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牛皮吃

打开记忆的阀门，我可以说出很多儿时的事来，但我说儿时父母亲煮牛皮吃这种事，即使说出来又有谁相信呢？或许，还只开始听到心中就有一种不快的感觉了。但于我，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那是在集体时候的农村。那时的牛皮本来是很值钱的东西。生产队宰了牛，晒干牛皮，然后卖给供销合作社送去皮革厂，再做成皮鞋和皮带。为了剥出好的牛皮，那手段是非常血腥残忍的，这个上了年纪的人不说一般也知道，年纪小的，我怕说出来心感不快，还是不说好了，其实，那时我还是个小屁孩，之所以知道这种事，也是因为喜欢看热闹，偶然碰见了。既然那时的牛皮那么重要，那么值钱，可为什么我又要说煮牛皮吃呢？其实，那又是一次偶然。

我们生产队有几条牛放养在山上，回来之时，经过一处悬崖，两头大公牛做出你死我活的架式，突然斗起架来，结果，其中一条力弱一点的被顶下了悬崖，当即就一命呜呼了。村里的屠户，拿着一套刀具直奔山下，三下五除二就剥了它的皮，可是那牛皮，已被摔伤得七疮八孔了，看样子，卖去做皮革是不可能的了。经过生产队队长同意，就把那牛皮除去毛，分割成小块，分给了队里的每家每户，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主动放弃不要的。可我们家里就分到了一块；因为那时太穷了，能吃的东西哪有不要的！

分了牛皮回来之后，我母亲就把牛皮清洗干净放进锅里煮，大抵是滑溜溜不好切的缘故吧，牛皮是整块放进锅里的。煮来煮去，那牛皮膨胀增厚，有开始的几个那么厚，然后用刀切成几份，一人一份，盐是应该放了点的，其它的就忘记了。我只知道吃牛皮的大抵印象是咬不动，牛皮的弹性不是一般的好，但我还是使劲地咬，用力地嚼，最后还是无能为力，估计也就放弃了。但我母亲他们还是吃完了的。那时做父母亲的多不容易，有时分到一点粮食都是让给孩子们吃，他们饿着肚子每天还要干着不完不了的活。但那时由于农业基础差，农业耕作技术落后，管理粗糙，农民即使夜以继日地忙碌着，最后仍然填不饱肚皮。好在后来中国进行了大的土地改革，实行土地承包到户，调动了农民的劳动积极性，让全中国农民逐渐开始有饭吃，再也不用吃那说起来都有点恶心的牛皮了。

这件事情，已在我的记忆之阀里埋藏了几十年，不管我走到哪里，不管后来经历了多少人世沧桑，儿时的这种记忆，确实让我永远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