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水浒小人物》之九:牛二:街头小泼皮,无父无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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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是杨志落魄时遇到的一个无赖。其实,这是两个可怜人。两个可怜人在不幸的时间和场合相遇后,也就又有了一个不幸的故事。牛二尽管让人厌恶,绰号也是叫做什么“没毛大虫”,但这个可恨之人并无什么大恶,无非是混吃混喝的小无赖而已。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没有人天生就是惹人厌恶的,其可恨的行为亦是后天环境所造成。或纵容缺乏惩治,或孤独缺乏关爱,这些都是造成一个人行为不端的因素。至于杨志自负为名门之后,也很有些本事,可由于命运多舛,一直没有混好,也没有达到其博得个“封妻荫子”的目的。说起来,杨志还是有一定资产的。第一次因工作失误导致自己丢了饭碗后便立马重整旗鼓,变卖家产到京城进行贿赂,以便能买个官当当。通过上下打点后,在他以为万无一失即将重新步入仕途时,却不料最后杀出个高太尉。高太尉的一句话,就把杨志给打发了,导致杨志落了个功败垂成的结果。杨志的这个结果,在路过水泊梁山时,王伦是早已给预见了的。只是,杨志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在那时是听不进王伦所言,一定要去试一试。

实际上,高太尉本就是一个泼皮。他和牛二差不多,便是姓名也是叫“高二”。“高二”和“牛二”,这种名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行为不正经的泼皮。只是由于“高二”会踢球,有一点特长,所以人们才称其为“高毬”。“高毬”因这一技之长,便比“牛二”要强出很多。在关键时候,遇到某个领导,发现了你的特长,你就可以成为体育方面的人才,进而还可能加入国家队,在诸如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为国争光了。但是,类似牛二这类一无是处之人,则是毫无机会的。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有准备,便要求你在某方面有过人之处。而这过人之处,会让你有一天鹤立鸡群,也会让你有一天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果不其然,“高毬”有了一次人生出彩的机会。“高毬”在被别人不待见的像皮球般踢过来踢过去的几经周折后,竟然有机会于某一天在端王面前秀了一把才艺,从此后便跟在了端王的后面混。更让人想不到得是,这个端王不久后时来运转成为了皇帝,“高毬”便由此直至做到了部级以上的高官。在他发迹后,他觉得这个“毬”字不太好,就将其改为了“俅”,从此后“高二”便正式有了名号叫“高俅”。这是一个大泼皮,亦是成功泼皮的一个典型。

但高俅这个泼皮的成功,毕竟是无法复制的。每个人的际遇都不尽相同,每个人也不可能像高俅那般幸运的跟对了人。本来被人家当包袱般的踢来踢去,又哪里想到会给踢到皇帝身边。并且,这个皇帝还刚好是一个“球迷”。因此,牛二不可能成为高二,高二也不可能是牛二。两个泼皮的命运,竟有着天壤之别。看来,一个人若没有一技之长,在这个世上是很难站住脚的。学历不重要,文凭更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要有一技之长。正如人们常说的,一技在身万两黄金。有了技艺在身,你走到哪也不至于受冻挨饿,反之没有一技之长,你就有可能会沦落街头乞讨度日了。

而从高俅发迹史看,跟对了人是何等的重要。假如高俅没有跟对人,或者只是在一个普通“员外”的手下打工,无论其有何特长,也只能混吃混喝而已,绝不会在某一日能发达起来。换而言之,你哪怕在某个有权势或巨富的手下当个小跟班,你也有可能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在某一天醒来忽然的就成为了“达官显贵”。比如给李嘉诚、马云当司机和给某个小老板当司机,自是完全不同的;还比如给某个单位当司机和给某位高官当司机,亦是不一样的。挨金似金挨玉似玉,此话一点不假。你周围是些什么人,你也就可能成为什么人。优秀的人围绕在你身边,你就算是个饭桶也会能学点东西,在其他人群面前便会显示出你的优秀来。

不过泼皮终归是泼皮,还是改不了其泼皮的本色。小人得志当了高官,和一夜暴富的暴发户一样,都会忽然间飘飘然起来。这也是很多人为何得势又失势得财又丢财的缘故所在。学问修养达不到,你就难以把握自己,你也难以掌控突然而来的权势和财富。有些人一下子站在了人生的某个高处,再次看自己便觉得是与众不同了。对他人,亦是会摆出瞧不起人的嘴脸,看他人都是不如自己,也有意无意的会贬损一下他人,以此来满足自己暴发后的成功欲。高俅在杨志面前的表现,便是如此。

而杨志自认为傲的就是其家世。作为杨家后代,自然是“根正苗红”出身高贵。没想到,这出身高贵者也有一天会落魄到流落街头。流落街头,才会“狭路相逢”遇到一个出身不高贵者。两个出身完全不同者走到了一起,是有些水火不相容的。你不是自认为出身高贵么,怎么也会沦落于此,怎么也会让泼皮高俅掌握了你的命运呢?柴进同样是出身高贵,到最后也是落得个上山为寇的结局。人生的遭际果真是千变万化,花无百日红人无千般好,在杨志和柴进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出身不高贵者对出身高贵者,当是另眼相看的。这“另眼相看”有可能是羡慕你自叹不如,或尊敬你祖上的功德等等,但也有可能就是要将你那高贵的“气焰”打压下去,使你低下你那高贵的头。谁叫你自以为是了,谁又叫你在我这个出身不高贵者面前显摆?你亦有一天会和我一样,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在一个崇拜金钱和权力的世俗社会里,出身高贵并没有用,掌权得势才有用。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一时彼一时也。尽管你是“根正苗红”的名门之后,只要你落败了失势了,你就必须要听我的。否则,绝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得势者看得见的只是权势,你过去家族的辉煌史人家是正眼也不看的。你有权势,你在人前讲什么,人家都会俯首帖耳的去听,哪怕是本不愿意听,但也因不能得罪你而假装着去听。可能,人家从心底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类人,动不动讲自己家族的光辉历史,大有在人前炫耀和卖弄的意思。无意间,就是在抬高自己贬低他人。而一旦失势,你也就没有了可以炫耀和卖弄的资格,便必然的要遭到他人的厌恶和打击。

也许,杨志还是不深谙官场的规则。或者,也是杨志命运不济。挑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到京城,你就应该选一个最佳途径,比如找找高太尉的门路,以便能见见高太尉,毕竟高太尉才是你命运的最后决定者。将一担金银财宝都给了高太尉,岂不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功效?这和跟对人是一样道理。跟对人,什么都好;跟不对人,努力也枉然。同样,找不对人,找的最多也是没有用。高太尉一句话,还不是将你给轻松打发啦?

在那时,买官卖官是很普遍的,便是杨志这等出身名门的人也不得不走此途径。不花钱,你想当官是势必登天。就算你是个人才,也只能埋没在民间不为官府所用。宋江虽有大志向,也可堪大任,依然是屈身只做了个刀笔小吏。而只要打通好关节有个上升的好途径,类似高太尉这般高官一句话就可以提你为官了。他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是不行。宋江占据水泊梁山,其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能得到当权者的欣赏么?得到当权者的欣赏,你就等于获得了利益集团的认可;获得利益集团的认可,你也就可以跻身其中加入利益集团。当权者如认为你不合适或不喜欢你,你想进入其行列自然不能,他们也会将大门给你紧紧关上。

杨志遇见了大泼皮高俅,在那里不但没有讨得一官半职,还被高俅给赶了出来。走投无路后,杨志才要将自己的宝贝刀给卖了,以此来换点钱买些吃的或作为路费。可又不巧,他离开了大泼皮,一转身便又遇到了小泼皮牛二。大泼皮欺负我我没办法,小泼皮欺负我我亦是无可奈何。这是什么世道?简直就是泼皮当道,处处可见泼皮了。但是,大泼皮我接近不了,也杀不了;小泼皮若惹恼了我,将我逼急了,我就要手起刀落了。可见,杨志是栽在了两个泼皮的手里。杨志的命运,也因两个泼皮的存在而发生了改变。大泼皮让其丢了工作,从此流落街头成了一个“下岗工人”。丢了饭碗,生活也便成了问题。可在这个时候,小泼皮又出来欺负人。真正是雪上加霜,将杨志往噩梦的路上又继续推了一把,让其是完全没有了退路。不但失业,还沦为了一个囚徒。最终,也不得不被逼上水泊梁山。

而牛二亦是个无父无母的人。这种人没有父母的管教,若是又没有一个正当职业,也便只能去做无赖了。无父无母之人,自然是可怜之人。没有家的人,便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也体会不到亲情的可贵,就如孤魂野鬼般的四处游荡。

水浒传中的泼皮无赖也着实不少。比如在鲁智深到东京大相国寺后,便遇见了一群泼皮无赖。这些无赖同样是让人既可恨又可悲。为了生计,他们就偷大相国寺菜园里的蔬菜。偷蔬菜能挣几个钱,也无非就是勉强糊口罢了。假如他们有个正当的好职业,估计他们也不愿意去偷。正是没有正当职业,没有生活来源,他们才依靠着偷菜为生。以偷菜为生,也确实难为了他们。如今的人们,由于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也就没有人愿意去偷菜。人们只是在网络上以“偷菜”为乐,玩的是游戏,却不会在现实中真的去偷菜。沦落到偷菜为生,证明他们已经贫穷到没法生活的地步了。以偷菜为生的人,要想发财则是不可能。什么买房子娶老婆之类,更是无法实现。自己都养活不起,哪里还有钱去做其他?所以说,这类泼皮也算得上是苦命人。牛二亦是如此。

在鲁迅先生的笔下,阿Q亦是一个无父无母之人,阿Q穷饿至极时,也会去偷人家的萝卜。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不仅让人瞧不起,也似乎毫无办法养活自己。因为你没有工作,没有田地,从小又没人点拨你也好让你学个什么手艺,如此便只能偷偷摸摸,或耍耍无赖,做些令人可恨的事情。

牛二无父无母又没有正当职业,也便只好到街头四处找吃的。比如看到你卖水果了,他就拿你俩水果吃,当然是不会给你钱的,他也没钱给你。或者他会干脆找你讨要几个钱,你不给他就会拿你的东西,甚至会和你耍无赖干上一场。对于这类人,做生意的是最为头疼的。报警吧,政府负责治安的工作人员来了,也不过是将他们拘留几天,然后还得放出来。放出来后,他们依然是无所事事,依然会找你讨钱或讨东西吃。如此反复,就是政府部门也懒得管了,任由其胡来。

话说回来,政府对这些人放任也是一种不作为。你为什么放任他们,你凭什么做“甩手掌柜”?被骚扰的人们需要你给予他们保护,保障他们财产不受侵犯;因为他们是纳税人,给了你钱并雇佣你,就是要你对他们提供帮助和保护的,否则还需要你们做什么?可在我国,历朝历代都是只有遇到清官了,当地百姓才能过上些许安居乐业的好日子。昏官或贪官,哪里管你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他们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升官和发财。

而牛二等人的无所事事,又说明政府没有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保障人民群众能安居乐业,就要你能让他们有活干有钱挣。比如农民,你就应该给他们一块地,以便他们能在上面种庄稼。种好了庄稼,不仅能养家糊口,还能纳税交粮;而在城里的人们呢,你可以提供一定的贷款让他们做个小买卖,或安排他们到企业里去干活,同样能过上自食其力的日子。像郓哥、唐牛儿这般城市贫民,尚且有个小买卖做,牛二这般人亦应该有个事情干。在大相国寺附近偷菜的那帮泼皮,政府同样也应该给他们提供一些就业岗位。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整日里没活干算什么事呢?如果他们有工作不做,偏偏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就可以将他们按法治理了。

没有工作的泼皮,虽可恨但也值得同情。而有工作的人却也耍无赖,才真正是泼皮。比如李逵,就是一个真正的泼皮。李逵流落江州后,在戴宗的帮助下做了一个小牢子。小牢子,便是看押犯人的“狱警”。看押犯人的“狱警”,也是一个很不错和较为体面的工作。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油水可捞。如有发配或关押到此的犯人,有钱的多会拿出些来打点“狱警”,以便得到他们的照顾。宋江到了江州,不就是拿钱来上下打点,以此获得了大家一致的欢喜么?虽然有了正当的职业,但李逵还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平时里也是欺负老实人惯了的。当宋江想要吃鲜鱼时,他便自告奋勇,要到江边鱼贩子那里去“讨”。“讨”,说白了就是去白拿。以李逵的性子,是绝不会给钱的。钱都被他赌光了,哪里还有钱给他人?就是有钱,吃个鱼对他来说还要钱么?这种人,要想讨个什么东西,还不就是白拿?白拿人家的东西,不就是耍无赖吗?李逵的好赌,亦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都喜欢赌博,戴宗也是深知其为人。只要手头上有两个钱,李逵就拿去赌了。赌钱在那时是很普遍的,便是大相国寺偷菜的那帮泼皮也是好赌成性。而泼皮牛二,应该在手头有两个钱时也会去赌着玩。除了赌钱,似乎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了。不像现代人,可以上网可以去电影院,可以去溜冰场可以去打打球等等。有点小钱,他们便只能去赌。那点钱,是没法买房子又不能讨老婆的,不去赌一赌还能做什么?你让他们去读读书或者喝喝茶,他们是没有那个雅兴的。只有文人骚客,才会做出这等事来。像李逵这般粗人,像牛二那般无赖,没有后天的培育,那些高雅的兴趣他是不会有也绝对的是不喜欢。喝酒、吃肉、赌钱,便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内容。工作也好,不工作游手好闲也好,挣了钱讨了钱都不过是为了那些。

面对这些泼皮,人们往往是无计可施。你和他纠缠,他有的是时间,但是你还需要干活需要挣钱,你是没有那个时间陪他玩的。所以大泼皮高俅因祸得福,被人踢来踢去后反成就了其一番“伟业”,做起了政府高官;而李逵这样的泼皮,也是极其惹人嫌,可以说无人敢惹,最后也是顺其自然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靠打家劫舍混饭吃。尽管如此,他们还都是有“一技之长”的泼皮。高俅的溜须拍马和踢球;李逵的蛮力和敢打敢杀等等,都要比大相国寺的泼皮和牛二等好了不少。而牛二这样“一无长处”的泼皮,命运必是好不到哪儿去。你见了,也只能是一躲了之。见了他,便如流动商贩见了“城管”,喊上一嗓子,大家都一哄而散,眨眼间就不见了。你不躲,就得倒霉。城管会将你的东西给没收了,牛二则会将你的东西给抢了,性质差不多。可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人,也都是没什么钱财的人,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人家白白的拿走。而官府管不住牛二,普通百姓更是管不住。见了这等人,除了躲也没有别的招数。

只是遇到了杨志,可怜人遇见了可怜人,才有了后面的故事。可能牛二也是多喝了几杯,见了杨志卖刀偏要去凑个热闹。别人见了我都躲,你见了我却不躲,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是谁。而牛二之所以能在当地耍横,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牛二身强体壮有一身蛮劲,一般人还对其真是难对付。若像阿Q般瘦弱之人,也就只能去欺负一下尼姑,一般的壮汉他是不敢接近和不敢惹的,人们见了他也是毫不胆怯,甚至还可以大肆嘲笑和挑衅他。牛二则不然。依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依仗着自己毫无顾忌和泼皮的身份,牛二在街头上是横冲直撞,也是胡搅蛮缠和肆意的去寻衅滋事,人们对其也只能是远远的躲着。牛二要刀,实际上是没有什么用的。又不能吃不能喝,拿来切菜还不实用,纯粹是喝多了和杨志胡搅蛮缠。可杨志又是个不省事的人。你看到这等人,干脆一走了之,何必和他费什么唾沫呢?两个可怜人走到一起,一个没钱需要卖刀,一个没钱想要拿刀,不打起来都不可能。打起来,泼皮牛二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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