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90后弟弟居然非常正式地向我请教,如何劝阻他的女朋友随便在身上文身。
刚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一脸懵懵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上面清晰地文着一个“faith”。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想请教我这个过来人。
但我实在觉得他问错了人。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文身的,并没有厌恶和后悔的情绪,那又怎么能理解别人劝阻的心情呢?
硬着头皮想了半天,只能说,“文上了就一辈子洗不掉,或者洗掉了可能也要留疤,你告诉她一定想好会不会后悔吧。毕竟很多人都会觉得有文身就是‘坏孩子’。”
这不是我空穴来风,因为几天前才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文身姐妹的动态:我从不抽烟喝酒泡夜店,你看到我的文身就问我能不能约。
看完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都21世纪了,居然还有很多人会在看到文身时按捺着脱口而出的嫌弃。
但不得不承认,我文身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个名声的风险。因此特别选了一个自觉慎重的位置,左手手腕内侧。
当我想拌个乖乖女的时候,就会戴个手表和一条手链,巧妙地遮掩一下。当我想拌个酷女孩儿的时候,就把它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没事就用手托托腮,张扬地在人眼前摇一摇。
果不其然,10个人看见了,有8个人都要故作镇定地轻叹一句,“你有文身啊!”
这时我一般都会淡定地直视对方,保持一个友好的微笑。
他们不知道,他们眼中“坏孩子”的标志,带给了我多大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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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研二期间,除了课题压力,我还处在与初恋男友分分合合的漩涡之中。
他曾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我们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高考前一直都保持距离,专心学习。高考后的一次约会,他骑自行车送我回家,我在后座趁着道路不平颠簸不停,一狠心把头往他背上一靠,就靠进了他的心里。
18岁的我抱着为爱情粉身碎骨的执着浪漫,跟那个男人开始了一段没头没脑的异地恋爱。
那时候还没有高铁,他的大学和我的大学之间隔了十五个小时的火车车程。我们相处五年多的时间里,每个节假日都是我兴奋地提早订了票去看他,而他只来看了我一次。
火车票的数量注定了我恋情的失败。而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终于明白,爱情不是一味的付出。小说和电视剧里所谓“我爱你,与你无关”,不是我能接受的爱情的样子。
虽然脑子明白了,但心里还是接受不了。钻进了“为什么你不能爱我”的死胡同。明明每次见面开心无比,为什么一分开就一副“你不要打扰我学习,尽量少联系的态度”。
我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白天翻译论文,反复推导公式,卯足了劲一头扎进课题。到了夜里回到宿舍就自己抱着被子哭。
还好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室友都搬出去和男友开始了甜蜜的生活,给了我足够的空间,也放大了我的孤独。孤独滋养了我的消极情绪,我一度钻进牛角尖,冒出了自杀的念头。觉得或许我死了,就能在他的生命里留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想了几种自杀的方式:跳楼太惨了,面目全非,要是没死成落个残疾,生活只会更痛苦;喝农药应该也很痛苦,肠穿肚烂,身体里搅和成一滩血水;或者割腕,会不会过程太慢太煎熬?想了又想,理智站了上峰,掐灭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可还是悲从中来,不能释怀。时不时还会反复地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拎出来,再审视一遍实施的难度。
后来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排解这份情绪的方式:在手腕上文身,用文身来守护我的动脉。
文身的决定做好了,那么问题来了,文什么?想到我在这份感情中的卑微,五年内的反复分合,根源上是自己的不自信。不爱惜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值得更好。我的生活需要一份信念,相信自己会变得更好以及值得更好。于是选了“faith”这个单词。
当文身师在我的手腕上一点点刺下这个单词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要记住这份疼痛。今天过后,就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从此这个小小的文身就给了我很大的生活勇气。我不再纠结过去,开始专注改变自己。更专心地攻克研究课题,报了瑜伽班打发课余的时间,回到宿舍就找个广播剧排解孤独。
每当自己又没信心了,就抬起手腕看看它,它就像有一种魔力,为我的心灵加上了一个保护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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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人用文身来彰显个性。有的人像我一样纪念一段人生的迷途,有的是纪念一个特别的人或一件感动的事,也有的人只是因为纯粹的喜欢。但不管原因为何,只祈愿世界多些包容,不会再有人因为一个小小的文身就轻易被挂了标签。
愿望总是美好的。多想一想,说不定就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