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趣闻轶事(一)日毬怪的兄弟俩

老家的趣闻轶事

                  (一)日毬怪的兄弟俩

      在老家上辈人只要提到财旺,人旺兄弟俩,无不啧啧称奇。肚子里没几点墨水的则把头摇成布郎鼓“真曰毬怪哩!”咬文嚼字的老学究则晃着脑袋“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财旺叔和人旺叔是我的远房自家。农村人起名图个人丁兴旺,财源滚滚之意,至于难养管不住娃的,则什么难听就叫什么“屎沟”,“屎蛋”,“尿罐”,更有直白叫“恶心"!远房爷奶则是前一种,而且还思路清晰,哓得前后顺序。老大名曰“财旺”,因为财富多多,日进斗金才能养得起娃,再多也是多多益善。老二名曰人旺,众人拾柴火焰高,才是家大业大嘛。然而令二老膛目结舌的是,老大财旺生性豪爽,喜弄枪舞棒,不思如何赚钱,却在农闲之余,背着土枪打免子。约莫五,六岁的我,当时村里也没有幼儿园,成天蹲在大人跟前听他们侃大山。一天上午坐在巷口土地爷庙前的石阶上听大人们闲扯,我望着前方如洗蓝天下的远山上清晰可见的小路发呆,忽听左边不知谁家“嘣”一声巨响,大人们纷纷循声跑去。不一会儿只见财旺叔躺在被前后两个人抬的木板上,只见他黑瘦的脸毫无血色,但没听见财旺叔哼一声,只见大人们勿勿往城里赶去。从此财旺叔右手上套着婶子缝的黑布套,据说断了几根指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爱好,经常见到背着土枪挎着内装弹药白帆布的他,在村里出出进进。

      老二人旺叔不像黑瘦的哥哥,白净微胖,脑袋瓜灵活,心中只想如何赚大钱。先拜长辈学阉牲口手艺,随之走街串巷,不仅见多识广,察颜观色,也练就谎死人不偿命的口才。尔后又当上牲口经纪人,在集市上为双方在衣襟下捏手指与之讨价还价。挡不住的财源滚滚往家跑,当然也就白瞎了这兄弟俩的名字。

      如上所说,财旺叔一有空就到田野打兔子,但好比今天钓鱼,图个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至于养家糊口那可是万万指不上。开始姓娃少并且还小倒无所谓,随着娃多饭量大还有穿衣,念书都要花钱,而且是五个带把的,真是罗锅上山前(钱)紧,说家无隔夜之粮是夸张,但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倒是真。可人旺叔晚来得子也仅一个子,花销也小,那日子比一般人家那可是望尘莫及,至于和哥哥相比,说天上地下也不过分。不过这老兄弟俩名字倒真叫人尴尬,哥哥财旺家无财,弟弟人旺孤子一人。

      毕竟是割不断的血脉,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哩!人旺叔总是周济着哥哥一家。尤其是人旺叔俩侄儿也就是财旺叔的长子次子,从百里挑一的县中学毕业后,分别考上了市里顶尖高中和外市的中专,让心性高的人旺叔乐的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我们的黑子(老大)”长,“跟子(老二)”短。老二中专国家补贴学费和生活费,穷人家孩子花不了几个钱,而市重点高中花费就多多了,况且在该校上学的大多是非富即贵,穿衣也不能太寒碜。人旺叔自然对这个为己长脸的侄儿慷慨解囊。而我这个堂哥,虽脸色不白,但人长得齐整,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棱角分明心的脸上还有对小酒窝,尤其是能说会道这点还真随人旺叔能说惯道的缘了,故人旺叔对这个侄儿那可是视为己出。当时我这个堂哥下身穿时兴的黑灯蕊绒裤,脚蹬时髦的白球鞋,上身着入时的绿军装,别说村上县里,就是在市里也是极其体面。后来从他母校任教调到县委后,人旺叔更是眉飞色舞。还有身材魁梧的老三,因打一手好蓝球,被食品公司招工,后又升迁到城关食品公司当经理,每逢村里人打听猪的价格或托他找老三说情,此时人旺叔更是有些得意忘形。

      随之城里的三个侄儿先后成家,也就很少回村里了。而晚来得子的人旺叔,自己的儿子也逐渐成人,也把情移到儿子身上。说财,不敢说家财万贯那也是殷富人家,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财旺人不旺。最令人旺叔欣慰不已的是,儿子劲大,儿媳肚皮争气,接二连三先后生了四个带把的,喜煞的人旺叔和计划生育的人软磨硬坑,再少交点打发走了。他的儿子起名,如秦始皇希望大秦二世三世周而复始传下去一样,起乳名大毛,二毛,三毛,四毛,并豪迈地对儿子讲“只要你们能给我生五毛,那我就在村里唱五台戏”!我这个堂弟心中有数,你老人家管我一辈子,这几个孙子你能照顾一辈子吗?

      就这,人旺叔也笑得眼睛咪成一条线,私下和哥哥较劲,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辈子我输了,而下一辈子我可是赢了。也是哈,财旺叔五个儿子,城里三个膝下无子,老四老五两门也只两个,而人旺叔的孙子则比财旺叔多一倍!

    唉,人旺叔终于人旺了,财旺叔下一辈子则财旺了,兄弟俩皆大欢喜。想想堂爷爷奶奶给俩儿子起的名,还有后来传奇的故事,真应了村里人那句话真是“日毬怪哩!”

          2020年元月26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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