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离开更是是一种借口，面对很多人质问，我疲惫甚至怀疑。

是爸爸说的，参军，回家体检。就在这个十月，十月，我回到家里，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凄凉的景像。有一年零两个月没有回家了，他们说胖了一点，我真高兴。

亮在Q里写了一大串的留言，他说我失落抑或是一种失望，他说我这是在逃避。很多人表示不理解。

“有时候人会懒得选择，有时候人就放弃了选择，有时候想就放纵一下自己，让别人来选择自己走哪条路，或者就是随波逐流，顺其自然。”我一次又一次这样和别人解释，可是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堆纯粹的文字，并不代表什么，我果真这么想吗？未必，未必，我的青春激情并没有消失，我这是在自欺欺人。

阿龙明确地表示他的反对，我在电话里甚至听出了他心底的不开心，在厦门的时候见了几位好友，他们亦是一面茫然。

我像是在制造一种痛苦来折磨自己，要自己感觉疼痛，我真的感觉到了，这代价很巨大。回到家里就开始思念南宁，思念在南宁的各位。家里一点都没有变，甚至两年前我挂在墙上的别针也都还是老样子地挂着。家乡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没回到家的时候想家，回到家之后想另一个家，在南宁的家，在我心中南宁已完全不只是一座城市，这里有我太多的青春岁月，爱恨悲欢。

南宁到厦门，这是一次痛苦的旅程。

小黑，平，江克来车站送我，平在早上8点多就来了，她说帮我拿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近些时候她忙于找新的工作，想在国庆的时间换一个工作。大家心情都不好，兰健要上班没有来，不过他买了好些水果给我。曾经我送走了好多人，我走的时候亦有好些人来送我，一瞬间，我感动得真想痛哭一场，同时却又是无穷无尽的忧伤弥漫。在车站的第三个站台，最后一次回头看他们。只剩下影子的他们依旧在检票口站着目送我，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他们已经看不见了。

火车经过许多不知名的村庄，在火车上看到铁路旁边许多不知名的水果。坐在前面后面旁边的陌生人走了一个坐下另一个。坐在对面的女孩同路到惠州，她睡觉的样子像孩子一样。夜里11点我没有睡觉，我想到这个时候我得叫醒她，提醒她该下车了。她和我说再见转身离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看着她安详睡着的脸。她走后我坐在她的位子上睡着了。

梦子在我走前一天短信给我告诉我她搬家了，要我过去看一下她的新家。我没有去，后来打电话告诉她我明天走了。

——能不走吗？

——你留我？？

——是，可能的话。

她问我几点的车，我叫她别来送了，反正徒增伤感，然后我说下次我回南宁你一定要来接我。

到车站后收到她的短信：不敢相送，怕你见着我流泪！这成了我的小灵通保存的最后一条短信，每次打开第一眼就看见。

火车到福建境内的时候，我已经在火车上过了一天了，距终点站厦门还有好几个小时。不知什么时候旁边来了一位大叔，他和我说关于摩托车转弯上坡要注意的问题。足足讲了两个小时，我拿我的纯净水给他喝。后来他告诉我他刚学会开摩托车，我恍然，难怪，难怪！

我在火车上喝掉了一升的牛奶，两瓶纯净水，吃了一包方便面，一块干粮（压缩饼干），五个蛋黄派，三个橙子，两个苹果。到厦门再到集美大学开林的住所已经下午两点半，出来吃面，我迅速干掉了一碗，没错，一大碗的牛肉面。

我想了许多事想很多人，大部分时间我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想着我在南宁最后的生活，想过在临行前见一下金凤，结果她忙于报社的事，等接到我的电话的时候我已来不及。她说一路走好，会给我发电子邮件。

走时一直没有对梅说，这也不重要，或者换来一句“哦，是吗？”。我一同拿走的有一大堆的信，梅始终是给我最多信的人，不管现在的她怎么样了，不管我们的将来是否还会有交集，这些信都是曾经有过的见证。朋友说，那一袋也带走吗？我说是的，那是我的财富。

我卖掉了大部分的书，称斤卖的。心疼也没有用了，我一再对那个阿姨说你可以拿那些书到旧书堆上卖还有人要的。电影杂志还可以一本卖三块，其它书也会有人要的，我真怕我那些书都被拉去生产卫生纸了。带走了《圣经》《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心灵史》等几本，带走一台DVD播放机以及大部分的影碟。我想他们也不会喜欢的。岩井俊二，北野武，《勇敢的心》《辛德勒名单》，还有我新买的CD机，这一路来真得感谢这台CD。最后放进行李箱的是我那一瓶的幸运星，我到哪都带着它。

三年前我从家乡往南宁，过城里的时候与美兰姐一起，从她手中接过了这瓶幸运星。她说：愿它带给你一生的好运。我想说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事，可是我没有说。三年后美兰姐依旧过着艰苦的生活，而我则空着口袋回到家乡等待体检。我看着幸运星，一瓶多么漂亮，可是何以每个人都活得这么辛苦呢？三年后的美兰姐瘦了许多，也正待业中。曾经从我口中说出的承诺都已成空，还有补偿的机会吗？对面酒楼上传出迷醉的欢笑声。

火车坐了二十五个小时，好长好长，一张张面孔在我脑中浮现。莎拉布莱曼的声音在摧我入眠，我就坐着，对面的位子上已经空了，我闭上眼睛。此时想把一切放下可一切却越发的沉重，让我睡去吧，去追寻另一个美丽的梦境。

（2005.10.18 泉州乡下）