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二)

我们的年夜饭很简单,只是在家里收拾了一些速食品:方便面,速食粥,午餐肉,罐头,百事可乐和一些真空包装的小零食——沙琪玛,多味花生和披萨,牛轧糖等等。

待到天空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我和米回到了农场的小房子里。这个房子只有十几个平方,窗户和门都是特制的,是老李用传统的方式订了一层又一层的塑料防雨防风布。里面就是玻璃。房子整体都是石头的,石头之间的缝儿是用水泥糊住的。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之后就觉得心里格外踏实,总觉得再大的风雨来了也不怕。

从外面的冰天回到房子里,就感觉到瞬间被一个火球环绕。你还别说,老李生的炉火绝对是牛的。一个下午,煤炭烧起来都像火车拉着警笛一般。老李在炕上铺了一张厚厚的油毡,他说这样吸收热量,就算后半夜不起来添柴或者是添煤都会一直暖和到天明。

下午刚到的时候,米吵吵着要去看看大海,我看了手机上的疫情通报还是有点犹豫,后来先生说,戴好口罩,做好防护,大年三十没人出来玩儿,说不动海边只属于我们三个人。我思量再三并戴好口罩和眼镜带着米出发了。除夕下午的海边果真是清净,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三个慢慢地走在海边,听着海浪声,迎着夕阳走在沙滩上,那一刻,觉得岁月静好,现实安稳,早已经把疫情的事儿抛在脑后。人有时候是需要放松自己的。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安宁。后来海风越来越大,偶尔有几只海鸥飞过来,我们向它们问好,但是它们好像也没有太多的回应,但是我们彼此都开心就好了。有很多贝壳被海浪推到岸边,米可是高兴坏了,一个接一个捡起来。他扬起手中的贝壳跟我说,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在贝壳上写个愿望扔向大海,为大家祈福呢?我说可以啊,只是我们没有笔,如果你实在想祈福的话就双手合十许个愿望吧。于是那空中的一道道小白弧线就是米扔出的贝壳,上面都载着祈祷大家平安的祝福。我想,一个孩子的心能够纯净到如此境地,真好。

后来海风越来越大,我提议回农场的住处。米刚开始是拒绝的,后来也是在受不了海风的吹拂,没有温柔,反而像一把利刀一吹在脸上。我们三个人急匆匆地往农场赶。届时经过一排排大棚,一排排农舍,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是一排排士兵一样。

回到农场里,真的是寂静,偶尔有几只野鸟叫也像是有回音一样。远处山上的发电风车还在转动,仿佛我能感知到声音一样,其实我们隔着万丈远,有时候人的心理作用还是非常关键的,就像我已经置身在发电风车下,看到那每转一下似乎就有几度电已经储存进主干线一样。

随着鞭炮声的停息,我们的年夜饭也开始了,我们三个人坐在炕头上摆上速食品和可乐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我是我做梦也想不到今年的春节是如此度过的。

吃过饭也没有春晚可看,干脆就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吹牛聊天,想看星星却因为冷而不想出门。我没来之前就想着这里估计得冻死人,但是没想到的是,热乎乎的炕仿佛要把人烤干。后来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差遣先生去棚里摘了一兜子草莓出来,在火热的炕上吃透心凉的新鲜草莓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还能听到远处村子里断断续续的烟花礼炮的声音。但是我开了三个多小时的高速已经累得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人给我送来一杯水,我一口气儿喝了,实在是太干了。直到大年初一早晨醒了才知道那是半夜先生叫我起来喝的水,哈哈哈。

对了,农场里的对联也是我手写贴上去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写春联,第一次觉得没啥好丢脸的光明正大地贴在小房子的门上:得大自在琴棋书画诗酒花,过小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横批:人间值得。先生说,字不赖,说得也好,我笑笑说我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就来了,他说想起来今天的黄瓜该整枝打岔了,棚里的普罗旺斯也该收拾收拾摘掉一些小的 果子,让其他大果子快速长了。听了这些我特别感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其实我有时候是很容易有代入感的。每当看到老李我都能想起我爸爸,尽管他看上去比我爸要大五六岁,但是他实际年龄不到六十岁。他说庄稼人没啥好卖弄的,就是个实在能干。他刚一坐稳就给米拿了个红包,那个红包是他用家里的红纸折的,还能看见两张百元钞露在外面,他说自己家里没有城里的红包,他想直接给孩子压岁钱,但是老伴儿非说让他包个红纸,那样吉利。这次米也没有马上接过红包,他看看我,眼神有点迟疑,大概是想看看我的意思,我说收吧,爷爷给的就收,跟爷爷拜拜年就好了。米接过红包对老李说了声:爷爷,新年快乐。老李的情况我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大体听另外的人说,他曾经有个儿子,后来因为疾病去世了,孙子也跟着儿媳妇儿改嫁走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他抱怨过一句,甚至我从他嘴里没有听过他有孙子这一说。

后来疫情越来越严重,我说还是赶紧返程吧,这样很多事情也好操作,不知道先生的单位会不会随时被召回去到岗。老李说,快走吧,路上小心,村里的防护总归不如城里。我嘱咐他一定要注意身体,保护好自己,他笑笑说,他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守了几年的黄瓜和西红柿们。

早上九点钟我们就上了高速,一路畅行,走到服务区的时候,我给老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拿的新被子我们没有盖(我们是自己带的被子和床单),在他那床心的丝绸被子的卷儿里有一个红包,那是送给他的新年礼物,他想买点啥就买点啥,想存着也行。他在那头哈哈大笑说,你这是让我为难啊,你明知道我是见钱眼开的人,看见钱就想自己藏起来,不交给老伴儿。我在电话这头也笑成了一个傻瓜。

非常感谢有这样一群人能够帮助我,支持我。也感谢他们的认真和朴实才让我们吃到了新鲜放心的果蔬,对了,车的后备箱里还放着老李在地边儿上种的芹菜,韭菜和苦菊。他说,直接吃,放心吃,一点农药和化肥都没有。

这个年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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