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射戟，幸好还有那一点光——再不看三国就真老了（十一）

图片来自网络，向原作致谢。

读《三国演义》，品历史人物。其实最早想动笔写的人物是吕布。因为他在《三国演义》中出场较早，而且这个人让我感觉匪夷所思，刚开始总以为是罗贯中夸大其词了，把吕布这个角色塑造得这么不堪。于是，吕布成为我第一个去《三国志》中求证真伪的人物。然而，悲哀的是，除了与吕布私通的是貂蝉还是董卓其他的侍女这个有出入外，吕布一系列反复无常、轻于去就之举全部属实。这一求证，让我却再不好意思下笔，这样一个负能量十足的人物怎么去写？但是，几个月来，有一个画面却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罗贯中文字的魅力：“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想那吕布开弓搭箭，如儿戏般辕门解危，也曾有过昙花一现的精彩，那一点点光亮，总在诱引着我，不能不写吕布，还是得写写吕布。

辕门射戟，唯一一次智勇双全的上佳表现。

话说袁术遣纪灵为大将，统兵数万，来攻刘备栖身地小沛，刘备急向吕布求救。吕布当时堪称难得的唯一一次头脑清醒，准备出奇招妙招救之。这一求一救之间，吕布为自己留下了千古绝唱。他傲骄地邀请双方来赴宴，说，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拿出自己的方天画戟，令左右去辕门外插定，言自己若射中画戟小枝，双方当各自罢兵，否则，任其厮杀。接着，便出现了前文交待的那个美好的瞬间。对这个瞬间，罗贯中极尽溢美之词：“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翎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吕布神射，解刘备倒悬之急。

不知道吕布这次是怎样的神灵附体，从决策能力到技术水平都仅有一次的登峰造极。选择帮袁术还是助刘备，他少有的明智。当然，看似吕布将是战是和交给了天意来决，但其实，这一从天所决，来源于吕布对自己的射艺的绝对自信，吕布也确实是专业能力十分了得的天才猛将，如果论其专业技能，三国无人能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猛将。

吕布在《三国演义》中刚出场时，站在丁原背后，“生得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三国志》中记载，“吕布便弓马，膂力过人，号为飞将” ，辕门射戟更如梦似幻一般，充满了传奇色彩。然而，可悲的是，正是因为这神一般的能力和由此产生的带着自负的自信，将吕布的人生推向悲剧的深渊，如果能力不能被意志驾驭，那么能力就是害人的，能力越强，害人越深，曾经闪烁的那一点点微光，也只能让我们大看吕布一回，仅此一回。

为下不忠心，“忘义杀丁原，背恩诛董卓”。

张飞和吕布素来不睦，《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借张飞之口骂吕布为“三姓家奴”。吕布先是贪董卓的金珠、玉带和赤兔宝马，忘义杀丁原，之后又为女人背恩诛董卓。这两次背叛，决定了吕布失败的人生。

当然，吕布的这两次背叛，一开始都不是主动的。因为勇武，得丁原重用，也因为勇武，被董卓利惑，当然，也因为其对董卓的重要，才被王允设计色诱。可悲的是，吕布每一次都禁不起诱惑，勇武被人利用，对着恩义开刀。如此重小利而忘恩负义，其勇武也便成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我们可以看看，吕布被李傕、郭汜之流逐出长安后，便如丧家之犬，先去投袁术，袁术“恶其反覆”，不肯接纳。之后，去投袁绍，又因傲慢引来杀身之祸去投张扬，李傕写书张扬教杀吕布，吕布只好又弃张扬而投张邈。

几次投靠无门，究其原因，除了董卓旧部追讨外，主要是因为人们对吕布的草率背叛产生了心理恐惧，或者拒不接纳，或者利用一把即起防备之心，吕布被各路群雄视为猛虎，而且是一只随时可能伤人的猛虎。

最后，吕布兵败下邳，被绑缚于白门楼，欲为曹操效力，刘备却一语点中吕布死穴，劝曹操说：“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看似是刘备并不领吕布当日辕门解危之情，甚或见怪吕布夺徐州之贪，实则是刘备对吕布轻于去就、背主无义看得无比透彻。吕布又天生虓虎之勇，谁知哪天伤及己身？自信大度如曹操，也不敢养虎为患，说，“缚虎，不得不急。”吕布，自背二主后，再不肯为他人所用，伤人饿虎，终被全天下所忌，受绞而死。

为上无担当，“倚仗英雄气，不从忠直言。”

乱世之中，凭着超人的勇武，吕布也曾为群雄之一。

在投奔张邈后，吕布得陈宫辅佐，抄了曹操老窝，得兖州重地。吕布看似很大的势力，曹操却说：“吾料吕布有勇无谋，不足虑也。”诚如曹操所言，吕布只仗着个人勇武，自己没有谋略又不肯听从陈宫的计策，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曹操收回失地，打得落花流水，去投奔刘备，暂居小沛。

以吕布的反复无义，他很快又乘刘备奉命去讨袁术之隙，夜袭徐州。吕布得徐州之雄，却改变不了其外强中干、反复无常的性格。在与袁术集团联姻上，受陈珪父子离间，结怨于袁术，陈宫屡屡苦谏，吕布置若罔闻，一步步陷入陈登设下的局，曹操轻而易举赚得徐州、小沛，吕布逃奔下邳。

在与曹操相持下邳的日子里，吕布更是优柔寡断，一错再错。听严氏、貂蝉妻妾之言，不行陈宫之计，不顾城池将士安危，只知饮酒解闷。及至曹操放水淹城，吕布竟然只顾自己，说，吾有赤兔宝马，又何惧哉！

喜怒无常的吕布，狂奔到人生的末路。一日，吕布取镜自照，形容销减，便又痛恨酒色伤人，下令城中，但有饮酒者斩。这一极端的无常之令，加速了吕布的灭亡，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法令一下，因请示以酒庆祝军功之喜的侯成，差点被斩首。侥幸保得一命后，众将丧气，盗马、绑布、献城，吕布犹在梦中耳。

自此，马中赤兔犹在，人中吕布消亡。可悲可叹！

吕布被我们大家熟悉，也一直被我们所不耻，今天写吕布，还先写那一点点光亮，更能让我们警醒。历史是一面镜子，从吕布失败的人生，或多或少能观照现实，有的人，看似无所不能却最终一事无成或者终被众人所弃，情商为零者有之，意志薄弱者有之，见利忘义者有之，背叛成瘾者有之！

謹以吕布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