发出怪叫声,我仿佛看到了它狰狞的样子在朝着我冲过来。
这个时候我都要冻僵了,眼皮仿佛压了千金重担,眨眼特别费力。因为我从来没有戴帽子和手套的习惯所以就只能站在路口接受寒风的洗礼。很久还没等到叔叔,于是我不再等待,一个人从小路走。小路上没有人和我同行也没有路灯,庆幸的还有影子对我不离不弃。我狠狠的跺冰凉的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脚,想要制造出特别的声音来掩饰我的恐惧。
终有一天要一个人面对所有,所以克服恐惧和黑暗对我来说只是来的早了一点而已。
当时我家那一片住的人特别少,很远地方才零星的散出一点光,看上去就像在风中摇曳的微弱烛光,生怕一阵大风过来将它吹灭了。我加快了脚步前行,但是这条路好像变长了,怎么走都到不了亮光的地方。
正在晃神,突然身后有个阿姨叫我。夜太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根据她温柔的声音来判断的话,她一定是个特别善良可爱的人。毫无疑问,这个时候的我看到的人一定都是可爱又善良的,毕竟有人同行缓解了我对黑夜的恐惧。
她看到我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直接把她的围巾摘下来给我围着,还特意多缠了几圈。围巾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还混杂着饭香味。忽然间我就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暖了也亮了,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像我们俩涌来,星光熠熠。刚才还十分凄楚的我立刻就开心起来了。我万分感激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愿意自己受冻在零下几十度的寒夜里将温暖分给我。
我们俩就像很久没见的母女一样随意拉家常。那是除了我父母以外第一个和我相处的像朋友一样的长辈。经过闲聊我得知她在饭店工作,难怪她的围巾上会有饭香味儿,闻着我都饿了。她家里有两个和我一般大的儿子,也和我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之前感觉没有尽头的路此刻忽然就像被缩短了一般,很快就到了分别的路口。阿姨坚持送我到家门口才走。临走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下次放学一定要早点回家,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一边答应一边赶紧把围巾还给她。回家后才知道叔叔有事出发晚了点又是在在大路等我,而我走了小路所以错过了。但是这次的错过错的特别值当,我知道总会有一些小事因为人性善美而闪闪发光变成有价值的事。
直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她转身后的那个背影,清瘦的却待我像母亲一样的善良的女人。也许后来我每次回家都会和她擦肩而过,又或者她早就从这里搬走了。但是那条路我还是会常常走,重温一遍又一遍当年一个陌生人给予的温暖。
(二)
大概是我读初二那年的一个夜晚,周六。八点多打算回家时遇到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女子。她找不到手机店找我问路,还告诉我最好是200块钱能买到一个可用的手机。
我顺手给她指了一家最近的手机店并且告诉她具体路线。但她为难的看着我说自己是外地人找不到路而且是被拐到这里的,人生地不熟。听她这么说我就改了回家的路线送她去手机店。路上她讲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她是甘肃人,25岁,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全家人就种几亩贫瘠的薄田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本来就要结婚了的她结果因为未婚夫嫌弃她的长相和家境就退婚了娶了别人。她想出来挣钱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知道尽管父母没有给她好看的容貌和出身,但是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衣食无忧。
她是经过老乡的介绍来到内蒙打工的,结果钱没挣到却被老乡卖到了上海庙的牧区。逃了好多次都失败了,直到有一天一辆车路过,她向司机求救才获救。警察给了她500元让她买票回家。她不想就这样回去,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体面地去见她的父母兄弟。
说句实话,我是怀疑过她的遭遇的真实性的。甘肃的女子在我们这一带名声实在太差,骗婚骗钱的特别多很难让人不怀疑。但是我选择相信眼前这个黝黑又长满雀斑的女子。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她举起手上的订婚戒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又放下去,欲言又止。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陪她走。好一会儿我说了一句很矫情的话“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不在乎你外貌的人愿意娶你的”。
到了手机店,手机店的老板是对年轻夫妇,她们正打算关门呢。老板告诉我们最便宜的手机300元。她还在尝试问着其他价格便宜的手机,一向不善言辞的我开始帮她央求老板,同时我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里面躺着崭新的一百元,我现在记不清当时带那一百块钱要买什么了。但是我记得如果手机价格比她预想的高我是想贴给她的。
我向老板提起了那个女子的经历,手机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同情她的遭遇。他们说附近一家饭店招服务员,老板娘就拉着我说让我跟她去问问。出了门,她拉着我的胳膊说“你不怕她是骗子啊,万一她骗你呢!”我安慰老板娘说可以让她在饭店打工然后了解她的具体情况就知道是不是骗子了。当时尽管我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的孩子,但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认为没有大小年龄之分,我相信每个人温暖的热度都能点燃美丽的烟花,让它在寂静的夜里划破天空绽放光彩。
饭店老板都关门了,我两就站在外面敲直到门开。老板人很好,在他的经营下一直生意兴隆。他说正好缺一个服务员可以提供吃住工资也还不错,第二天就可以上班。虽然服务员不是什么很好的的工作,但是至少那个女子有了一个可以御寒又能饱餐的地方了。我们两就像给自己找到了工作那样开心,千恩万谢的告别过老板返回手机店告诉那个女子这个好消息。
最后老板将手机以那个女子可以接受的价格卖给了她,她也高兴的接受了饭店的工作,老板娘负责把她送过去。那会儿已经快十点了,我打过招呼就走了。街上挺冷清的,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消失在路口,我还是不急不缓的往家里走。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几年后想起来再说吧,我摸了摸还在口袋里躺着的一百块钱想到。
那一夜,那么多善良的人温暖了那个漂泊异乡的女子,相信她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后来好多次我路过那家手机店和饭店想进去问问那个女子的情况,每次都站在门口犹豫着终究没有推门进去,一次都没有。
我想象着有一天我走到街头会遇见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子挽着一个宠溺她的男子,微笑着告诉我她爱上了这个小城,因为这里的人们热情爽朗还善良。
也会有一天那个名叫温暖的情愫会让所有彼此陌生的人们卸下防备,打开心灵的窗在那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