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的真理不费力就可以懂,懂了也只感到暂时的愉快,但是很快就会被遗忘。
——《十日谈》
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天主教的迷雾笼罩欧洲,这段诸神黄昏持续了近1000年,宙斯和众神们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西方古典文明被付之一炬。
后来的文艺复兴告诉我们,在人类文明中,逆进步史观也许是主流的。
所以我想,我人生中唯一赢过的一次,应该是我还是精子的时候。
25年前,一切仿佛昨天,我在上亿只蝌蚪的狂飙中胜出,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此正式成为一个操蛋的、怀旧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告别电视,手机里全是死人的歌,书桌上全是死人或者已经不再写书的人写的书,硬盘里全是死人或者已经不拍电影的导演拍过的作品.......
总觉得以前的日子比现在好、以前的食物比现在好吃、以前的电影比现在好看、以前的姑娘比现在好追........总之,以前的屁都比现在香。
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倒退,物质在有限度的丰富,精神却在无限度的萎靡。
不知怎么的,日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恨不得钻进死人的脑子,成为一个活在过去的蛀虫。
怀旧并不等于愤世嫉俗,但是,如果愤世嫉俗是对的,那么就愤世嫉俗吧。
就让我们一起来愤世嫉俗一波。
1973年,王小波趴在桌上用草纸写作,那个时候,他的手写作品会在文艺青年间互相传阅。从学校辞职后,王小波整日坐在一台破电脑前码字,那个时候,没有人告诉他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他用自己的笔创造起一个世界。
王小波为了自己的表达欲而写作,更重要的是,为了好玩而写作。
今天,为了写作而写作,为了功利而写作,工具文和鸡汤充斥着市场,即使现在再来一个王小波,写得东西也不一定有人看了。
1974年,21岁的邓丽君北上日本,日语一窍不通的她后来成为了日本昭和年间最红的女歌手。
邓丽君的歌唱风格结合了西方的热情与东方的婉约,成为了华语歌坛的时代记忆。一个努力型的天才所向披靡,作为台湾歌手,她能唱标准的粤语、普通话、日语、英语,现在还停留在音乐排行榜上。
今天,我们的流行音乐界充满了来圈钱的韩国人和PGone这样的天才。和他们相比,邓丽君实在黯然失色。
1984年,崔健带着他的音乐梦想在北京的小餐馆和小旅馆里演奏。1988年,他作为一个摇滚乐歌手登上了《人民日报》。
今天,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全由某局来定义,中国摇滚已死。
1987年,张艺谋带着巩俐、姜文还有莫言拍《红高粱》,没有对赌协议、没有院线收入,没有天价片酬,几个大老爷们光着膀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红高粱》粗糙的画面中展现出难以抵挡的原始生命力,它是第一部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亚洲电影。之后的中国电影还有《活着》、《霸王别姬》、《鬼子来了》、《颐和园》........
今天,张艺谋还在,娄烨还在,陈凯歌还在,可在《战狼2》狂砍几十亿的票房背后,是观众的选择,又何尝不是电影艺术无尽的衰落。
1996年,王家卫同梁朝伟、张国荣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拍《春光乍泄》,王家卫拍片很随性,有时候连剧本都没有。剧组一拖再拖到1997年,当时有几十万人等在香港看张国荣的演唱会,王家卫不放人,哥哥只好自费“逃跑”回港开演唱会然后再回来继续拍。
《无间道》后的香港电影也走向衰败,更多香港艺人以到内地圈钱为己任,香港乐坛也不再有许冠杰、徐小凤、罗文、叶倩文曾经的辉煌。
1999年由郭涛、吴越主演,孟京辉导演,2003年由郝蕾、段奕宏主演的《恋爱的犀牛》,被奉为一代人的爱情圣经。那个时候的话剧很纯粹,那个时候的生活很简单。今天的孟京辉拥有了蜂巢剧场、拥有了国际知名度,可无论如何换剧目如何换演员,坐在在他全国巡演的剧场里,当年的感动已不在。
以前的春晚,无数个中国家庭围坐一堂,电视上没有顶级的舞美与特效,主持人和演员们都很轻松,没有什么政治任务,不用演新闻联播,小品是那么的有趣,歌唱节目是那样悦耳。
如今大年三十的晚上,人们忙着抢红包,忙着打探亲人的收入与晚辈的婚恋,这个世界虽然也在变,人却变得更快。
86版的《红楼梦》、86版《西游记》、94版《三国演义》、98版《水浒传》等名著翻拍至今无法超越。
当电视剧《西游记》的片头曲响起,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走天涯的故事便浮现在眼前。
四大名著电视剧系列的每一首配乐都是绝对精品,无论是红楼梦《枉凝眉》、《红豆曲》、《葬花吟》,还是西游、水浒、三国的《敢问路在何方》、《通天大道宽又阔》、《自从你走后》、《王进打高俅》、《滚滚长江东逝水》.........这些配乐既有民族特色又与作品贴合,可以说8/90年代是中国影视配乐界的巅峰。
今天的影视音乐界一片荒芜,侵犯音乐作品产权由央视来带头,再也没有人愿意潜心创作音乐,我们甚至能从央视的纪录片、新闻短片里清楚的听到某些好莱坞电影原声,实属可悲。
等等……
综上所述,请你们不要像我一样成为一个怀旧的人,因为过去的终究会过去,该来的也不一定会来。
14世纪的意大利小镇弗罗伦萨,今天阳光明媚,略有雾霾。
写出《神曲》的诗人但丁在流放中客死他乡。
薄伽丘的墓碑已经被天主教会捣毁,经管他们让他死也不得安宁,可《十日谈》却在民间流传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