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内-笛卡儿(RENE DESCARTES,拉丁语名字为RENATUS CARTESIUS,1596—1650))1596年3月31日生于法国西北部都兰(TOURAINE)地区。他还是数学家和物理学家。1637年在荷兰莱顿出版了他的第一部哲学著作《谈谈这种为了更好地指导理性并在科学中探求真理的方法》,《折光学》、《气象学》、《几何学》三篇论文也一同发表。1641年,在巴黎出版了他的主要哲学著作《第一哲学深思集》(附有六篇反驳和答辩)。他的著作还有于1633年写成的因伽利略遭到罗马教廷审讯而不敢发表的《论世界》、《哲学原理》(1644)、《灵魂的激情》(1649)。1649年9月笛卡儿应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的邀请前往斯得歌尔摩讲学,后患肺炎于1650年2月21日逝世。
笛卡儿想做的就是以稳固的哲学原理为基础,以数学演算那样严密的理性推理方式论证出坚固的知识体系。这样的愿望其实是全人类的知识的高级形态,非高级文明时代根本不会实现的,即使到今天,这样的体系依然没有出现。因此,笛卡儿等人根本不可能建立这样的体系。但是,哲学就是在这样的追求中前进着。
笛卡儿认为首先得有稳固的哲学原理为基础。可问题是在当时没有什么明确的哲学原理可以为基础。因此,他认为首先得找出一条“明确的”哲学原理。他说:“如果我想要在知识上建立起某种坚定可靠、经久不变的东西的话,我就非在我有生之日认真地把我历来信以为真的一切见解统统清除出去,再从根本上重新开始不可”。①
他认为这条哲学原理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必须是明白而清晰的,在注意思考它们时,一定不能怀疑它们是真理。”二是“我们关于别的事物方面所有的知识一定是完全依靠那些原理的,以至于我们虽然可以离开依靠于它们的事物,单独了解那些原理,可是离开那些原理,我们就一定不能知道依靠于他们的那些事物”。②
我认为,上述第一点没错,真理必须是明确的,不可怀疑的。第二点的前半句是正确的,的确,所有知识依赖哲学原理,因为具体事物受支配于本体;后半句是错误的,“离开那些原理”,我们依然可以了解“依靠于他们的那些事物”。因为具体事物也是存在,利用科学的方法可以认识具体事物。亚里士多德的实体理论已经论证了这一点,而笛卡尔依然认为“离开那些原理,我们就一定不能知道依靠于他们的那些事物”,显然循着巴门尼德的存在论,把绝对存在在本体论上的逻辑先当作了在认识论上的逻辑先,而这样做显然是错误的。现在,哲学原理依然没有明确,但通过科学研究,人类对于世界万物的认识已经处于很高的水平。
不能怀疑的真理是什么呢?既然感觉经验是不可靠的,笛卡儿就认为真理只能是与生俱来的。他认为人的观念的来源有三种:“在这些观念中,我觉得有一些是天赋的,有一些是从外面来的,有一些是由我自己制造出来的”。③他说,外来的依赖于感觉,虚构的观念借助想象,而天赋观念是纯粹出于理智。
说“天赋观念是纯粹出于理智”,显然是笛卡尔的自圆其说。否认具体事物的存在,通向真理的认识之路就被堵死,然后只能依靠主观猜想,自圆其说。这就是巴门尼德哲学的必然结局,循着这种模式的笛卡尔,也注定步入歧途。
他又说天赋观念是可以直接呈现出来的,这样的观念遭到了同时代其他哲学家的批判,于是他又改为天赋观念潜在发现说和天赋能力潜在说。他辩解到:“当我说,某些观念是与我们俱生的,或者说它是天然地印在我们灵魂里的,我并不是指它永远出现在我们的思维里,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有任何观念;我指的仅仅是在我们自己心里潜有生产这种观念的能力。”④
笛卡儿为什么要提出天赋观念呢?他否认感觉经验的可靠性,就武断地认为所有通过感觉经验得到的观念是不可靠的。认识真理的确需要理性思维,但这并不意味着真理就存在于人的思维中,我们坐飞机到北京,并不意味着北京就在飞机上。而笛卡儿却就这么认为。他说天赋观念只在理智中,甚至说天赋观念可以直接呈现在理智中,后受到批判,又改为天赋能力潜在说。总之,不肯把真理放到他的头脑之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让天赋观念只和他的思维有关系。最后,他自以为是地提出了所谓的“明确”的哲学原理:“我思故我在”。
首先提出类似说法的是奥古斯丁。他为了证明上帝的存在而提出可以怀疑一切却不能怀疑“在怀疑”来喻证绝对的存在是存在的。
我认为,“我思故我在”这样的说法似乎是掩耳盗铃。认为感觉是不可靠的,那凭什么说你是在思考、在怀疑呢?说这是不证自明的,可是,你说你是在思考,在怀疑,别人怎么能知道?哲学的原理是要大家信服承认的,而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自以为是。
也许笛卡儿也承认“我思故我在”的说法很勉强,于是就请上帝来帮忙。首先得证明上帝的存在。笛卡儿认为,“我”不是完满的可是“我”的心里怎么会有更加完满的上帝这样的观念呢?只能说是有一个更加完满的存在将这个观念放进“我”的心灵里,这个完满的存在就是上帝。不完满的“我”必然有一个更加完满的实体作为依靠,这个依靠只能是上帝。“上帝是存在的,而我的存在在我的生命的每一时刻都完全依存于他”。⑤笛卡儿就是这样猜想性地“论证”上帝的存在。
可是,他的这个关于上帝的论证却与他提出的“我思故我在”是相矛盾的。既然不能怀疑的是在怀疑,那么又怎么能相信心中一定有上帝的观念呢?既然可以凭有上帝的观念来证明上帝的存在,那么也就可以凭没有上帝的观念来证明上帝的不存在了,或者说,有的人心中有魔鬼的观念,那么就可以说魔鬼是存在着吗?
既然什么都怀疑,那么客观世界的存在可以怀疑吗?笛卡儿显然不会否认客观世界的存在,可是怎么证明呢?笛卡儿也请上帝来证明世界万物的存在,说上帝创造了世界,而上帝是完满的,不会欺骗我们的,“因为有上帝的存在,上帝是一个完满的实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从上帝而来”。⑥这可真是坚持理性,却迷信了上帝。
这样,笛卡儿就自以为是地树立了三个实体:心灵、上帝、和物体,并且认为只有上帝才是绝对的实体,心灵和物体是相对意义上的实体。
荒谬的论证只能得出错误的结论。笛卡儿将心灵当作实体,物体也是实体,就是说人和人的心灵(思维)都是独立存在的实体。那么人和心灵的关系是什么,人是怎样认识自己的呢?起初,笛卡儿坚持这种二元论,后来逐渐放弃了身心对立,因为实际情况是身心是一起的,于是他认为两者是联合的,相互关联的,还曾努力地去找两者关联的中间体。这种努力是白费的,因为他的二元论就是错误的,对上帝的证明是错误的,他的“我思故我在”是错误的,想要以明确的哲学原理为基础建立知识体系的愿望超出了他所处的时代。
在哲学上,他的梦想没有实现,却在数学物理方面很有成果。他提出了运动量守恒定理,研究了惯性定律,发现了光的折射定律,创立了平面解析几何等。但是他对物体的哲学认识却是肤浅错误的。他认为心灵的本质是思想,物体的本质是广延即长宽高,这可能是数理对他的影响。认为运动是“相对的位移”,这可能是物理力学对他的影响。这些理论比亚里士多德的差的老远了。
绝对的存在支配着万物的存在,本体隐藏在自然世界中,哲学原理不仅是知识的基础而且是万物存在的根本。笛卡儿难道不知道赫拉克里特、亚里士多德等先哲的理论吗?为什么就不能认识到真理也存在于自然万物之中,通过认识自然万物就能逐步地认识到真理呢?强调科学方法和怀疑的笛卡儿能没认识到这一点吗?
也许笛卡儿不清楚这一点,有非常顽固的巴门尼德式哲学理解,有非常坚定的追求第一原理的信念,丝毫不怀疑理性是通向真理的唯一道路。而且还有建立牢固知识体系的理想。要建立知识体系就必须得有“明确”的哲学原理为基础,于是穷尽思维绞尽脑汁找出一条自以为是的“原理”(我思故我在),却到底还是主观想象的,非理性确证的。最后,坚持着理性,却迷信了上帝。
也许笛卡儿清楚这一点,可是他不能那样做,如果那样做,他就站在经验论者的立场上了,所研究的也不再是绝对的存在,而是具体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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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14页。
②[法]笛卡尔:《哲学原理》,6页。
③北京大学哲学系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374页。
④[法]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190-19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⑤法]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5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⑥北京大学哲学系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369,37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