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 | 第五章 分袂 5

不知不觉间，哪怕是在北方，也已经进入了夏天，一天天的绿肥红瘦，绿色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淹没了姹紫嫣红的喧嚣，只在在繁枝密叶间留些飞沫般的春梦的残影，在暖风里飘摇不定。

吴茱萸的心情和不断升温的天气似的烦躁不安。

她无法不烦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变故，让分公司在短短几个月间由人人眼红的风口浪尖跌入风雨飘摇的谷底。上一次侥幸死里逃生，还没缓过劲儿来，毛冬青这个王八蛋又来个釜底抽薪，一下子把他们的生存空间压缩到了最低限度。当然，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从好的方面来说，总公司那些曾经虎视眈眈的人再也不会打他们的主意了，可是，如果不能找到突破口让分公司的业务起死回生的话，很难保不会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有人落井下石地在老大那儿鼓动最终撤销这个分公司。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最大的受害者无疑就是她和石决明，甚至从此在公司连立足之地都没有，需要重找地方从零开始。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应该说，分公司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这步棋。虽然也有少数人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想尽一切办法让分公司东山再起。这种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场景，让她想起分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可惜的是，不管高良姜他们在市场方面，还是她和石决明在总公司方面，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收效甚微。连丁子香这个老狐狸看出矛头不对，都开始往后撤，要与他们划清界限了。

真他妈的狗！

最气人的还是石决明。她真的怀疑当初自己看错了人！努力几次看不到成效后，竟然也好像灰心了。如果只是灰心还好办，竟然把精力转向了狗屁的爱情，在准备和那个小护士的婚事了！吴茱萸真的想不明白那小护士那里好——前两天，当她得知石决明求婚成功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去偷偷地看了那个叫白薇的护士一眼，为这个，她都瞧不起自己，难道她吴茱萸已经把自己的档次拉低到怨妇的地步了吗？——男人，怎么会幼稚成这样，被这样一个假里假气撒娇卖萌的小姑娘骗得蒙头转向？从哪方面来看，她吴茱萸不都比这小护士强百倍？输给这样的人，她好不心甘！该死的石决明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对她的柔情蜜意视而不见呢？

对于石决明这样愚蠢的背叛，她感到了无比的寒心，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害得她陷入了进退失据的绝境。为这个，她夜里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一边哭还一边觉得丢脸，因为她一直觉得，哭是最无能的表现。冷静下来，几经反复，她决定利用过两天去上海总部的机会，做一件事，尽管这件事让她有点瞧不起自己，可是人活着总难免做些这样难堪的事，何况做这件事不仅是为了拯救她的爱情，也是为了拯救石决明，甚至是为了拯救整个分公司，她的自尊心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已经像北方的季节一样韶华已逝，牢牢抓住花季的尾巴，她输不起了！

这次来上海，不出所料的徒劳无功。可是石决明又不能不来，毕竟这是吴茱萸的提议。对于吴茱萸，他又感激，又佩服，又怕，他不敢与她独处，又不能拒绝和她独处。对于她火辣辣的目光，他无法招架，只有装聋作哑。他之所以在这个档口紧锣密鼓地推进与白薇的婚事，一方面是两个人的感情确实已经到了这个关节——他清楚，目前分公司的局面段时间内是无法扭转了，即使最坏的结局出现也只能认命，但是，只要白薇还在他身边，就算上天对他不薄，他得知足，要是再失去白薇的爱情，那他真的一败涂地了；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让吴茱萸明白:他们之间是没可能的。吴茱萸，无疑是他的贵人，他最得力的助手，最旗鼓相当的朋友，她对他的好，让他怎么回报都可以，唯有爱情他给不了。他一直觉得，只要他和白薇结了婚，吴茱萸即使伤心，也会熄灭了对他的念想，没准儿两个人还可以因此而成为长久的朋友和合作者呢。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外面简单吃了口饭，就各自回房间了。石决明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一个美国大片打发时间。十点左右，手机响了，是吴茱萸来的信息:

“明，做什么呢？来我房间一下，说点事。”

石决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回道:

“我准备睡了，有事明天说可以吗？”

“唉呀，不会耽误你睡觉的，一两句话的事。”

他穿好衣服，来到吴茱萸的房间门口，还没等敲门，门开了，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睡衣的吴茱萸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他知道这是吴茱萸，可是和他熟悉的吴茱萸是多么不同，平时的干练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娇艳和柔媚，像朵花一样——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因为她的左手是正擎着半杯红酒——不过也确实有让人闻之欲醉的香气扑面而来……最让石决明有点无所适从的是她睡衣上面露出的半片白嫩的酥胸和下面露出的两条玉腿……他只觉得脸一下子热了。

吴茱萸把他拉了进去，随手把门带上了，一边拽着他往里走，一边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

“别愣着了，来，陪我喝一杯，好好放松一下，最近我们都太累了……”

石决明的胳膊上传来的温软的触感，一股电流迅速传遍了全身，像着火一样热得厉害。他太知道吴茱萸想做什么了，而且平心而论，吴茱萸的身材不仅好过白薇，在他经历过的那么多女人中也算出类拔萃的，相信在床上也——该死！想什么呢？！尽管他很想努力克制自己，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给出了反应……可是他必须得克制住，不然不仅对不起白薇，还会把一切都毁了。于是，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有事。”用力推开了吴茱萸，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咣”地一声关上好长时间，吴茱萸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遭受如此彻底的失败！她不仅比不上白薇，竟然那些放荡的女人都比不上！她一下子想起小时候家里那边骂人的一句话:“你就是叉开两条腿都没人要你！”耻辱如巨蟒一样箍住了她，浑身抖个不停。酒杯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发出了一声像受伤的母兽一样的长长的怒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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