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1 晚秋（中）

此后的几日，经常能听到对门有吵架的声音。

但是事情疑点重重，我们联系不到他的家人，也不敢贸然报警。

之前经常在新闻里看到恶性案件，难道说我们对门就是这类似的事情吗？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天我下楼，碰到楼上的一位阿姨，我问及此事。她叹了口气说：“这老人的确是荥阳人，打他的那对年轻人是他的女儿和女婿。”

恶性案件排除了，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虐待老人实在令人气愤。

“太可恶了！”我气愤地说。

“奶奶。”楼上的楼梯口处有个小女孩在喊这位阿姨，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慢慢就会知道了。”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我上楼的时候，偶尔能看到这位老人，他一直坐在门口处，无论见了谁，都会央求对方放他出去，并且郑重其事地允诺，出去之后，一定会请对方吃饱。至于为何被关在这里，以及和那对小夫妻的关系，他能提供的信息依旧非常有限。

我们无心写作，密切关注着。

就算老人精神有问题，打老人总归是不对的。

小夫妻回来了，老人对那个老人的称呼竟然是——大嫂。

如果楼上的阿姨所言非虚，足见老人精神确实是有问题了，因为那是他的女儿啊。

他们对老人的态度依旧恶劣，但都是关上门，我们只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叱骂声。

第二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发现对面门上被人用红漆喷了几个大字：“虐待父母，天理不容！”血红的字迹，如同门被砍伤后留下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小夫妻不在家时，老人执着地守在防盗门里，见到人，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求人放他出去。

又是几日过去，老人彻底发作了。

他站在防盗窗前，用菜刀砍着窗框，冲楼下大喊：“师傅，帮我把门打开！”

喊声却丝毫不带恐慌或愤怒之意，声音中气十足，倒像是穿街走巷卖东西的小贩的吆喝声。

声音越来越大，砍窗框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渐渐的，他的声音里多了一重凄凉之意，像是经历了很多非人的折磨之后迸发出来的那种凄厉。

楼下偶尔有人经过，指指点点，又各自散去。

秋风起，梧桐树落叶纷纷。

老人其实不算太老，应该在六十岁以内，已是人生的晚秋。但他还有一季节啊，从这个时候到生命的尽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一直处在家暴的阴影下，处在这样的癫狂之中，真的非常可怜。

许久，老人喊累了，消停了。

晚上，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我隔着我家的防盗门向外看。

是对门的年轻女子，老人的女儿，在用汽油清洗门上的红字。她已洗了较低的几个字，正坐在地上痛哭。

这哭声里有着太多的委屈，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男人扶起她，一边小声安慰，一边走进门，反手把门带上了。

2018.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