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三弄
李鹏
棉和妈声母一样，故发音相近。所以关于棉花的一切都是温馨的，是醉在妈妈怀里的感觉……
——自语
种棉
虽然现在的晋南是瓜果之乡，孰不知在不太遥远的过去却是粮棉大区！因此，省棉科所就设在运城，杰出的棉农劳模吴吉昌也是咱闻喜东镇人。
在小时侯，对于棉花的伺弄是熟悉的也是耐心的。一提起棉花都知道纺纱织棉，然而对于我们大多数农村人来讲却是卖钱。在农作物中棉花属于经济作物应该是无可厚非。尽管现在大量的棉纤被化纤所代替，但是还有人说还可以做火药的用途不明究底。那时收获的棉花是舍不得做棉衣棉被的，精挑细选卖了钱就可以给孩子们能交学费了。甚至有一年用卖棉花的钱买回了一台“燕”牌缝纫机让全家人欢喜了好一阵子，数十年过去现在还照样能用。
一开春，有直接露天种植的也有冷床育苗移栽的，到处一片繁忙景象。记忆深处种棉花总是一件非常讲究的活计。你看那脱光绒的籽粒，或是蒙了一层灰色，或是着了一身粉红煞是可爱。但见大人们的认真劲儿，都让我们不敢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后来种棉又经历了一次大的革命就是薄膜覆盖。你看漫山遍野明晃晃的一片闪着亮光，不用问大多种植的都是棉花。种棉花的力气活以父亲为主，那后来长达几个月的管护收获实际全是母亲挂帅了。
棉花要想得到好收成，地里的活计是非常缠人的，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每每放学回家找不到妈妈，毫无疑问到棉花地里准能找见。诸如间苗、覆土、捋毛腿、再到打茬、去顶、揪大叶，样样都得过手。及至到了后来怕冻还要把不开的花疙瘩采收回来。这样以来一年从春到冬无有闲时。回到家帮妈妈摘花剥花疙瘩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岁月悠悠，妈妈一手抠着棉花一手数着日子再腾出手来拉扯着我们慢慢长大。如今妈妈老了，眼睛昏花，放眼田野棉花也日渐稀落了！
织棉
织棉现在的确不多见了，说它濒临绝迹是一点都不为过的。然而于我织棉就像一直耕种的那一方瘠薄的土地，有一种深厚的情愫在里边，让我欲罢不能。那种声响、那种花色、那种氛围总在记忆的深处挥之不去。
织棉一般放在深冬或者农闲，这是一个长期而又卓绝的工程。穗子（放在梭子里的纬线）是日积月累攒起来的，是灯光月影下的母亲亦或祖母永不停歇的纺棉抽出来的。这种无休止的声音我把它定义为生命的旋律。
在纺车的怀里就是在母亲的怀里；看到了纺车瞬间也就出现了母亲的影子。在嘤嘤嗡嗡的纺车声中有我孩提时学会的诗歌、听到的戏曲、还有吓人的鬼故事，不过只要拼命往妈妈的怀里钻，便是一片安详、安稳、安全！日积月累、寒暑易节攒足纬线再刷了经线一场浩大的织棉工程也将拉开序幕。
首先是问讯谁家的织机是否闲着，借来使用不必付租金。问好后父亲用钩担钩住横梁，人站在里面迈着细碎的步子就把织机挑了回来。那时候家里都空荡荡的，一时多了个织机就非常有充实感，及至不用时送给人家还恋恋不舍呢。
请回织机，织棉即将开幕。母亲的织棉决不亚于父亲的盖厦！
某日，经过打点母亲约了好多巧妇，在闲置的地方大庙或者舞台都是浆线、落线、刷线的好去处。在高墙上固定一横杆，上边有好多环环，每个环环里面都有一根线穿过。那一阵阵哗哗啦啦的响声悦耳动听、耐人寻味。少时在旁边嬉闹总谋划着偷个环儿自己玩，结果不出几日真的有环环不翼而飞。
当然，农村土布的花色是少不了的。有几个心灵手巧的漂亮媳妇手扶五彩棉线，口中数着数儿把各色的线连同白色的一起被平整的卷起，这样大功基本告成，最后上机套缯穿杼也就用不了那么多人了，通常母亲只约一两个要好的阿姨就行了。
当这一系列的工作完成，天天或早或晚或雨中或午后不绝于耳的穿梭声，将成为生活交响乐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用棉
棉布又称土布。话说夜以继日地织棉，结果就成就了散发着棉香的一匹匹土布了。这里也蕴含着妈妈的味道、家的味道。
在科技不发达的过去，衣帽鞋袜皆来源于土布，所以土布的位置是e非常显赫的。比如结婚下聘礼的长头短头都指的是数量不等的两大卷土布。
随着科技的发达各种化学纤维涌入市场。土布也渐渐失去了它的光环，被大量的涤纶、哔叽所替代。它们花色虽然艳丽不褪色但不透气、不吸汗、不舒服有怪味，经反复对比人们这几年又形成了共识回归自然找回土布、找回健康、找回家的味道、找回土地的亲切……
我们年少时，虽然外衣都不用土布但棉袄、棉裤、内衣大多还是土布做的。后来不穿了，妈妈动手拆洗干净再扯成大小不一的布块，说等有了孩子时做尿布最好，说可辟邪孩子还安稳。当时年轻竟然羞红了脸！时光荏苒，如今孩子都有了孩子，还真的领略到土布的诸多好处。
现如今各色现代化的纸尿裤充斥市场，但是使用效果都不尽人意。我又给孩子找了一部分土布做尿布，但远没有过去的来源丰富。后来在网上购回纯棉尿布，我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找不回过去土布的感觉，那样的温暖、舒适、健康、吉祥。
当人们饱受化纤类服装的不足之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故土投向了家乡找寻那逝去已久的土布。
土布的用途广泛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就是受伤后的包扎也必须是纯棉制品，即使瞬间伤口止血将土布烧成灰覆上即可。而化纤是断然不行的。
无论从嫘祖的蚕桑还是到黄道婆的棉纱作为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瑰宝，不能灭失于貌似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化文明人的手中！于是，我们又苦苦追寻、探索。当重新搬回织机的时候是否想到了父亲节日里认真擦拭祖宗蒙尘的牌位？
棉花、土布必须要发扬传承哪怕困难重重！这是时代的使命更是先人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