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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鲸游戏【1】
蓝鲸游戏【2】
挂断电话后秦北安从副驾驶座前的抽屉里取出根烟来，他不抽，只是凑在鼻子尖去嗅浓郁的烟草味。一直以来，每次秦北安想要平静情绪的时候都会用这个法子。秦北安开始在脑中整理、分析、记忆目前得到的一切线索。现阶段来看，表面上警方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但每一条线索细细查下来，都会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样。可他最想不明白的是，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理由会主动找上自己。如果是刻意的或者是圈套，那他们的这个方法未免太粗糙了，只要秦北安去陶子墨家求证就能发现是圈套，为什么对方还要这么做呢？
秦北安突然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逻辑学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后，剩下的不论看起来多么无法相信都是真相……”如果排除这起案子里的不可能因素，秦北安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如果他是主谋……秦北安使劲晃了晃脑袋，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相信的。他最终还是点燃了那根烟，燃烧的尼古丁分子还是比单纯的气味效果要好很多。
他摇下车窗透气，顺便观察起眼前的这栋教学楼。五起自杀案都发生在云高的主要教学区——A教学楼，它的北面靠着学校外的主干道，当初顾倩的尸体坠落点在秦北安停车位置的前方不远处。因为出了这一连串的学生在校自杀事件，云高的校领导个个忙的焦头烂额，校长直接下令取消了日常的晚修，规定学生五点半放学后不得以任何理由留校。现如今整栋楼一片漆黑，全无往日云高推崇的好学之景。
百无聊赖中秦北安数起窗户来，路鸣带的人估摸着还有段时间才会到。就在数到第四层的时候，秦北安的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四楼最东边的那间屋子有东西在发光。秦北安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是效果并不怎么明显。于是他掏出手机调到相机模式，直接放大到最大倍数迅速拍了一张，等他拍完那个亮光点又闪了两三秒便再也没有出现。秦北安打开图库，拍出来的照片尽管十分模糊，但秦北安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以亮光为中心隐隐约约看出来像是个人影，秦北安又将图片放大了几倍，最终确定发光源应该是手机。
这个点究竟是谁在教室里呢？
秦北安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一条信息，显示是陶子墨的手机发来的。秦北安迅速回拨过去，可惜电话又被关闭了。看来陶子墨手机的丢失和那群人应该有密切的联系，但他们是怎么拿到的，秦北安猜不出来。他这才开始看短信，内容只有一张图片，背景全黑，有个人影蜷缩在地上，身上穿着的是云高的校服。
收到这条短息后秦北安喜忧参半，看来对手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识破圈套并且把陶子墨安全转移的消息，他依旧在制造陶子墨被威胁的假象。但如果不是陶子墨，图片中出现的那个倒在地上的人会是谁？秦北安又仔细研究了对方发来的图片，他把图片的亮度调高后发现这张照片拍到的地面很眼熟，似乎是曾经在云高哪里见过，但秦北安怎么也想不起来。
面对着可能存在其他受害者的现状，秦北安实在不能忍受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他决定自己先行进入学校。不过在这之前他先给岳晓婷打了个电话，问了网络部那边的进程，又告诉她一会同路鸣一起过来云高这边。
交代完一切的秦北安匆匆下车，云高的正门已经关了，要想进入只能走保安室的小门。他拍了拍玻璃示意保安把大门打开，这时才发现里面根本一个人也没有。来客登记本被摊开放在桌子上，椅子半移开，看样子是匆忙离开的。秦北安想了想决定从大门翻进去，反正这种一人高的电动卷闸门还难不到他。
进门倒是很容易，只是校园这么大，要在黑漆漆一片里找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图片上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秦北安看着在黑暗里愈发显得高大的A教学楼，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说之前那些人真的是按照坐标来划定自杀现场的，那很有可能这一次他们选择的的地点也会在同一条坐标直线上。
秦北安后退了几步，仰尽力凝住眼神寻找着之前的每一个命案现场，看到五楼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在楼梯口闪烁，秦北安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光就不见了。会是那些人刻意给他的线索吗？秦北安心里犯着嘀咕，他决定上楼去找那个光点出现的地方。
确认了前进的地点，秦北安立刻摸索着朝楼梯找去，他有轻微的夜盲症，晚上的时候看东西不是很容易。云高的电路系统今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盏灯都没开，似乎整个校园都笼罩在诡谲的气氛里。他本来是想要拿出手机来照亮，但旋即又放弃，他直觉若是自己这边突然亮起来，怕是一定会惊动到可能在黑暗里监视着自己的那些人。
之前翻案件簿的时候，秦北安为了解清自己的一些疑问，专门找过这栋楼的构造图，他记得每一层的楼梯阶数正好是25个。秦北安便一边数着楼梯数一边扶着墙快速挪动。四周安静的可怕，秦北安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快速的跳动声，他的预感一向很准，而现在他感觉一点也不好。很快，秦北安上到了五楼，黑暗如同一团浓雾将他紧紧的包裹，唯一的光亮大概是楼梯口那台监控警示灯的红色。云城闷热的天气里很难会有风，可今天不知怎么，秦北安总是能感觉到有阵阵风顺着他的后背擦过去，让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已经填充了冷汗的毛孔。
不过也正是一阵风，让他想起了他觉得熟悉的那个地方。那个地面是A教学楼楼顶的，因为那种地砖的花纹很奇特，查案的时候秦北安就对这些花纹印象很深刻。
要想上到楼顶，就要从五楼的楼梯再向上走八个台阶找到天台的入口，这是一扇摸上去有些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秦北安调整了呼吸，掏出腰间的配枪上膛，准备好一切后他将木门推开了一条缝。楼顶的空气从门缝中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秦北安脸色大变，握枪的手也随之一紧，因为这空气里带着极其强烈的血腥味。
他迅速踹开木门进入到天台，循着血腥味小心翼翼朝天台深处走去。天上的乌云已经散了大半，今晚是满月，冷白的月光倒是帮了秦北安一些忙。他隐约看到正前方靠着栏杆的地方有个黑影，维持着他在图片里看到的那种姿势。“谁在那里？”秦北安朝着那方向喊道，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秦北安立刻疾步走过去，血腥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来越强烈。秦北安蹲下身，想要检查这个人的生死，可是当他的手不小心碰到躺倒之人的脸时，奇怪的触感让他迅速收回来手。
这个人的皮肤，未免太粗糙了些，似乎有很多的皱纹，身子骨也细的惊人。当初看到校服的时候，秦北安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个受害者会是和陶子墨同龄的孩子。他稳定了情绪，鼓足胆子凑近看，当那个人被好不容易翻过正面来时，他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是学生。他是之前秦北安见到过很多次的门房张大爷，秦北安小心翼翼地叫着张大爷，可是却丝毫没有作用。
回想刚才看到的保安室的情形，看来张大爷果然是突然离开。秦北安把人放平后，仔细为他检查了身上的其他部位，所幸除过额头有擦碰伤外其他正常。至于他一直闻到的血腥味，应该是对方特意拿了血包浇在张大爷的身上。
就在秦北安仔细检查者张大爷身上及周围情况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串脚步声秦北安太熟悉了，几乎每一天都会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响起。
“郑宁，”秦北安并没有回头，他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头的工作，“你来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停在替他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下了，这个人，果然是郑宁。“我来帮你啊，队长。”
秦北安终于转身站了起来，“帮我？”
“对啊，我来帮你找陶子墨，云高这么大，队长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你我会在云高吧，而且下午岳晓婷一直没有联系上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下午手机坏了去修了，这不路哥刚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接到了陶子墨的求救电话嘛。我刚好在云高附近看到你车了，就说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
郑宁说话的时候秦北安的嘴一直抿成一线，他垂下双眼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够了！”他很快咆哮着打断了郑宁的话，“你还不肯说真话是吗？我根本没有告诉过路鸣我接到了求救电话，你又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令郑宁的脸颊猛然抽动，但抽动立刻转为浅笑，“看来你都知道了？枉费我设了这么一个局，专门为了引你上钩，没想到你居然知道了，没意思，啧，一点也没意思。”
“秦北安的心头一阵激荡，他只是猜测并没有真正的怀疑郑宁，可现在看来，他的直觉依旧没有出错。
“果然……是你吗？”秦北安从喉咙里挤出了看到郑宁这句话，看到郑宁的耸肩回应后，满心失望让他握枪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后辈竟是那个他一直在追查的幕后凶手。“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是人民警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人命，呵，他们都是自愿的，我只是帮了他们一个小小的忙。”郑宁冷笑，既然自己的假面已经被戳破了，便也不需要再伪装了。
“那躺在这的张大爷呢，你别告诉我他也是自愿的！”
“哼，他阻止了我进入学校，我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胡闹！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若不是你设置了这个所谓的蓝鲸游戏，他们现在应该还好好活着，你知道你毁掉的是好几个家庭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好好活着？没有意义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想要一场完美的犯罪，从我考进警校起就一直在谋划，既然这些学生他们已经有了死的念头，不如在死前帮我完成我的梦想，我也帮助他们获得解脱，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所谓的完美犯罪的，郑宁，我看你是疯了！”
郑宁露出笑容，“怎么会没有呢，你马上就能看到了。已经死了的五个可都是自己动手了结的，所以不管你们怎么查，或者说当你们越是把目光放在尸体上，就对我越有利。因为事情的真相就是自杀，你们根本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郑宁的话秦北安并不反对，确实，他们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在现场和尸体上，可是越查下去，支撑这些学生是自杀的证据便越多。
“自杀网站里的信息都是你删除的吧？”秦北安咬牙切齿地说，“网络部那边查出来网站的注册人和之前那个自杀讨论小组的运营者，实名身份用的都是我的信息，看来你是一早就计划好了，想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其实我很好奇，你怎么猜到是我的？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很积极地在配合，是我低估你的能力了吗，还是说哪里疏忽掉了？”
“网络部问我有没有在哪里丢失过身份信息，那时候我就想起来去年集训前把身份证给过你，然后你说你把它弄丢了。你虽然冒失，却从不是个不辞而别便随意翘班的人，你不见以后陶子墨写的那张纸条也消失了。就在刚才我得知，陶子墨的手机不见了，没记错的话，当时在会议室里，离他最近的应该就是你。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很擅长电脑编程之类的东西吧。”
“就凭这些和你毫无根据的推测你就能怀疑是我？”
“真正告诉我答案的是你自己。”秦北安报以苦笑，定定看着对面的人，“不会有谁愿意去相信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我也是。一开始我只是说想要出我的疑惑，可是没想到你直接承认你就是幕后主使……”剩下的话秦北安咽进了肚子里。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啊，秦北安。没错啊，这一切我从进入刑侦队就开始策划，盗取你的信息去构建死亡游戏的网站也好，放饵料洗脑那些愚蠢的学生也罢，这都是我做的。就像我给你设定的那个手机铃声一样，只能怪你还是太蠢了，我都演了这么久的视而不见你才发现。可是就算你知道的再多又怎样，只要我咬死不松口，你依旧不能把我怎样。”
“你错了，”秦北安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举到身前，“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所有你说的话全部被我录下了，这就是证据！”
郑宁拍起手来，“原来你在这堵着我，是我疏忽了啊。“”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杀了你，一切就又都是秘密了。”说完他开始朝着秦北安的方向走来。
秦北安深吸一口气，猛然抬起了拿枪的右手指向郑宁，“不要再往前走了，不然我开枪了！”
郑宁却像是毫不惧怕般地没有停下脚步，“队长，你不会开枪的。”对面高楼上装载的LED屏幕的灯光此时正好照在郑宁的脸上。秦北安心里一震，右手向下一沉将枪口对准了郑宁的膝盖，艰难地扣下了扳指。
想象中的枪声并没响起，秦北安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法打出子弹，而这时郑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惊讶吗，怎么打不出子弹？”他的声音满是挑衅，“前两天帮你收拾桌子的时候，顺便给你枪上加了点东西，啧啧，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郑宁，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秦北安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绝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每天都在做自己跟屁虫的郑宁。
“你刚刚是要打我的腿吧，”郑宁露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原来他也拿着枪，“队长，你总是这么心软，可是面对敌人心软，那就怪不得别人要你的命了！”话音刚落，郑宁便开枪打在秦北安的腿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秦北安瞬间失了支撑倒在地上，他迅速拿手摁住被击中的部位，可是效果甚微，他甚至能触摸到血液汩汩流动的感觉。
郑宁并没有罢休，他把枪抵在秦北安的太阳穴上，“把手机给我，说不定我一开心留你一条命。”秦北安不语。郑宁似乎有些恼怒，他抬脚狠狠踩在了秦北安受伤的腿上。“啊！”比刚才还要钻心的疼痛瞬间击穿了秦北安的神经，周身的冷汗迅速的涌出来。他艰难地开口，“郑宁，就算你删除了所有的东西，甚至杀了我，也依旧不能掩盖住你已经肮脏的灵魂。”说完秦北安猛地向后一挥手，郑宁还来不及反应那部手机已经被扔下了楼，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郑宁恼羞成怒的把枪抵在秦北安的太阳穴上，“秦北安，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死是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砰！——”枪响应声而起，秦北安任命的闭上了双眼，可是子弹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老秦！你没事吧？！”是路鸣的声音，秦北安猛地睁眼，这才发现郑宁脸上满是痛苦的扭曲，已经捂着手臂倒地被警察团团围住。原来路鸣一行人在郑宁开完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楼道口，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冲进来，也是因为路鸣对自己枪法的自信，才得以在最后一刻开枪打掉了郑宁的枪。
秦北安三人很快被送到了医院，张大爷只是因为受到重击产生的晕厥，到医院后不久便醒过来了。秦北安更幸运，子弹只是穿透了皮肤，没有伤到动脉和腿骨。郑宁接受完治疗疗处理后立刻被带进了审讯室，一开始他咬口说自己只是因为私仇才会开枪打秦北安，不过当岳晓婷把一份音频放给郑宁听后，他的心理防线才彻底崩溃。原来秦北安在进入天台前拨通了岳晓婷的电话，告诉她无论如何不能挂电话，并且一定要保存录音，这也是秦北安能够决绝地把手机扔掉的原因之一。
一个月后。
这一天是秦北安去医院最后拆线的日子，也是郑宁接受公审的日子，秦北安借口去医院谢绝了出庭。对于郑宁的事情，他依旧无法释怀，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见他。随着案件的告破，笼罩了云城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曾经轰动全城的自杀案也渐渐沦落为人们饭后的谈资。后来，在郑宁的交代下，警方找到了参与“蓝鲸”游戏的剩余十几名学生，同他们的家长进行沟通后，找到专业的心理师对这些孩子进行后续的心理治疗。
“终于能好好休息了。”陪着秦北安来拆线的路鸣，看到医院小花园里穿着病服
或散步或晒太阳的人们感叹道。
“嗯，”秦北安迎着阳光望去，刺激感让眼角流出了些泪水，“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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