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集3争风

兰花集3争风_第1张图片
略尽绵薄之力

张浩昂首挺胸地走来,见他衣冠周正,精神抖擞,颇有风度。似是心情大好,行至春水身前时,一改昨日的傲慢,与他笑着招呼了一句,春水微愣,不明故里,只是茫然的应声。

“你来了,可是今日清闲?”若兰向前问道。

“倒不是清闲,只是想你了。”

“公司那边...”

“公司的情况你应有所了解,诸事烦琐。我有心痛快些,想要大刀阔斧,一蹴而就,却总是寻不得头绪,且徒惹了许多烦躁。愈是烦躁,便愈是想你,想你,我便来了。幸运我来了,见了你,烦躁竟没了,桃蹊柳陌,芳兰竟体,古人诚然。”张浩轻佻浮夸的答道。

若兰本就欢喜张浩的到来,闻言便有难掩的喜悦浮于颜色。她如此不禁的,甜蜜的笑容,烁烁其华,使人如沐春风,正如熏风解愠,春水远远地看了,悠然间忘了张浩到来地打扰,于私下里放肆地,贪婪的享受。

“给你挑的,快些瞧瞧吧。”

张浩话毕,将怀中的盒子递与若兰。若兰浅笑不语,精心地接过盒子,期翼地打开,似见了猎心的宝贝,目光微动,思量少许,便有绣眉舒展,神情焕然地露出明显的惊喜。

“是兰花!叶色青翠,中宽外尖好似纸船,叶缘模糊叶面平坦,是春兰中的荷瓣!只是,没有花苞,我也道不出详细的品种。张浩,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

“恩,喜欢。”

见他们二人围着一盆花草赞叹,又见若兰眼中焕发的光彩,使得春水暗自惊奇,遂装作自然地转身接近,目不转睛的详细地打量了一番。不知怎的,见到这花的模样,他竟莫名地想到老刘养的那些“对儿红”,二者大体相似,春水不通此道,便有些嗤鼻。

张浩见他如此表情,心下自然不喜,面色倏地微沉便要呵斥春水,话到嘴边,又似忽地想到什么,眼中狡黠闪过,他竟笑了。

“昨日若兰讲你精通农事,想必于此道亦是精通,可懂此花?”

“略懂...不...不是很懂。”

春水难受张浩的蔑视,扬头毅然地答道,话才出口,又吞吐起来。他虽有争强之心,却只自小做过一些农活,于兰花一道一窍不通。本要逞强,又见了若兰清澈的眼神,当下心中羞愧,又觉得自己差了她更多,瞬时脸色涨红,神情低迷起来,虽迟疑一些,还是讲了实话。

“这是春兰中的荷瓣兰,当是名贵的品种。我的学识浅薄,难以辨别具体,若非入门的人,怕与我一般无二,能晓得是兰花便不错了。”

若兰笑道,似是自语,又似刻意地讲给春水听。春水伶俐,懂得若兰心意,于心中赞叹不已,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果真当得苍天宠爱,给她投胎在这般富贵的家庭,使她无忧。

“此花珍奇,要价八万,如何?是否开了眼界?”张浩见若兰为春水解围,不屑之情愈发了然,傲然地与春水讲道。

“确没见过这般珍贵,听得若兰小姐指教,再看此花,果真不凡,竟比厅中摆放的古董瓶子,还要再有身份。”

见张浩言语中毫不掩饰的鄙夷,春水目光一冷,越是他这般的小人物,自尊的心,便越是敏感于常人。心思转动,如电光火石,不留痕迹的,他便做了一副极真诚的样子,似诚服一般连连赞美道。

张浩噎道:“你,你果然是个不懂交流的人,若兰的古董价值万金,岂是一盆花草可比?”

春水道:“竟是如此珍贵,我是粗人,只晓得漂亮一些,却看不出价值。难得遇到八万一盆的兰花,自然欣喜,此事怪我,不懂好坏,以为这花是极好的。”

“花自然是极好的!”张浩急道,“奇花异草,最是难得,虽不至古董的价值,却含了深情在内,你果然不懂。”

春水笑道:“礼轻情重的道理我还是懂得,你们是雅致的人,喜爱效仿古人作风,我却是粗俗的人,若是送人礼物,自当竭力而为。坊间曾有闲话提到一二,兰花珍品奢娇,动辄几十上百万,若我有你一般不菲的身家,定要寻个最好的送来,区区八万,我拿不出手。”

张浩闻言眉头紧皱,极为恼怒的瞪了春水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扭头过去,不再理会春水。春水心中叹息,果然是高贵出身的人,自有骄傲,此等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无视,却比言语的争锋更加令人不爽。

若兰见春水故意拿话挤兑张浩,自以为是他不忿昨日张浩的行为,也不为意。又见张浩与春水针锋相对,二人似幼稚的孩童一般,瞬时觉得有趣。见二人冷落下来,她极力掩饰笑意,悠悠的说道:“贵重的兰花,定然是花中的珍品,等同那些珍藏。除了专心贩卖的商家,极少有个人出手。陶情适性,需摒弃杂念,贵重与否,倒显得其次。再者说,以我的性子,怕是难以精心伺弄那些娇贵,虽也向往珍奇陪伴,却怕浪费了它们的天资。”

“若兰小姐是高雅的人,便是寻常的花草,与您接触的久了,多少也沾些仙气。不过,就如您讲的那样,能称得上“好”的东西,绝非罕见;能独占鳌头,以“珍”“极”来称道的,那必然是稀缺的珍藏品,世间难得。如是这般的千金难买的绝世珍奇,那必是要下大功夫去找寻的,可不如这八万一盆的花,虽说贵重了些,却仍属于“凡”的范畴,不说随处可见却也相差无几。您别笑话我,我到底不懂这贵重的稀罕,您聊,我去耕地。”

春水一番夹枪携棒,自有道理的语言,使得若兰再也忍不住笑意,于脸上悠然的绽放开来,似光耀了纯净的珠宝,弥散了晶莹璀璨,令周遭黯然失色。这般浓浓的笑意,光彩夺目,美不胜收。春水强忍迸发的爱慕,唯恐陷入其中,露出破绽使若兰厌恶,便匆匆结束了长篇大论,不舍地逃去了一旁劳作。

张浩冷眼瞧着春水走远,方才他奔欲打趣春水,却被春水反追堵,着实令他不愉。以他的身份,与春水争论,似有“堕落”的嫌疑,他确实打心眼里未将春水看重。正如张浩所想,春水确实不过一贩夫走卒的存在。

“信口开河,此人无礼至极,竟敢大言不惭的与我们谈论珍奇,真是天大的笑话。若兰,以你的见识,自然懂的好坏,你看这花,虽说价钱不高,却是极好的,看这叶,翠极了..”

“不忙,先把这些花栽了,外面风大,别吹的蔫了,你先拿屋中去吧。待空暇了,我们细细的观赏,你看怎样?”

见若兰虽是询问的口气,却有不容推辞地的态度,张浩的心中不喜她这般的强势,眼中不愉之色一闪而逝,不待人察觉,又换了欢喜的样子,乖巧地顺从了若兰的心思,搬着花盆去了屋子。

“您和他相好,有几年了吧?”张浩走远,春水低声询问。

“去年秋时才确定的关系,他在国外归来不久,便衷情于我。细思下来,应有半年了,怎么了?”若兰微思回道。

“竟才半年左右?!瞧他的随意,我当是有些年了。”春水说道。

“不是。他的工作太忙,闲暇很少,有时整月都见不了一次。”

“一个月不见?”

“恩,或许更久。”

“岂不是徒有虚名的爱恋?”

“两情若是长久时,非必朝暮厮守,机遇不等人的,到底是工作重要一些。”

春水闻言,不忿地道:“此言差矣,工作无穷尽,且尽是琐碎,怎能与纯洁的爱情相比?于我所思,纯正的爱情,必是大于一切的。您思量,古代有个皇帝,称周什么王,爱上一位美人,只为哄她开心,连那召唤兵马的烽火台都给点了。还有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才是爱情,置江山社稷不顾,只求红颜一笑,便是遗臭万年又如何?纵使千般错误,与情一字,却是极为担当的。您是谁?您是,您是,您是画儿中走来的仙子!清新淡雅,才貌皆佳,乃是万千男人心中的梦想。无论如何,他竟月余时间不来看望,总归难以使人服气。”

似是女人都爱听那甜言蜜语的好话,无论真假。春水手舞足蹈,表情夸张的赞美,使若兰喜笑不已。待笑够了,又佯装嗔怒地与春水说道:“你也是个口花花,故意讨我的好,真是狡诈。不过,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是要夸我,还是要诋毁张浩?”

“瞧您说的,可不敢造次,张浩是贵胄的公子哥,便是与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调侃他的。”春水答道。

“你有些心小,还是记仇了。张浩虽说不通世事,但是他对我的心思,还是极为重视的。”

“那便好。”

他们的恩爱,春水不喜多闻,恰好见了张浩出来,不便再说些背人的话,便敷衍了若兰,不再与她交谈。

“若兰,要帮忙吗?”张浩殷勤的凑到若兰身侧问道。

“这些粗活,我与春水做就行了,你去歇息吧。”若兰讲道。

“哪里话,你能做得,我便能做的,能与你帮些忙,我欢喜的很。”

“这,容我想想,你能做些什么。”若兰左右打量,想要找些无谓的活计给张浩。

“耕地,若兰小姐,您的栽种速度太快,我大抵要跟不上了。若有张公子来帮忙的话,多少也能快些。”

春水突兀开口,目光中有狡黠闪过。

“什么张公子,真是难听,叫他张浩就是。再有,你也不用再叫我小姐,随他们一般,叫我若兰就行。”

“叫您若兰?这合适吗?”

“还有这个‘您’,劳烦‘您’了,去掉,难不成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我们竟连朋友都不好做?”

“能,能做,和您,和你做朋友,是我几辈修来的福气,此事重大,待我哪日回了祖地,定要诚心的敬敬祖宗。”

春水搓着手,先是堪堪的,难为情的笑,再是惊喜的,激动的笑。惹的若兰欢喜,张浩不语,似是交往春水这样的人物,失了他们这般人的身份。大抵便是这样的。

“你净会说笑,关你祖宗何事?我便说你狡猾,定是没错了。张浩,你,能行吗?耕地?”若兰止住笑意,见春水拿了锄头过来,疑心腾起,对张浩问道。

“若兰放心,只需些许力气便可,再者讲,男人岂有不行的道理?是吧张浩?”春水做出大方的模样,不忘挤兑。张浩到底年轻,自知为难,也不落了面子,与若兰保证道:“你放心罢,没问题,小意思。”

“张公,张浩兄弟一表人才,这等粗活想必不在话下。”

“胡说八道,谁对粗活拿手了?”

见张浩气愤,春水笑意隐去,仿佛识趣了,不再挑逗他的神经,转过身去劳作,只是嘴角的上扬,眼中的狡黠,却露了他的坏心思。张浩见他们埋头忙活,一时无法,只能咬牙与春水一道抡起了锄头。

春水见他僵直的动作,心中越发的笑了,脸色却极为和蔼,一边耕地,一边教导张浩。

“再用力些,刨深些,草根是不能留的,留了根,日后还会长起来。”

“不必你多言,我知晓深浅,方才只是热身而已。”

“那是极好,且跟上我的节奏,省地落下太多,你被若兰小看。”

“不可能的。”

春水到底是块坏胚,寥寥几句便乱了张浩的节奏,张浩不通其中的道理,只顾与春水相争,奋力的追赶。只见锄头舞动,草屑横飞,泥土翻滚,露了新的颜色。与春水预想的无二,似乎只过了片刻,张浩便不支起来,见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脸色通红,打理的极为整齐的头发散乱开来,锃亮的皮鞋也沾满了一块块的泥土。

这般狼狈的样子,惹得春水暗自发笑,一旁的若兰见了,心疼无比,忙不迭的跑进屋中拿了水和毛巾出来,边给张浩擦拭汗水,边埋怨他的蛮干。

“哪有你这般直挺挺的劳动,平白费了无用的力气!”

见到若兰露出的柔情,春水心中难免吃味,波澜漾起,兀自哀伤。心思斗转,突生惭愧,似是方才的种种,竟又显得他的狭隘。到底是痴狂了,他这般的行为,真像个不堪的瘪人,恬不知耻的凑近若兰嗅香,只因若兰和气,才不与他计较。

张浩到底怕了锄头,歇息片刻,便去了若兰身边陪伴。春水早已失去了捉弄他的兴趣,自顾的耕地。院子便是这般的静了,于日光的温暖中,弥漫了两种不同的味道,一种甜蜜,一种酸涩。这世间的酸涩万千,唯有情,最使人不堪,正如这隐藏暗处的爱意,你幸福了,我却痛苦了。



1和2未修改,3通改,未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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