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古稀的王玉明爷爷已经走了6000多公里的路,贴了两万张寻人启事,只为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肚子饿了,有人给我馒头吃;渴了,有人给我水喝,可是她呢?现在天又变冷了,她怎么办?”吃馍的时候,我想到她,我就咽不下去了。”
一想到这,王玉明爷爷就更难受了。
本想与你共黄昏,粥可温,却不想,世事无常,人不知何处。
01 往后余生只是你
1969年,王玉明爷爷遇到了宝霞奶奶。
王爷爷当时被分配在部队的总后勤部门汽车单位。
部队发的绒衣穿了两三年穿坏了,王爷爷把攒下的12付手套给了宝霞奶奶,宝霞奶奶把手套拆掉给王爷爷织一件新的线衣。但是一件线衣要20多付手套,爷爷只有12套,明显不够。
怎么办呢?宝霞就偷偷把姐姐攒下的手套拆掉,给玉明织了一件厚厚的线衣。
10岁丧夫,17岁丧母,从小是孤儿的王玉明爷爷穿上这件新的线衣,心里觉得很暖和很暖和。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认定了宝霞。
巧的是,第二天,宝霞的姐姐就问王玉明,愿不愿意和宝霞处对象。
玉明爷爷说,我是个孤儿,在部队也只是一个小战士,要是宝霞肯嫁给我,我当然愿意了。
但是王爷爷也告诉宝霞,“将来我要回到农村,你跟着我要吃苦的。”
本以为宝霞会拒绝,结果宝霞说“我是农村长大的,我不怕吃苦。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此言一出,终身践行。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甜言蜜语,最朴实的两句话,就决定了此生要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就这样,22岁的王玉明爷爷和17岁的阎宝霞奶奶结婚领证了。
婚礼是在部队举行的。战士们众筹,你三毛我五毛把结婚的钱凑出来,买了两个脸盆,四条毛巾,两面镜子,一脸盆水果糖,王玉明爷爷和宝霞奶奶各唱了一首歌,就算是结婚了。
“有她,我就有家了。”
以前没家的时候,心里觉得过不去,现在有了宝霞,有了家,心里才感到热乎乎的。
大千世界里,我一人孤独飘荡,但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有了家。落叶可以归根,心可以安放。
02 聚散匆匆
新婚不到一个月,爷爷就被派去前线。上前线之前,他把宝霞送回了河北唐山娘家。
一年以后,宝霞奶奶带着新纳的鞋来看王爷爷,但是当时王爷爷正在执行任务没能去接宝霞,宝霞下了火车,刚好碰见一辆部队的车,顺带把她送到了部队的接待站。宝霞奶奶住了12天,又独自回去了。
两人哭着送别。
第二年,宝霞奶奶又带着一双新鞋来看王爷爷,这一年爷爷正准备复员。(复员就是军人退出现役。)所以宝霞奶奶和爷爷总算可以相聚在一起了。两人一起生活了两个半月。1973年3月,爷爷正式从前线上退下来了。
爷爷带着部队给的复员费240元先回了老家,用最快的速度把房子安顿好,盘炕,炕一干,爷爷就写信给奶奶,让她来。宝霞奶奶很高兴,一来两个人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不分开了,二来当时奶奶已经怀有身孕。住了三个月,宝霞就生了。
但是因为生活窘迫,经济困难,宝霞生产的时候,吃了很多苦。没钱上医院,请了农村的老太婆接生,没想到流血过多,导致身体十分虚弱。宝霞又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大哭。王爷爷只好每天奔波两三个小时,到姑姑家去取羊奶给孩子喝。
把孩子喂好之后,再擀面条给奶奶吃。营养跟不上,宝霞奶奶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王玉明爷爷每天要去给孩子取奶,要去拾柴,奶奶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家里,时日一久,得了精神分裂症。
屋漏偏逢连夜雨,般迟又遇打头风。
爷爷一看这样不行,赶紧带着孩子,宝霞回了宝霞娘家。
组织上看爷爷生活困难,给他在机械厂安排了一个工作,虽然只是临时工,但是好歹一个月也有了42块钱的收入。
爷爷寄一半给宝霞,留一半给自己。到了第二年,爷爷转成了正式工。正式工意味着爷爷每年有一次探亲假。
爷爷和奶奶很珍惜也很盼望每年探亲的时间。他们像牛郎织女一样,一年就见一次面,思念的苦楚更增添了离别的伤痛。奶奶哭得撕心裂肺,但是还是不得不送爷爷去火车站。奶奶还宽慰爷爷:“你走吧,忙工作去吧。明年回来我们再相见。”“一年很快,很快就会过去的。”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离别大概是世上最无奈最心酸的痛。
1976年7月26号,爷爷又回到了河北唐山。这一天夜里,他还在屋里睡觉,结果地震了。奶奶抱着孩子从窗户爬出去了,左顾右盼一直没等到爷爷出来,她只好放下孩子,返回屋里去找爷爷。
找到爷爷后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就在这时候,房上的椽子砸下来,椽子上的钉子把宝霞奶奶的腿划了一条伤口。
虽然受伤,但好在没大碍。
一家人平安无恙就是最大的福气。
奶奶就像爷爷的护身符,保护他,守候他。
03 世无常,春归人未归
没想到一件意外的事故,让一家人团聚了。
爷爷在车床上出了事故。袖子缠到卡盘上,胳膊拧断了,胸口上一块肉被活生生的拽下来了。奶奶马上带着10岁的老大和4岁的老二赶回来,照顾爷爷。
爷爷受伤了,但是家里还要继续生存下去。宝霞奶奶批发冰棍,第一天就卖了两块钱,这在当时已经算不错的收入了。
爷爷没舍得花,把那天赚到的钱全部保存下来,希望能给子孙后代留个纪念。
后来大儿子在兰州买房,宝霞奶奶把自己攒下来的11万全部给了儿子,她自己一分都没花。
2008年,搬了新家,宝霞奶奶特别高兴。
“生活的道路有苦也有甜,美好的前程走呀走不完。只要像蜂群不偷懒,何愁秋后蜜不甜。”宝霞奶奶自编自唱,开心地期待新生活。
搬新房,儿子成家,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宝霞奶奶的记忆一天比一天差。
王爷爷给她买了新衣服,她舍不得穿,放在箱底,转眼就忘了,问王爷爷是不是偷去了?
炒菜的时候,连放三把盐,咸得吃不下。爷爷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奶奶是脑萎缩。
爷爷想,要是自己早走,奶奶就要吃苦受罪了。
于是爷爷花了很多钱买了一份国家规定的最高养老保险金给奶奶,希望她晚年不愁,有钱在身上,可以请个保姆照顾她,这样也少遭一点罪。
谁想到,2018年这天,爷爷在卫生间洗脸,和奶奶说“我瞌睡得很,我睡觉呀”,宝霞奶奶听了就忘了,没有看着爷爷在卫生间。她以为爷爷出去了,就去找他。
爷爷以为宝霞奶奶去上公厕了,在家里等着,等着等着,过了20分钟,还不见回来,爷爷着急了。先是在附近找,没找到,又到处问,后来听说在316国道上看到过宝霞奶奶。
爷爷于是一路向南,走了20公里路都没找着奶奶,到高速收费站一问,人家说没有看见有人上去。他又折回,一边找,一边喊,回到家中已经是夜里4点半了,身体实在受不了,眯了一会,第二天天一亮就马上去报案了。
警方调监控,人力走访,但是宝霞奶奶还是杳无音讯。
从此以后,爷爷背着大包,里面装着被辱,床单,胶水,鞋子,拿着寻人启示,开始去找宝霞奶奶。每走一步都承载了爷爷对奶奶的思念。
04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我走了很多的路,只想找到她。她为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苦。给我挣了一辈子钱,干了一辈子活,走之前什么都没有拿走。她肯定遭罪了,遭了大罪。”
“只要我不死,我就会一直找下去。找到我死了,死在外面,也就和她同甘共苦了。我就再没有遗憾了。“
今年是爷爷奶奶结婚50周年,爷爷给奶奶写了一封信,“你到底到哪儿去了?我欠你的太多了。你走到光明处,有好心人报个信,你的男人王玉明接你回家。”
50年金婚,宝霞奶奶却不能和爷爷相守为伴,前半生他们已经留下了太多的分别,离散,遗憾,后半生却不能白头偕老安享晚年,但无论天涯海角,爷爷都会接宝霞回家。
王玉明爷爷和宝霞奶奶的故事感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找到宝霞奶奶。当看到爷爷失望的眼神,失声痛哭的时候,每个人都泪目了。“阎宝霞,你走到哪里去了,你走到光明处,我接你回家。”
从那件线衣开始,王玉明爷爷就认定了宝霞奶奶,此生就是她,是他的妻,是他的老伴。他们从来没有说一个“爱”字,却用一生的时间来表达最朴素最深沉的爱。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宝霞,你的意中人王玉明背着大包,骑着单车,跋山涉水来接你回家了。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